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冉小乐平日里宠得弟弟十指不沾阳春水,看见他的手竟被打成这样,说不气是不可能的,忍不住埋怨道:“你说先生也是,明知道你底子弱,落下是正常的,怎么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呢?咋还能打人呢!”
“都怪我太笨了,学不会。”
“你才不笨!你就是学得晚,没事,咱不会也没啥,别太辛苦了啊。”冉小乐轻柔地吹了吹他的手,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望着他,“对了,习武之人不都有内功护体什么的吗?你咋不用呢?”
小安笑了,“哥,先生教训我,哪能耍滑呢?”
“你呀,就是太乖了,一点心眼都没有。”
冉小安皮厚,这话听来也不觉得亏心,他凑近了哥哥的脸庞,“哥,那你心疼么?”
“废话,这么漂亮的小手,都给我们打肿了”
冉小安得逞地笑了。
“哥,抱抱。”
“你坐好了,别碰着伤口!”
“哥,我衣服破了。”
“破了?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冉小乐为弟弟披上被子,替他把红薯剥好皮,“你这手能吃么?”
“嗯,药已经吸收了,不过还是想哥哥喂我。”
“滚一边去!”冉小乐戳了戳他的脑门,“慢慢吃,小心手,我给你缝衣服去。”
小安探着脖子亲了他一口,“哥哥真好!”
“少给我来这套!”
“嘿嘿…”
冉小安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看烛光下的那个人为他认真缝补衣裳的样子,就是想听他对自己口是心非的嗔怒,就是想用自己的伤换他心软成泥,就是想,吃着这个人烤的红薯,一辈子。
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安十六岁啦,冉小乐这个哥哥真是如父如母的,五章之内,肯定谈恋爱,放心放心,再等等我嘛(*/ω\*)
我不喜欢把女孩子写坏,段滢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唉。。。
第46章 感情啊,都是雾里看花
延年楼弟子每日务必晨练,小安天未亮便走了,冉小乐也随着他一同起身,给他塞些点心,再进林中劈柴,准备生火烧饭。
冉小乐除了晚上与弟弟在一起,太阳升起前的短暂是他每日最自在的时光,张小悠这时候就会出现,小东西丝毫不见长大,啾啾啾地一个劲卖萌,冉小乐给它挠挠痒,一边劳作一边逗逗小鸟,不必忍受他人的恶意讥诮,只需一个人自言自语说说笑笑,也是不亦乐乎。
可惜,当鸡鸣破晓,那些人扛着斧子骂骂咧咧地走进林子时,快乐,也就随之戛然了。
冉小乐哄走张小悠,自己躲进角落里畏缩成一个蘑菇,只要他不说话,那些人一般也看不见他。
冉小乐迅速收拾起干柴,低着头绕开说荤话的杂仆,听他们张嘴一声“婊|子”,闭嘴一句“骚娘们儿”,心中泛着恶心,加快了脚步。
终于回到自己的柴房,冉小乐长舒了一口气,他现在当真感激这些人对自己的排挤,也免得与一群鄙陋之辈共处一室。
他放下柴,卷起袖子正准备干活,后背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请问…”
他吓了一跳,斧子差点劈到自己的脚,连忙回头看去,一身樱粉色的少女面若桃李,亭亭玉立,正对他怯怯地笑。不过冉小乐身边天天黏着一个大美人,还真没有几分心思去欣赏别人的姿色,他更想知道的是,段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姐?您咋来了?我这柴房脏,您等等…”
冉小乐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抹了抹板凳,“您坐,饿不饿?我给您拿些吃食。”
“不用了。”段滢笑了笑,从袖口掏出一枚小巧的香囊,“小乐哥,能不能请你帮我…把这个…给…小安啊?”
“啊?”冉小乐愣了愣,接过香囊,笑道:“这是您绣的?”
段滢赧然一笑,“嗯。”
“为何不亲自给他?”
“他都不理我…”
冉小乐叹了口气,“他这孩子就是孤僻,没事,我说他。”
段滢笑了,“对了,小乐哥,小安他每晚…是来找你么?”
“呃…”冉小乐挠了挠头,一年了,总归纸包不住火,他对段滢躬了躬身,恳求道:“小姐,我知道您心善,能不能别说出去,我不想给他惹麻烦。”
“小乐哥你快起来!”段滢扶起他,甜甜一笑,“我不会说的,只要…只要不是去找别的女子,我就…就…”段滢抿着嘴唇,声音低得怕是连自己都听不清,更别说冉小乐了。
“什么?”
“哦,没事,”段滢捂住自己羞红的脸颊,“小乐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这就回去了,你…”
冉小乐垫了垫那枚香囊,“放心,肯定给他。”
“嗯!多谢小乐哥!”
段滢走后,冉小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笑不出来,更不明白那颗心,为什么还会隐隐作痛。
香囊上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福”字,背面是一朵兰花,丑得实在上不了台面,针脚歪歪扭扭,吊穗也是乱七八糟,可冉小乐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段滢的这份心意,让他惶恐,更让他嫉妒。
思不得其解,冉小乐端着一盆脏衣跑到溪畔全神贯注地搓洗,天真地以为,等衣服洗好了,这些破事也就都能随着流水,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蹲在那里念叨,手中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直慢到当他回过神来,已经捧着香囊,呆坐半日了。
小安十六岁了,按照古代的传统,已经可以定亲了吧?
一直担心他没有朋友,这下好了,这么可爱的小丫头喜欢他,应当高兴才对啊!
可他就是笑不出来。
完全,笑不出来。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冉小乐没有意识到,很多东西早已在潜移默化间,不知不觉地改变了。
包括他和弟弟那,所谓的亲情。
“在想什么呢?”
“在想什么?”
“冉小乐!”
耳朵嗡嗡作响,冉小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必转身都知道来人是谁。胸口积郁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出处,多余的事先放着,把帐算完了再说!
他扭了扭手腕,爬起来朝着来人冲去,那人竟也毫不反抗,任由他给了自己一拳,白纱落地,望着这般神肖酷似的脸,冉小乐再气,也下不去手了。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打够了?”
冉小乐哼了一声,不愿睬他,抱膝坐了回去。
方槿笑了笑,淡定在他身侧席地而坐,“小安长得像我姐姐,我也长得像我姐姐。”
“方桐么?”
“是。”
“为什么?”
“那么多为什么,你指哪个?”
“你能告诉我哪个?”
方槿勾唇一笑,“从天香阁到延年楼,确是有近路的,但冉小安只能走这一条。”
“嗯。”
“他须得历尽离散之苦,方能达到敛情的巅峰之境,有了敛情护体,方能少一分蛊毒发作的风险,蛊毒,便是助他封筋锁脉,在绝境之中,方能大成。”
“大成什么?”
方槿秀目斜睨,“你不是已经见过了么?业火,可以焚尽天地的业火。”
“不懂。”
“没打算让你懂。”
冉小乐沉吟了片刻,“你就没想过,万一他真出了什么意外…”
“不能想。”
“可他已经死了。”
方槿点了点头,不疾不徐地说道:“杀了冉小安,段燃才能活过来,冉小乐,认命吧,你弟弟,不再是你弟弟了。”
“认命!”冉小乐突然将方槿推翻在地,高举的拳头因愤怒而颤抖着:“你们一个个都叫我认命!认什么命?认谁的命?你既然也会那个什么敛情的破功夫,为什么不自己练!为什么要祸害我家小安!”
“你以为我不想!”方槿哀戚地嘶吼,苍白的脖颈青筋暴起,“若是我有那个资质,断不会教我血浓于水的亲人遭受一丝一毫的苦楚!可他是天选之人,注定要承受这些,也必须要承受这些,你懂吗!”
“我不懂!”
“那你看着我!”方槿反手揪住冉小乐的衣襟,从那双和小安几乎一模一样的眸底迸发出压抑了十六年的痛苦,倒流进了骨血,再也没有泪。
冉小乐还是不懂,但他也不想懂了。
“为什么让他随我姓冉?”
方槿放开他,脱力一般躺倒在草地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脆弱过了。
“随你姓冉,是他唯一可以自己做主的选择。”
“为什么抛弃他?”
“我没有,我也寻了他十年,直到业火出现,我才找到了他。”
“你姐姐…”
方槿用手臂遮住眼睛,阳光太刺了。
冉小乐没有等来答案。
“那你这次来延年楼,又是做什么?”
方槿打了一个哈欠,“情势所迫,十万火急。”
冉小乐拔了根狗尾巴草随手在他脸上扒拉,“你这也不像十万火急的样子啊。”
方槿厌恶地挥了挥手,“冉小乐!”
冉小乐咯咯笑出了声,“你急什么?”
方槿翻了个身,“那个人,活过来了。”
“谁?”
“小安的亲生父亲,段昀的亲兄,段旸。”
冉小乐倒没有多惊奇,他早已能猜出个大概,方槿若是再卖关子,他怕是就要怀疑弟弟是段昀的私生子了。
“你说他…活过来了?”冉小乐推了推方槿,“喂,他以前死过?”
“嗯。”
“怎么死的?”
“嗯。”
“他很可怕么?”
“嗯。”
“方天仙,我问你话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