——总有那么些人,是被强制征过来的,本就不情不愿与朝廷对立,现在听闻雷奎梁已经死了,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待到有人反应过来,试图重整秩序的时候,柏敛桦早就悄悄溜出营外,然后拼命狂奔,跑的比那几位真正的逃兵仁兄还要积极的多,很快就不见了人影,看的他们一愣一愣的。
殊不知,柏敛桦稍后比他们更呆愣——钟修唐嫌弃柏敛桦跑得慢,待脱离人群视线以后,就让柏敛桦抓住剑柄,一路带着他飞了。
柏敛桦:“……”
可以可以,在修真界人家是踏在飞剑上,御剑而行,我这算什么?邪剑版加大单翼竹蜻蜓?呃,好像也不对,逆泉剑不会转圈圈……
——算了,踩是不敢踩的,毕竟逆泉剑就是反派君本体,就算主动送给我踩,我也是不敢迈脚的。
这样……也挺好吧。
反正也就几分钟,进了偏僻山林以后,反派君就把他放下来了。
钟修唐看着柏敛桦:“我这可是帮了你一把。”
柏敛桦不太明白钟修唐话中含义:“什么意思?”是指帮我体验一把与众不同的驾驭飞剑的感觉吗?
“你不是想看雷奎梁的势力分崩离析吗?现如今这潭浑水我已经帮你搅的更乱了……何况逆泉剑随着雷奎梁的死一起‘消失’,你猜那些人会怎么想?”
柏敛桦终于把自己的思维拉回正轨,然后明白了钟修唐的意思。
亲眼见识过柏敛桦对逆泉剑离奇操控力的人毕竟只是少数,雷奎梁大部分属下并不知道此事,也绝不会通过转述相信此事。那么他们会互相猜忌到底是谁拿走了逆泉剑,又多了一个自相残杀的借口。
柏敛桦眨眨眼睛,觉得反派君确实做了件好事,于是认真说道:“谢谢。”
如愿得到柏敛桦乖巧的谢意后,明明刚才还特意点出“帮”字的钟修唐却一顿,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一句谢谢有什么用呢?
就像当初柏敛桦临走前那一句“看到你身上魔气尽消,真好啊”一样,那样一片诚心,最后也只换得真好二字。
什么时候,能换来的不仅仅是这样无谓的言语呢?
第35章 第四朵纯白如莲的白月光6
钟修唐情绪低落的太明显,柏敛桦连想视而不见都做不到。
他一边在心中小声嘀咕反派君真是喜怒无常,一边还是认命的开口:“怎么了?是有哪里不对吗?”
钟修唐点头:“这么简单的道谢未免太无诚意。”
柏敛桦:“???”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他干巴巴的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与此同时,钟修唐也在问自己:是啊,我要什么呢?
——我要你再不离开。
……可提出来有用吗?
他注视着柏敛桦,心神一动,想起了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民间传闻中,精怪与人类之间发生的俗套情节。
如果……他在柏敛桦心中也是不一样的存在就好了。
钟修唐忽然凑近柏敛桦,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一碰……这是一个十分虚幻的吻,柏敛桦能看见钟修唐近在眼前的脸庞,能意识到钟修唐究竟对他做出了什么举动,却实际上没有任何触感。
就像是亲吻了空气,又或者是他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情景实在太过诡异,柏敛桦惊讶的睁大了眸子,却不可能感受到一丝一毫面红心跳。
柏敛桦毫无杂念的模样顿时让钟修唐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不由退开,继而又自嘲一笑……真讨厌啊,为什么他偏偏是个恶灵呢?还不如那些可以化形的精怪,可以真切的触摸到柏敛桦。
钟修唐强行压下自己心头浮起的对自己恶灵身份的厌恶。这种不认同自我的情绪会减少他身上魔气的浓度。
上次也是这样,明明只是想要在柏敛桦眼中看到更好的更让他满意的自己,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把柏敛桦彻底弄丢了,这个教训还不够惨重吗?
柏敛桦想要感化他,他想要留下柏敛桦,而决定这一场博弈输赢的,就是他身上的魔气存在与否。
于是柏敛桦就看见钟修唐的心情明显更差劲了,他甚至撤去身形躲回逆泉剑中。
柏敛桦:“???”莫名其妙就亲,然后亲了就跑,这是什么操作?
被惊吓的人明明是我好吗?为什么结果却是你跟见鬼似的藏回了逆泉剑?
本来被亲以后,就挺困惑我第一次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究竟是做了些什么,竟然跨越种族连剑都能丧病的撩到手,担忧自己别是脑子里存了一个假记忆,然后反派君你又这样……这让我更怀疑人生?
系统一脸绝望,声音跟从喉咙间硬挤出来的一样:“还能是为什么……因为反派君被你的表情伤到了啊,不是我说,宿主你就不能时刻牢记人设,给点含羞带怯的反应?”
“有句诗是怎么说的来着……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娇羞啊宿主!娇·羞!”
柏敛桦:“……”emmm……你这是在难为我白莲花?恕我对着这种超自然现象根本尬演不出来啊。
没有当场直言“你吓到我了”已经很给反派君面子了好吗 ?
……
一个人蹲在山林中,柏敛桦不得不承认还是挺无聊的。
风景一会儿就看腻了,他干脆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逆泉剑的身上。
这把剑现在斜插在地面上,虽然安安静静的,但冰冷的剑身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件凶兵。
嗯,是的,没有剑鞘。
……毕竟当时逆泉剑是出鞘后直接一路飞出雷奎梁房间的,事后也没有再回去——不过柏敛桦明白,实际上钟修唐也完全不在意剑鞘,从被铸造出到现在,因为种种原因,他的剑鞘早就换了不知道有多少个,对于钟修唐来说,剑鞘永远不是逆泉剑的一部分,他是需要饮血的长剑,剑鞘对他而言反而只是束缚。
不过虽然这把剑现在外观寒光闪闪,没有一丝污迹——呃,这就不得不提逆泉剑另一个闻名天下的特殊之处,那就是无论被溅上多少血,它都能自我清洁如初。
可柏敛桦只要想到之前逆泉剑上沾了雷奎梁和武合锤的血,他就还是想擦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
说做就做,柏敛桦撕下一片干净的布,用力拔出逆泉剑,然后轻柔的擦拭它。
柏敛桦做的认真入神,大功告成无意间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刚才莫名其妙藏回逆泉剑的钟修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出现,站在他身后似乎看了很久。
柏敛桦:“……”钟修唐这是不做恶灵,要改做背后灵了?
钟修唐没有分毫自己被发现的心虚,反倒不悦的问他:“你在擦什么?嫌我之前沾了血很脏?”
柏敛桦就算再傻,这会儿也从反派君的语气中听出绝对不能说是,只好装傻充愣。
“那可真是抱歉,从铸造至今,我身上不知浸染了多少鲜血,怕是早就已经脏无可脏……就连你现在握着的剑柄,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何况其实对我来说,这种血腥气才最是美味。”
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点。
历任主人最喜欢逆泉剑染血的模样,认为这样才能显现出这柄神兵的赫赫威名,甚至有人故意用敌人的血来浸泡逆泉剑。
他本来就是这样一把邪剑,染上的血污不知凡几。
柏敛桦却迟迟不接话……这让钟修唐心里焦躁,他嘲讽一笑:“介意的话,就再次扔掉好了。”
然而扔掉以后,你能不能彻底摆脱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真的被二次抛弃,就连钟修唐也不确定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柏敛桦依然保持沉默,他发现自己无意中好像发现了钟修唐一个心结。
许久以后,他出声发问;“你之前说我是你唯一的主人,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钟修唐嗤笑:“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对我来说当然是算数的。”
——可对你来说却不一定……反正你也恐怕不想当我的主人。
“那就好。”柏敛桦顿了顿,手上重新恢复不紧不慢的擦拭动作,然后抬头继续问钟修唐:“刚才你说我觉得血很脏,那你呢,你觉得血脏不脏?”
钟修唐愣了愣,不懂柏敛桦话语间的逻辑,却还是回答:“又脏又令人目眩神迷。”
柏敛桦若有所思,紧接着又问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那我的血也脏吗?”
“……不脏。”
钟修唐恍惚的想,相处那么久,他还不知道柏敛桦的心性?若他的血也是脏的,那这世上就没有干净人了。
他近乎是恶意的笑言:“不仅不脏,反倒纯净的很,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但一定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