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煋看到小孩儿,有点惊讶:“是你。”
小孩儿脸色一红,自动忽略前面那张阴煞漆黑的锅底脸,挠挠头跟宋煋说:“你还记得我呀。”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本色,苏杭那天中了经理下的药,小孩儿那时候染了头粉毛,骚里骚气不说,还毛遂自荐想要跟宋煋一起玩花样,免费双飞。
不过这次见着,对方倒是变了很多。
“你是来买药吗?”小孩儿头往前探了探,弯起的嘴角露出颗小虎牙,“对了,我得把上回的钱还你,上次……”他摸了摸耳垂,笑笑没再说下去。
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世上无奈的事有太多,宋煋很小的时候就懂了。
一张崭新的一百块,小孩儿把它仔细递给宋煋:“这是我自己赚的哦。”说完还挺挺胸脯。
很自豪的小模样。
宋煋笑出来,把钱放进口袋。
“你们是来买什么药?”小孩儿把收音机按上,眼神在宋文律跟宋煋之前来回逡巡,没等两人回答就露出个恍然大悟般的神秘微笑。
很快小孩儿就从柜台前弯下腰,摸索半天找出支写着德文的药膏,然后神秘兮兮地捧着说:“店里压箱底的存货,超好用哦,一般人我不给他拿。”
宋煋不认识德文,宋文律却知道这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锅底脸黑的都要掉渣了,他按下小孩儿拿出来的药膏,不让背后的少年看见。
“拿回去,不要这个。”
小孩儿吓了一跳,手里的药膏落在柜台上。
宋煋拧眉:“宋先生?”
宋文律揉揉眉心,跟小孩儿沉声说:“拿一支活血化瘀的云南白药。”
小孩儿还想挣扎一下,结结巴巴说:“可是刚刚那个牌子的效果好,也贵、贵不到哪里去啊。”还小声嘟囔了句,“看你人摸人样的,怎么就这么抠。”
宋文律耳力好,听见了,额角青筋差点蹦出来。
他很想掰开小孩儿脑袋看看对方不大的脑子里头都是装的些什么黄色废料。
就在宋文律跟小孩儿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宋煋的声音却突然插进来:“那两支一起结吧。”
宋文律:“……”
出了小门诊,宋煋手里多了个袋子,里头平躺着两支药膏。
出租屋里的夜晚闷热又干燥,四面土墙围起来一丝风都吹不进来,一脚迈进去像是进入了个巨大的蒸笼,很难受。
上回宋文律只在楼道里打了个逛,这次却是直接上了门。
他上门的理由也很简单粗暴,说时间很晚,现在开车赶回家也休息不了多长时间。
宋煋自然把男人带回了家。
宋文律手插在口袋打量一会儿这口不大的出租屋,眉心不经意蹙起。
宋煋给宋文律倒了杯白水:“屋里只有一张床,委屈宋先生跟我一起挤一挤了。”他没说打地铺,因为被褥也只有一床,没再有多余了。
宋文律喝口水,走到屋里唯一能坐人的床前,跟宋煋说:“过来我帮你上药。”
宋煋手腕上不仅是青紫,腕骨的地方还被勒出道深深的血印,细细密密的红点落在上面,被白皙的皮肤衬得触目惊心。
“那麻烦宋先生了。”
宋文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接过宋煋手袋里的云南白药,挤在一些在受伤的手腕上,一点点给他擦匀开又按揉,轻声问:“疼不疼?”
宋煋说:“还可以。”
宋文律加重手上力道,把淤青揉开:“那这样呢?”
宋煋疼得倒吸一口气,额头上冒出点细密的汗。
“稍微忍忍。”宋文律眼底闪过道心疼,手下力道却没减少,“现在不给你揉开,明天有你受罪的时候。”
宋煋听了他的话,一只手给男人揉完,又换上另一只。
来回差不多半小时,等手腕上的药彻底被揉进皮肤,宋煋浑身就像在汗水里滚了一遭。
他轻轻喘着气,疼极了,冷汗热汗一起冒,前额上的刘海黏腻地贴皮肤上,鬓角落下滴滴的汗,掉在男人尚未收回的手背上,溅开一圈涟漪。
第24章 我嫁进豪门那几年
宋文律手背被烫了一下。
他以为宋煋被疼哭了,连忙按住少年的肩膀, 把人脸掰起来看。
意外看到宋煋满头是汗, 男人愣了愣问:“毛巾呢?”
宋煋用手背抹汗, 擦下一片水珠, 末了他还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是冷出来的还是热出来的。
总之脸很红。
宋文律放下药膏去了卫生间, 里面挂了块毛毛糙糙的毛巾,原先估计是白色,被用的时间一长就有种老旧黄色。
毛巾拿在手里不太不舒服,扎手,还硬,却散发着股用透明皂仔细搓洗过味道,是淡淡的柠檬香。
毛巾前面的镜子上还刻着些斑驳的划痕, 宋文律手指摸上去, 很糙。
外间,揉着手腕的宋煋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拧眉,抬眼看男人拿着毛巾从卫生间走出来,将毛巾搭在他头发上。
“擦擦。”
指针已经走到午夜两点,药擦好,两人又分别洗了脸, 简单用一块毛巾擦拭过四肢脖颈,就合衣躺在一块草草上了床。
宋煋的床是张一米六长的单人床, 屋里热, 床上就铺了层竹编凉席, 解暑。
原身还在的时候,睡姿不好,经常睡醒后脸上一侧就被凉席压上块印子,每次都好久才消下去,去工地上就老被人笑话。
宋煋跟路元不同,他睡觉很安稳,往往睡去的姿势跟醒来时没多大变化。
一张单人床睡宋煋一个很充裕,但再加上个高高大大的成年男人,显然就不是这样了。
床是贴近墙壁靠的,宋煋先上了床,蜷起腿睡里边。
宋文律躺他背后,睡外侧,结果一双长腿还露出截腿肚子留外面,晃晃悠悠像在荡秋千。
他说:“小路,你再往里点。”
宋煋抿嘴说:“宋先生,我已经贴着墙了。”
墙壁透凉,后背却是铺天盖地的闷热跟男人呼出的热气,冰火两重天下,宋煋已经有些后悔为什么没让男人去住附近江宁街对面的酒店。
宋文律后背有一块是悬空在床外,好像随时可能掉下去。
他们两人枕的一个枕头,身子中间却还空了一块。宋文律稍微往里挪挪,两人胳膊腿的就挤到一起,隔着条薄薄的西装裤,肉贴着肉。
宋煋被挤的又冷又热,不一会儿背上就冒出层汗。
怎么都睡不着。
而宋文律也没再怎么敢动。
他的难过处也不比宋煋差那里,都是一身的热气兼火气,屋里闷的慌,不透风,又有个热乎乎的人在面前,不论本人还是小兄弟都精神抖擞。
宋煋睡下之前T恤换成了件凉快点的工装背心,他白斩鸡似的手臂干干巴巴,连着整块被背心包覆的胸背,都能看到一根根分明的肋骨,唯一有点肉的或许就是屁股上那点儿,但还是太过磕碜了。
宋文律这会儿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初见少年时他到底为什么会误解对方是那种人了。
明明丁点儿吸引人资本都没有。
或许还是因为少年那手熟稔漂亮的熄烟手法?
漂亮的烟花在手边炸开又熄灭,转瞬即逝的颓唐靡丽。
盯着宋煋的后脑勺,男人有点下神。
少年微微有些胎黄的短发被擦到干爽,松散的落在颈间。
摸起来一定很软。
或许是太累,又或许凉凉的墙壁靠着很舒服,宋煋虽然难受了些,但很快还是睡了过去。
他睡着的时候很乖,呼吸均匀,身体会渐渐缩到一处,等快醒的时候才会重新舒展开。
听着耳边逐渐规律的呼吸声,宋文律也渐渐眯起眼。
半梦半醒间,他总觉得耳朵边有蚊子在飞,闭着眼挥了两下手,蚊子声消下去,裤脚却被叮了个包,木的,很痒。
男人想蜷腿抓,够不到。
可是太痒了,只能从床上坐起来抓。
手机就是在这时候震动了起来,来电是宋文衍。
宋文律拧起眉梢,眼底冷下几分,边抓痒边把电话接起来。
“大哥,今晚玩的爽不爽?”宋文衍吊儿郎当地在电话对面开口,他大概喝了酒,大着舌头吐字不清,语调里轻浮,“我这晚上刚给大哥你准备好的人,还没给你调教好了送到面前呢,大哥就这么快去当护花使者英雄救美了,快跟弟弟说说,大哥那小心上人有没有投怀送抱?干的爽不爽?”
“宋文衍。”宋文律语气加重几分,没仔细力道就把蚊子包掐破了,声音冰冷低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文衍浑不在意男人的冷酷语气,打了个酒嗝笑笑说:“我肯定是不想干什么,主要是看大哥的。你有个男人做情人的事情,爷爷那边儿可还不知道吧?就是不清楚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对待你这个小情人呢。”
“……他不是。”宋文律皱眉说。
听到现在才隐隐明白了宋文衍这通电话的目的在于威胁。
是以为自己养了个男情人?所以自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
宋文律思绪动的很快,他结合宋煋之前对宋文衍这个名字的陌生程度,跟宋文衍话里话外说少年是自己情人这件事,这下才反应过来少年今晚突然被绑架只怕是被他牵连到了一场无妄之灾中,并且倒霉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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