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再叫我一声小安嘛。”
“…小安。”
“哥…”
冉小乐捏了捏他的鼻子,“就你事多。”
“嘿嘿…”
“回去把裤子穿好,十岁了,也该知羞了。”
“哦。”
冉小乐把小安放到地上,看着零落一地的果子,捡起来咬了一口,又大又甜。他将果子在自己身上蹭了蹭,递到小孩面前,“喏,谢谢小安。”
小安一手拎着自己还没系上的裤子,另一只手腾出来要去拿果子,冉小乐将果子往他嘴里一塞,一把将他拉到身前,“笨,裤子都不会穿,你吃东西,我给你穿。”
小孩双手捧着果子,甜甜地笑了,“哦。”
“大胆淫贼,竟敢猥亵幼童!”
冉小乐的双手僵在了小安的腰际,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被一群人围住,面前居高临下地站着一个穿官服的人,身旁的那个…他看不清,但声音有些耳熟。
“老爷,就是他,昨日我见他抱着这个孩子,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这才留了一个心眼,跟他到了这里…”
那官老爷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唇角,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孩子模样倒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只是怕有病…”
一旁的人躬身向前探了一步,点头哈腰地笑道:“老爷放心,小人定能将他医好,保证将他康康健健地送到您的床,府上…”
那官人使劲咳了两声,“嗯,徐郎中有心了,赏。”
郎中!
冉小乐恍然大悟,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狐狸怎么可能放过到手的兔子呢?
“小安,到我后面去。”
冉小乐将弟弟护在身后,跪了下去,“大老爷,这是我弟弟,不是我掳来的孩子,您莫要听这奸人胡说!”
“哥哥!”
“您听,他也叫我哥哥呢!”
冉小乐不敢抬头,只见那双官靴缓缓逼近自己,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直接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竟然指望淫贼穿裤子,指望猪狗有羞耻,真是蠢货。
“小孩子懂什么?自然是你胁迫他说的。若不是本官及时赶来,你怕是就要行那禽兽之事了!”
听听,他也知道自己是禽兽。
“哥哥没有胁迫我!”
“这孩子被吓傻了,你们将他带走好生看养。”
冉小乐一惊,转身严丝合缝地抱住弟弟,“你们要做什么!”
“惩恶扬善,乃是本官分内之事。”
官人大义凛然地说出这教科书一般的话,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一个侍卫便拔刀上前,一刀插进了冉小乐的肩膀。冉小乐惨叫一声,顿时血流如注,却不肯松手,他趴在小安的耳畔,悄声说道:“小安,快跑…跑不了就想办法死,别被糟蹋…爷爷临终前要你…堂堂正正…”
几个侍卫一拥而上,把瘦小的冉小乐和冉小安强行拉开,冉小乐又踹又蹬,破口大骂:“你这个恋童癖!大变态!老不死的淫棍!臭不要脸!放开他!唔…”
嘴被用布粗暴地塞住,一个狠厉的巴掌狠狠扇到脸上,那官人用官靴踩着他的脸,一边碾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奸|淫之徒按律当斩,凌|辱幼童更罪无可赦,莫要让他死得便宜。”
“你们放开我哥哥!”
“速将这孩子带走,不可让他看见这种肮脏的场面!”
“是。”
冉小乐被五花大绑,狗一样地趴在地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腿疼,手臂疼,哪里都疼,他感觉到自己的十根手指被人生生折断,那被高空坠落的砖头砸烂双腿的感觉卷土重来,一股腥甜从喉咙中涌出,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原来我真的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无名氏啊。
无论在谁的故事里,无论在谁的人生里,都是。
他还能听见小安的哭喊,叫骂,哀嚎,只是伴随着眼角滑落的泪,愈发模糊,也愈发遥远。
直到他像个纸片一样被拎起,口中的布被人扔了出去,有人捏住他的下巴,冰冷的利刃刺进了他的口腔,他才又稍稍听清了耳畔的声音,噩梦般的声音——“割掉他的舌头,莫要让他再口出狂言。”
听见又如何,他能反抗么?
从来都不能。
蝼蚁,没有呐喊的资格,上天充耳不闻。
第9章 还有这种操作?
冉小乐见过工头的小女儿。
那天她被工头牵着,手里还抱着一个特别可爱的布娃娃,那是冉小乐第一次见到凶神恶煞的工头笑起来的样子。在那个男人的世界里,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被呵护,被溺爱,可以嚣张跋扈,更可以肆无忌惮。
冉小乐记得,小公主的娃娃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滚了好几个圈,被工地的灰尘弄得脏兮兮的,她大哭了一场,然后便再也不愿意多看那个娃娃一眼。最后宠爱她的父亲当然为她买了一个新的,而那个无人问津的破旧布偶则被工地的滚车碾得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到谁的怀抱里了。
明明不是它的错啊,为什么被迁怒的是它,被抛弃的是它,被撕裂的还是它?
不应该啊。
冉小乐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生死关头莫名其妙地想到那个布娃娃,物伤其类么?
可他竟然有点想笑。
算了,便如此吧,我这样的人,仅仅是那万千垫脚石中的一颗,是那万千草芥中的一株,是那万千蜉蝣中的一叶,好像真的,死不足惜。
只是小安…
“放开他!”
冉小乐猛地睁开被血块黏住的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胡思乱想了那么久,舌头居然…还在?
还未及解决一头雾水,冉小乐便被眼前的景象震得目瞪口呆。
冉小安,那个十岁的孩子,一只手拎起了抓着他的官兵,轻描淡写地一挥,便将那人甩飞了出去。
冉小乐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知道他狠狠地撞穿了破庙的房梁,又自由落体砸到了地上,连吱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抽搐了两下,便趴在那里一动都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
冉小乐看向躺在地上的那一片官兵,之前强行压着小安的人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他俯身朝地,头却仰面朝天,这是被活生生拧断了脖子啊!
冉小乐四肢骨骼尽断,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只能眼睁睁地目睹着这一切。惊愕和恐惧让他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个嗜血恶魔一般的孩子,真的,是方才那个还腻歪在自己怀里撒娇的乖巧可人的弟弟么?
“你们…”
冉小安面无表情地朝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二人走去,凌厉阴鸷的眼神中带着冷漠的嘲讽,“想杀我哥哥?”
“不…没…饶命…”
那二人早已吓得语无论次,慌不择路地想要解释些什么,却牙关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股刺鼻的骚味袭来,冉小安皱了皱眉头,嘴角却溢出一抹耻笑,“有这么害怕么?大老爷。”
“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给你…求…求你…饶…”
“好啊。”
冉小安歪了歪脖子,笑着说道:“张嘴。”
两个人不敢迟疑,立马乖乖张开嘴。
“真是听话的好狗。”
冉小安一步步缓缓逼近二人,勾唇一笑,突然伸出双臂,只在电光火石的眨眼之间,每只手指间便多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肉块,除了睥睨着倒在地上捂住嘴苦苦呻|吟的二人,他镇静得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
“切。”
冉小安嫌弃地将二人的舌头丢到他们的脸上,“大老爷体恤百姓疾苦,自然要与吾等草民同患难,你方才想要割掉我哥哥的舌头,不如先自己品尝一下如何?”
“唔…唔…”
“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嗯?怎么不说话了…”冉小安淡淡地笑了笑,一把揪起倒地不起的二人,一手捏住一人的脖子,幽声问道:“疼么?”
二人死命点头,满脸的脏污狼狈不堪,哪还有半点达官权贵的影子?
“疼?”
冉小安手指一紧,“我再问一遍,疼么?”
二人又不约而同地死命摇头,冉小安哈哈大笑,却并不松手,“不疼啊…那可如何是好?你们方才弄疼我哥哥了呢…”
“啊…呃…呜…”
扼住喉咙的力气越来越大,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那二人拼命挣扎,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半分抵抗之力也无,到最后,连呜咽哀求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你们也来尝尝这滋味罢!
被践踏,被蹂|躏,被四分五裂,却无处申诉的蝼蚁的滋味。
嘘——别说话,你们太聒噪了。
冉小安突然松开了手,那二人如蒙大赦,一滩烂泥一般瘫软了下去,拼命咳嗽着,却真地不敢再发出一丝一毫多余的声音。
“跪好。”
二人连忙战战兢兢地趴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栗着。
“别趴着啊,把上身挺起来。”
看着面前奴才般听话的二人,冉小安邪魅一笑,“罢了,不折磨你们了,可以走了。”
那二人齐刷刷地抬头,诧异地望着冉小安,只一瞬便恢复了理智,拔腿就往寺庙外冲去。可几乎连一步都没有迈出,便又被钉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二人最后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横贯自己胸膛的手臂,那两只小手戏谑地转了一个圈,又恶意而缓慢地往后抽|送着,钻心的剧痛袭来,他们能感觉到身体里的什么东西正在被生生撕扯剥离,再然后,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死人当然一无所知。
冉小安玩味地垫着手中两颗血肉模糊的心脏,自言自语地说道:“啧啧…我让你们逃命了啊,自己跑不快,莫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