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候杜央给了她机会，她都不惜下跪哀求，可是杜央没有给她机会，她的痛苦，她饱受的打击又一次真实的呈现在杜央的眼前，杜央的心颤了起来，当时她开枪的时候，又怎么知道方飞飞心中是如何苦苦哀求挣扎的？
她松开了手，枪掉在了地上，她蹲下去，蹲在方飞飞身边，这一刻她心中的懊悔和痛惜难以言表，她的心在战栗，她抬起手抚摸着方飞飞的头发，轻声说：“你......”可她不知道说什么，她想把方飞飞抱在怀里，方飞飞却颤栗着抖成一团，僵硬的身体隔绝着她，让她抱在怀里也觉得像是抱着一块石头，是一块水晶石，坚硬却又易碎，似乎她一用力，方飞飞马上就会粉碎成灰。
杜央抬眼看看林芳菲，她说：“先把她关到地下室去。”
几名保镖过来按住了林芳菲，把她的手反铐起来，带走了，走时，林芳菲看着跪在地上的方飞飞，她的心，也痛的碎裂开来，她的破釜沉舟，对方飞飞来说，却是更大的伤害，而这种伤痛，没有人能分担，更没有人能理解其十分之一。
林芳菲被带走了，杜央抱着方飞飞，吻着她的头发，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在无声的拥吻中，杜央发觉自己眼角湿滑，她轻轻用手沾了一下，沾下清亮的水渍来，她泪流了，她看着自己的手指，这久违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泪水，彻底的唤醒了她的人性，如果时光倒回，她说不定会给当时的自己一枪，然后就没有这么多的伤害，痛苦，心酸，也没有再次流泪的杜央了。
她有多久没有流过泪了？至少有二十几年了吧？从她接受杀手训练的那天起，泪水就成了奢侈品，因为她会因为流泪，而遭到严重的惩罚，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失去了这个作为人的一项基本的功能。
方飞飞再次清醒过来时，她看到杜央就在床边，不停的在床边踱步，她诧异的看着杜央，说：“央，你还有伤，为什么下地了？”
杜央听到声音，急忙转过身了，说：“你醒了？醒了就好，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嘛？”方飞飞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想什么。杜央急忙问：“还记得吗？昨晚那个女孩来找你。”
方飞飞急忙说：“对了，她来找我，央，你没有杀她吧，央....”
杜央笑了笑，说：“没有，我放她走了，后来的事，你记得嘛？”
方飞飞摇摇头，说：“我就记得求你不要杀她，我还说别的了么？”杜央笑起来，摇了摇头，说：“没有了，你昨晚看到地上有尸体，所以又惊厥了，没别的事了。”
方飞飞抬眼看着她，说：“那你快去休息吧，伤员还到处乱转，太不像话了。”
杜央笑了笑，说：“那我走了，我还要去输液，我去书房输，不打扰你。”
方飞飞轻轻点了点头，杜央转身走了，方飞飞轻轻抬手，她的手心里，还紧握着林芳菲给她的那颗牙齿。
杜央的伤并没有好多少，仅仅是能勉强走动而已，她本来还需要静养的，但是现在她根本养不住。从方飞飞的房间出来，她就在一个保镖的扶助下，去了地下室。
保镖打开了门，把杜央扶进了地下室里，林芳菲双手被拷着，抱膝坐在地上，无动于衷的看着杜央进来，杜央轻轻挥手示意保镖出去，保镖出去了，从外面关上了门。
杜央站在林芳菲面前，说：“她的情况你昨晚也亲眼看到了，你不觉得让她恢复记忆对她来说难以承受嘛？”
林芳菲说：“虚幻终究会破灭的。”
杜央冷笑：“面对现实更加残酷。”
林芳菲沉默了一会，说：“昨晚的情况，我......”林芳菲长叹了一口气：“也许她什么也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她恢复了记忆，还是要承受痛苦，而我能做什么呢？杀了你嘛？杀了你她的痛苦也依旧在，如果你要骗她，就请你骗她一辈子.....”
杜央从口袋里掏出了枪，对准了林芳菲说：“所以你得死，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她，尽我所能的把这个谎言维持下去。”
门却在身后打开了，杜央头也不回的说：“出去。”她以为是跟她来的保镖，身后的人却没有动静，杜央回头看去，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方飞飞。
方飞飞手里握着枪，枪口对着杜央，门外的保镖已经被她打晕过去了，她看着杜央，说：“你还是要杀她？因为你要维护一个谎言，所以才不得不如此战战兢兢？”
林芳菲轻轻低呼了一声：“飞飞.......”
杜央急忙说：“诺娜，你听我说，我.......”
方飞飞打断了她，说：“我无法再相信你，每次你答应我不杀人，然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杀死了无数人，你一直在欺骗我，给我编制了一个谎言。”
“诺娜，我爱你.....”她的话没有说完，突然倒了下去，她昏过去了，林芳菲站在她身后，看着方飞飞说：“她又在骗你。”方飞飞看着倒下去的杜央，手指微微颤了起来，林芳菲走过去从保镖身上找到了手铐钥匙，打开了手铐，然后伸手拿起了杜央手里的枪。
方飞飞惊了一下，急忙说：“你不要杀她......”
林芳菲把枪插在了腰上，说：“我不会现在杀她，虽然我很想杀她，但是我更担心再吓坏你。”
方飞飞点了点头，说：“那我们走吧。”
林芳菲意外惊喜：“你肯跟我走了？”
方飞飞点点头，说：“我不想生活在谎言里。”她说着扔给林芳菲一个包，说：“你把这个换上，跟我出去。”
包里是一套女佣制服，林芳菲迅速脱□上的衣服，换上这套衣服，方飞飞站在一边看着，看到她身材纤细玲珑，纤细的胳膊看上去似乎没多少力气。方飞飞低下了头，林芳菲却已经迅速穿好了衣服，说：“走吧。”
方飞飞点点头，先一个走了出去，林芳菲走在她身后，低着头，两个人就这样从楼里走了出来，踏上了鹅卵石铺的门前大路。
方飞飞继续向前走去，刚开始院中的保镖没注意林芳，但是走出几步以后，林芳菲还是被认出来了，一名保镖拔枪叫了起来：“那个女人逃出来了，玛诺娜，快回去。”
林芳菲听着喊声，已经拔出了枪，对方飞飞说：“闭上眼睛。”
方飞飞急忙闭上了眼睛，耳边响起了枪声，林芳菲拉起了她的一只手在她耳边说：“不要睁眼，你跟着我走就好了。”
“砰，砰。”连续的枪声在方飞飞耳边响起，方飞飞没有睁眼，跟着林芳菲向前走去，林芳菲就在她身边，紧紧拉着她的手，寸步不离。
有人喊起来：“把门关起来，把门关起来。”
门外此时也突然传来了枪声，大铁门上的电子锁被打坏了，一个人奋力推开了大门，对着林芳菲喊：“带她先走，小穆在路边等你们，我来断后。”
那是费密，林芳菲握起方飞飞的手，拉着她飞奔向大门外面，方飞飞跟着她，两只手紧紧牵在一起，她们一起奔跑在街道上，耳边是掠过的风声，那轻轻的风，迎面拂过她的面颊，柔软的像是母亲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抽打之
72第七十三章
一辆车停在路边，穆慧中看到逃出来的两人急忙招手,林芳菲拉着方飞飞上了车,车子开了起来,向前驶出，断后的费密也随后飞奔而来，他的身后枪声不断，杜央豢养的那些人追了上来，穆慧中没有停车，而是加速向费密驶了过去，方飞飞眼看着车子撞上了费密，她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小心,但是在车子的行驶中,费密跳了起来，两相配合，费密被车子铲上了车头，然后挂在了车头上，车子再次加速，顶着费密冲上了马路。
穆慧中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对吓的失色的方飞飞说：“这一招你当年用的比谁都熟练。”
方飞飞怯怯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穆慧中。
她们开的车子，被随便遗弃在了马路边上，三个人带着方飞飞，穿过街道，走过小巷，最终到了人口杂乱的贫民区，他们住在这里的无营业证的小旅馆里。
进了门，防弹衣上带了好几个弹孔的费密走过来，伸手拉了方飞飞，说：“老妹，来，拥抱一下。”方飞飞茫然接受了这个拥抱，费密抱了抱她，然后松手在她肩上打了一拳，说：“欢迎回来。”穆慧中也笑着走过来，给方飞飞一个拥抱，说：“梅姐，欢迎回来。”
方飞飞砖头看看林芳菲，林芳菲递给她一杯水，说：“先喝口水，压压惊。”方飞飞却拘谨起来，没有接水，林芳菲笑笑，把水放在了桌子上，伸手去拉她的手，说：“飞飞，你昨晚是不是记起了点什么？”
方飞飞却紧张的一缩手，林芳菲一手拉空，看着方飞飞的拘谨，她无奈摊摊手，说：“好吧，你自己坐。”方飞飞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依旧拘谨，而且目光开始尽量避免和林芳菲接触。林芳菲问她是不是记起来了什么，方飞飞摇头，说：“昨天晚上我就像做了一场梦，梦到我父母被人杀了，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但是没用，他们还是被枪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