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通讯机甲起飞,他却恨不得掐死那个刚才顺势坐进来的自己。
比滚筒洗衣机更迅捷,比海盗船更刺激——等这座机甲好不容易停下,舱壳打开,骆泗早就瘫软在座位里,不省人事。
维里恩慌慌张张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听起来隐隐含着哭腔:“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效果……”
“米萨!”这好像是哈里斯的声音。骆泗脸颊上覆了一双小手,惊慌地拍来拍去:“你有没有事?!”
骆泗眼睛都睁不开,只觉得头晕目眩,糟糕透了。周围不知围了多少人,恍惚间,似有一道身影穿过人群,把自己拉入怀中。
这个冰凉的怀抱,有些熟悉,骆泗整个人窝进去,身子就像找到了该在的地方,瞬间陷入昏迷。
等终于醒来,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惨白的天花板。
骆泗正躺在病床上,蓝白条纹的被子盖在身上,散发着消毒剂特有的味道。他一把将被子掀开,环顾空荡荡的医务室。
窗帘被风卷起,室内空无一人。
骆泗满脸茫然:“系统,刚才发生了什么?”
系统慢悠悠的解释:“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在通讯机甲里昏过去了。哈里斯都吓哭了,弗洛伦不停找那个维里恩理论,想找他算账。”
“那是谁送我来医务室的?”骆泗总觉得系统略过了重要信息。
系统气息一顿,瞬间不愉。“这重要吗!”它气哼哼道:“反正不是你自己走进来的,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莫名挨骂,骆泗不再试图从系统嘴里撬出信息。他自顾自起身,脑袋瞬间一痛。
他扶住头晃了晃,拍了拍身上军装,径直往门外走。
实验数据被亚托维尔收回去了,他得想办法再去弄一份。
骆泗出了门,径直往走廊尽头走去。医务室的门重新被合上,只余满室静谧,和一张留有余温的被子。
没过多久,门被悄然推开。
亚托维尔拿着托盘,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时,明显楞了一下。
他银发高高竖起,军装穿得整齐,扣子对齐,严丝合缝地系到第一颗。帽子规规矩矩戴在额头正中央,因为人太高,帽顶几乎是擦着门缝走进来的。
那双手依旧带着白手套,一丝不苟。托盘上,正放了一叠吐司。
吐司似乎是才烤出来的,还留有氤氲热气。两张叠在一起,每一份的夹层里都刷满了蓝莓酱。
见室内没人,亚托维尔身上散发出丝丝金色的精神力,沿着墙壁,漫过每一处橱柜,在房内仔细探寻了一圈。
真的没人。
他端着托盘走到床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几秒,亚托维尔将盘子放在床头柜上,顺势坐在那张还散发着余热的床上。
隔着手套,他缓缓抚摸着渐凉的床铺,碧眸垂下,不知在想什么。
微风卷起窗帘。又坐了片刻,亚托维尔抬手,扯掉总是一丝不苟戴在手上的白手套。
那双修长的手取了一片涂满果酱的吐司,缓缓放进口中。
第34章 先婚后爱(8)
骆泗从训练场往回走的时候, 还在为那张消失的数据单痛心。
不知是什么原因,致使实验终止——系统告诉他,当年这个实验还是挺有名的, 几乎整个帝国都在期待着它的成功。
不抱希望的向身边人问起时, 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信息。
“精神力增幅实验?”几人并肩而行, 弗洛伦皱起眉,脸上浮现出诧异:“军方向外公布的原因是因为阈值。据说, 这个方法只能锻炼A级以下的精神力。”
“对外公布?”骆泗听出他话里有话:“难道还有内情?”
弗洛伦转头望了望。此处是往宿舍楼回去的路, 沿途栽了一大片行道树, 几乎将树后的世界挡得严严实实。似乎担心有人听见, 他又仔细打量一圈, 才转过头,示意骆泗凑过来:“你知道上将精神力,是帝国独一无二的吧?”
骆泗当然知道了。整个星际,只有亚托维尔的双S级精神力才能外放, 像魔法一样神奇。
“其实。”弗洛伦压低声音,声音小得连一旁的哈里斯都听不清:“据说这个实验,最初是以亚托维尔作为研究对象的。”
“人体实验?!”骆泗吓了一跳。
弗洛伦点头。既然是增强精神力的法子, 怎么可能不拿最强样本实验。
当初实验开始,亚托维尔只有十四岁,尚且是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孩子。精神力与大脑息息相关,如果是以亚托维尔作为样本, 那不可能不对他的身体下手。
骆泗无法想象, 采集数据时, 亚托维尔需要忍受怎样的不安——无数导管连接着少年的身体,一旁还站着实验人员,以一种近乎无情的目光,注视着接受实验的亚托维尔。
那他看到那张废纸时……会不会想起不好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答应?”意识到时,担忧已脱口而出。骆泗楞了一下,明知在弗洛伦这里得不到答案,他却还是问了出来。
弗洛伦倒是沉思了片刻,试探着说:“上将的性格,全星际都知道。也许……是因为有命令吧。”
谁能命令当时的亚托维尔?除了他的父亲,大概只有……元帅。
骆泗深深地皱起眉。往回走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命运之子的事。
听说了实验一事后,他还以为,亚托维尔那种明显对感情反映迟钝的样子,和那场人体实验脱不了干系。然而现在看来,早在实验开始前,亚托维尔就已经是那副模样了?
自约法三章之后,骆泗每晚都自觉地回到亚托维尔的房间。亚托维尔的确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自从答应了他不做什么,就真的什么也没做过。
故而,今天的骆泗依旧很放松的,等着命运之子回来。
他脱下军装,打量着穿衣镜里的少年。这具身体应该已经二十几岁了,因为身高,看起来却只有十余岁。纤细的手腕上,还点了一颗红痣,落在细腻柔白的皮肤间,特别诱人。
骆泗没有穿睡衣。许是上一个世界留下的阴影,他连衬衫扣得严严实实,搭上雪白的亵裤,像不谙世事的小公子般,绝世出尘。
真是一点肌肉都没有。没get到这具身体的美感,骆泗头疼地想着。
门突然被推开。骆泗回头,亚托维尔正站在门旁,依旧是那副严苟的样子。
几乎是瞬间,他就察觉到不对。
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味。
铁锈瞬间弥漫整座房间。复古的欧式卧房里,仿佛被捕食者盯上的猎物,骆泗一动不动,僵在原处。
不对劲。这和早上的亚托维尔完全不同。
男人一双碧眸掩映在帽檐下,满是寒芒与杀气。就像还未从屠戮场中抽身,他伸手关上门,几步走到骆泗身前。
还未反应过来,骆泗手腕便是一痛。
面前人凑了过来。他的眼睛和才见面时如出一辙,尽是冰冷肃杀。那双手太过用力,瞬间将人揉进怀里,死死的。
骆泗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耳边传来低语:“我们之间,算是有感情了吗?”
仿佛急欲发泄什么。
骆泗不知怎么回答。现在的他们,当然和才认识时不同,但若是要说“有感情”……是不是下一秒,这个人就会扑上来!
“亚托维尔……”他只得转移话题:“你去做什么了?”
面前人沉默了片刻。骆泗脊背一凉,有小巧柔软的东西,顺着背部攀附而上,满是冰凉的触感。
他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命运之子的精神力。像触须一样,逐渐卷上他的身体。
“……杀敌。”亚托维尔的声音很低,满是寒气:“隔壁星系有虫族入侵。驻守军太过稀少,元帅派我去支援。”
那丝精神力缠在他的腰间,缓缓摩挲。这种触感不同于任何一个有实体的东西,更像是透过皮肤,直接撩拨着神经。
奇特的感觉顺着脊椎窜上来。骆泗咬牙,强忍着问:“不会是……你一个人去的吧?”
亚托维尔偏过头看他。那头银发依旧干净,骆泗却能想象出来它染血的样子:“我一个人就够了。”
骆泗突然意识到,腰上这股精神力,很可能刚从某只虫子的体内破出。
他有些眩晕,捂住嘴唇:“难道你喜欢这样?孤身一人直入敌营,取敌性命?”
他应该不会喜欢。如果喜欢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根本调整不过来的样子。
满身的血腥之气,几乎将整个房间都尽数淹没。
亚托维尔皱起眉。他有些不解,嗓音低沉:“我应该这样。”
仍旧是那副按程序行事的样子。
骆泗试探着抬起手。他摸了摸亚托维尔横在一边的胳膊,确认了那处肌肉紧绷,硬邦邦的。
“如果你不喜欢。”他轻轻捏着手上肌肉,希望能让人放松下来:“可以和队友一起战斗的,亚托维尔。”
这个人也许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合作,什么叫做分担。他的世界只有命令、程序,“常识”应该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包括黏在自己身边也好,所谓的“保护”也好,都是他按常理行事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