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记者出门, 青年明显松了一口气。不远处的休息室,门被推开,男人长腿一搭, 靠在门边。
青年没理。男人只得悻悻放弃好不容易凹出来的造型, 觍着脸凑过来:“你说你感激我啊?”
骆泗瞥他一眼:“那都是套话。”
宿炎飞完全没被激到:“说好的回报呢?这都多久了, 骆骆……”说到最后, 甚至假模假样的皱起了眉,脸上写满心酸。
青年看都没看,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将桌上的文件理一理塞回抽屉, 他望了眼身旁男人,又看向墙上的挂历。
禁欲的日子过久了,其实挺舒心的——反正他对那事几乎没需求。倒是宿炎飞,憋了整整三个月,现在应该被惩罚得差不多了。
男人幽怨的眼神下,骆泗就当对一切不知情。先照旧和老教皇打电话——死人复活多少也算件大事,但好在民事局本就是处理这些异常事件的,也没引起上面过多的注意。
到后来,等处理完这些杂事,黄局长也就拍拍屁股,出门旅游去了。
用他的话来说,再不去旅游,老了旅行团都不收了。骆泗倒是想陪着老人去,但一来没时间,二来,老局长说什么也不让他跟着走,到最后也就算了。
回到别墅时,院内的玫瑰明显空了一片。骆泗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转头问身旁男人:“花怎么没了?”
“卖钱了啊。”宿炎飞凑过脸来,笑得痞气:“不然哪来的钱养你?”
这人说话没个正经,骆泗也不和他多辩,径直把那张大脸推开。
“回来啦。”刚推开门,一道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跑了过来。青年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他蹲下身,朝迎面跑来的影子伸出手:“嗯,我回来了。”
“欢迎你!”那是一只小小的影子,五官依旧没有生出。现在的他大概有一米高了,比最开始要大上不少。
他狠狠抱了一把骆泗,头却悄咪咪的歪过去,偷偷看向一旁好像很生气的男人。
宿炎飞瞪了赖在青年怀里的影子一眼——小影子忙不迭把脸收回去,悄悄凑在骆泗颈边说话:“宿宿还是好凶。是因为没‘吃’到你吗?”
“我们不理他。”小家伙没有记忆,是从哪儿学的这些话——骆泗不由失笑。他摸了摸周高远的头,声音温柔:“今天学了些什么?”
青年和小影子轻声说话的时候,宿炎飞脱下鞋,大步往里走。看到墙角还缩了一只小影子,他瞥了眼满脸慈爱的骆泗,心不甘情不愿地转回头:“怎么,你也想抱?”
影子怯怯地点了点头。宿炎飞嗤笑一声:“那你继续想吧。”
苏一茜差点哭出来,可怜兮兮的看着男人往房里走。看到这一幕,骆泗不着痕迹瞪了宿炎飞一眼,把手臂伸开:“一茜来,叔叔抱。”
影子犹豫了一下,迈着小碎步跑过去,扑进青年怀里。
“我今天看了新书。”两只小影子都在怀里,周高远把嘴巴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想念给你听。”
“好。”骆泗颔首。周高远和苏一茜现在,完全是两名新生的孩童,没有一点从前的记忆。
对着他们二人时,骆泗只想倾尽所有的爱来补偿。他抱着两只轻得没有实感的影子,一步步往楼上走去,不时还说着悄悄话。
背后传来一道有如实质的目光,几乎将整个背部都灼伤。骆泗只当没看到,满脸淡然的往前走,回应着一路碰上的侍者的问候——如今宅子里的影子可是少太多了,绝大多数都去参加了“劳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空气中隐隐传来浓汤的香气。各种中药材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细闻起来,还隐隐有恶意的味道。
骆泗知道,这是他早上出门前炖的两锅汤。一钵特别大的,是给影子们准备的;另一钵要小一些,是他和宿炎飞两个人喝的。
说起来,宿炎飞越来越像个人类了。
不只是身体里的黑暗面散去不少,连恶意这种影子必备的食品,他都开始不再需要了。现在的宿炎飞跟着骆泗吃人类的食品,偶尔还会自己下厨。
骆泗隐隐还有些为宿炎飞的改变而担忧。不过看管家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按男人的指令行事,他也就渐渐压下了忧心。
“所以你还是不和宿宿一起睡觉吗?”
周高远冷不丁开口时,骆泗差点呛到。此时的他们正处在二楼靠上的一个小房间里,房间色调偏暖,地上贴满了泡沫地垫,完全是按照人类的儿童房布置的。
苏一茜双手环膝,小心翼翼地坐在墙角,专注地听骆泗说话。周高远离得稍近一点,和身旁人如出一辙地歪过头。
骆泗咳嗽两声,有些缓不过神:“谁教你这些的……”
“宿宿说的。”周高远说。影子满脸纯真,根本不知自己说的话有多大杀伤力:“他说他每天都想你得不行,一到晚上身体就特别热,需要骆骆的……”
骆泗一把捂住了影子的脸:“停。”他想起每个夜里,半梦半醒间,总是能听到浴室传来的冲水声。
……自己是不是真的对男人太苛责了?
骆泗不由陷入沉思。周高远皱起眉,轻轻掀下那只大手,继续道:“骆骆,宿宿真的很难过。”
“和他睡才能安慰到他。”
“……”骆泗根本不知道怎么给这熊孩子解释“睡觉”的意义。但看他一本正经仰起头的模样,青年咳嗽几声,还是微不可察的答了声嗯:“……我知道了。”
“你会和宿宿一起睡觉吗?”周高远坚持道。
“……”这话简直没法答。影子执着的目光下,骆泗抵抗不住,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周高远突然笑了一声,一把拉起苏一茜。趁着骆泗没反应过来,两只小影子手拉着手,已经走到门边。
“说好的啊!”高点的影子转过头,一蹦一跳的拉开房门:“你要和宿宿和好了!”
骆泗阻止不及,目瞪口呆的看着木门轻轻合上。不知二人是跑去做什么了,是不是要告诉宿炎飞——想至此,青年脸上一热,忙不迭追上前推开房门:“等等,你们先别……”
走廊空无一人,一片静谧。
“……周高远?”灯不知何时熄了。骆泗犹豫着唤道。侍者们不见踪影,一片黑暗中,只余优雅的檀香,飘散在走廊间。
青年心下不安,环顾四周,还是往楼梯走去。画像隐秘在黑暗中,注视着来人,扇后的唇似乎在窃窃私语。
点点荧光自一楼传来。温柔的黄将墙壁染成暖色,随着烛影轻轻摇晃。
骆泗的心猛烈的跳起来。
转过一个弯,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眼中倒映着蜡烛的光辉。他身后站了许多人,有管家、王嘉骏,有两只小影子,甚至还有传说中正在旅游的黄局长。
众人的笑容模糊在烛光里。火热的玫瑰在地毯上铺了一地,芬芳氤氲在大厅内,将一切染得更加绚丽。
旋转楼梯的最上方,青年静了片刻,一步步往下走去。他的脚步像钟鼓之声,敲响绝妙的乐章。和他的心脏一起,扑通,扑通,有节奏的跳动起来。
宿炎飞就在红毯尽头。玫瑰中央,男人缓缓的单膝下跪,手心戒指闪闪发亮。
似有若无的酒气熏红了骆泗的脸。他半张着唇,一步步的,走到男人面前。
“想给你盛大的婚礼,但准备时间太长了,怕你等不急。”对面人开口,眼睛像映了一弯月亮:“……所以,愿意先和我订婚吗?”
看着这样的男人,骆泗站在原地,缓缓的笑了。众人目光间,他将手搭上那片温暖。
钻戒大小刚好,缓缓的,塞到他修长的中指上。
周高远跑过来,递上戒指。为宿炎飞戴戒指时,骆泗不记得自己手抖没抖,只记得一颗激动到近乎凝滞的心脏。
礼成。
二人紧紧相拥,灯光骤然大亮。身边似乎有人在高声祝福,骆泗一个字也听不清,只知道紧紧地把头埋在男人胸前。
“终于。”男人似在感慨,声音无比温柔。他把人挽得很紧,不愿放开。
骆泗摇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捧着男人粗粝的下巴,印上一吻。
他们有过猜忌,有过冰封,二人也差点失去彼此。
幸好,他们都好好的走过来了,再也不用分开。
玫瑰浓烈,春光漫漫。众人的见证之下,两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对戒映着暖黄的灯光,像恋人的瞳孔般,闪闪发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三日月他总是不来x1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完结了。
回望过去那一排小红花,能一直日更下来作者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很感谢一路陪这本书走下来的小天使,如果没有你们,懒作者的码字时间绝不会这么愉快xd
骆骆的人设中间改过好几次。最开始是想写一个神与魔的故事(不知道有没有观众老爷看过魔圆——也是这本书的灵感来源),恶魔出于私心,想把众人爱戴的神明拉下神坛,最终它失败了,但也成功了——一个心里只有大爱的神因它而有了私欲,从此再不能说众生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