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秦翰猛吸了口气,发现有一瞬间樊流苏的目光瞥向袁小缘,眼含无奈,却沉默地没有出声。
那道视线极不容易被察觉,但却是他所熟悉的,樊流苏隐忍的目光!
几乎立即意识到是袁小缘搞的鬼,秦翰面色变得极差,不由分说道:“等会儿见到你大哥,你就跟他回府上面壁思过去吧,没我命令不许出来!”
顾言之演上了隐,充分扮演着原主正义大侠的角色:“袁公子也是一时失手,秦大哥你就不要怪罪他了……”
“是,小缘领罚。”袁小缘截断了他的话。
他想说不用他求情,又怕态度太过强硬反而惹秦翰生气。
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撞上盟主心中那个已经死了的朱砂痣,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他是怎么都逃不过了。
被关禁闭已经是最小的惩罚。
他低头向秦翰行礼,将凶狠的目光尽数掩藏,看起来当真像个做错了点小事的顽皮孩子。
“下去吧。”任由袁小缘跑去找他哥了,秦翰又关心询问顾言之的身体,最后才闲聊般说道:“明日六大派的掌门和一些庄主会来庄里共商讨伐魔教之事,晚间会有晚宴,云融你准备一下。”
谢云融:“是。”
“流苏你也去……明日你父亲也会过来,到时候你们父子好好聚一聚。”
顾言之正在想秦翰要谢云融准备,是准备什么呢的时候,冷不丁听见自己也被点了名,连忙应道:“好!”
秦翰苦口婆心、意味深长地说:“与你父亲好好相处。”
顾言之:“……”
原主因为坚持要跟秦翰在一起,不惜放弃了自己少庄主的身份,也被他爹赶出了山庄,勒令他从此以后再也不许踏入紫霄山庄一步。
那时候樊流苏刚刚与秦翰在一起,蜜里调油的日子刚过了两天,浓情蜜意间被赶出家门虽然也心痛心碎,可他爹有三个儿子,他排老二,大哥早就给樊家开枝散叶了,樊流苏固执地以为自己的这种选择没有对不起谁,他是对的。
只可惜正当他需要用美满的结局来证明自己没有错的时候,谢云融出现了,他与秦翰之间再无美满可言。
顾言之说:“我知道了。”
秦翰冲他点头,又对谢云融说:“流苏身体还弱,我先送他回去。”
虽然知道顾言之的记忆里并没有他为了就谢云融身死的那一块,可秦翰仍旧觉得心虚,一想想要这两父子重归于好。
谢云融二话不说便闪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顾言之张了张嘴,比起秦盟主他其实更想跟谢公子待在一块儿!
但他没有理由。
回去以后顾言之借口休息,便躺上了床,把秦翰打发了。
他从来都没什么耐心,更不想把那点儿精力分给与任务毫不相干的人。
秦翰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听说他要睡了便没有多待。
门外,谢云融正站在顾言之的院子前等着。
他的表情一直都是一片空白。与刚刚被秦翰拘在秦府时不同,那时候他虽然也没有个好脸色,但他的表情里有恨有不甘有向往,所以整个人都是冷淡的,犹如遥不可及的高冷之花。
但再高冷终究还是有冷的,可现在的谢云融身上,却什么都没有。
秦翰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便已经听见谢云融道:“我听说三日前盟主带回来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紧张得很。”
他目光汇集在空中的一点上,纤长的睫毛上下颤动着,却并不去看那掌管着他命运的人:“你带回来的人是他,为何不告诉我?”
秦翰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下意识伸手去触碰谢云融,说:“流苏回来了我也很震惊。云融你要理解,这几天我觉得很乱……”
谢云融在堪堪被他碰到时倒退了半步,避开了他,喃喃自语道:“我也很乱。你早告诉我,我再见到他时也许就不这么乱了。”
“云融……”
秦翰看起来十分痛苦。他还是爱着谢云融的,可自从樊流苏走后,谢云融整个人都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整日足不出户,吃斋念佛,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不再流露一丝情绪。
这样的谢云融与从前抵死不从的倔强青年似乎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秦翰害怕面对这样的他。
更何况介怀樊流苏之死的人,并不只是谢云融一个。
樊流苏死的太惨烈,万箭穿心,血流成河,他身上流的那血似乎就成了横贯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道长河。他们默契地站在这河的两岸,谁也不想过去,谁也没想好究竟要不要过去。
府中关于谢公子日渐失宠的传言便是如此产生的。
秦翰知道,谢云融自己也知道,可他们谁都没能走出这个怪圈,时间一过便是三年。
可谁又能想到,曾经那般惨死的樊流苏竟然回来了?
“我看出来了,那是他,不会是旁人假扮的。”谢云融道:“盟主有什么打算?”
他终于抬眼看他,一双眼睛秋水纵横,流光溢彩,美煞旁人。
秦翰说:“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末了他又说:“总之要好好对他。”
谢云融没什么意见,微一颔首,扭头便走。
留下秦翰一个人在院中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腿向议事大厅走去。
顾言之偷偷趴窗户瞅了一会儿,秦翰是背对着他的,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更加一头雾水。
唯一确定的是谢云融与秦翰的互动很怪啊。对他的态度也怪。
他总觉得这谢公子变了,好像一瞬间成熟了许多、看透了许多,忽然就令人捉摸不透了。
难道是成为了自己攻略对象的缘故?
他又查询了自己的世界进度,不意外的仍旧是千分之一,没有任何进展。
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第二日,秦翰邀请了几乎所有的正道人士来聚义庄共商讨伐魔教的事,秦府一大早就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
顾言之换了一身青色衣衫,外套一件墨色对襟长袍,腰杆笔直,身体欣长,低调却又惹人注目。
当然,共商讨伐大计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他的事,会涉及到一些机密,不适合他听,他现在的身份仍旧是秦翰的男宠。
左右无事,顾言之干脆去找了谢云融。
昨天见了一面后他便不经意间问起了谢公子的住处,耿直一点不含糊地直接回答了他,可当顾言之到达谢云融所住的留云阁时,却被他手底下人告知,府中今日来了许多贵客,谢公子正在准备晚宴。
原来昨天秦翰让他准备的,竟然就是准备晚宴。
这么大的事原本应该由秦府主母操办的。可秦翰没有正室,秦府也没有当家主母,但他把这活儿交给了谢云融……说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正式破裂。
还是可以挽救的。
这么一想顾言之又放心了不少,在留云阁外张望了一阵便果断打道回府。
这一次他走得比昨天要远多了,惊觉这秦府似乎又扩张了不小,已然比自己三年前来时要大上很多。
府中的小院儿似乎都是以“阁”命名的,路过惊风阁的时候顾言之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少年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不由脚步顿了一下,问身后的耿直道:“这里可是秦少爷的住处?”
耿直:“是惊风少爷的院子。”
大门紧闭,顾言之注意到这院子不大,门前也很是冷清,别说人了,就连花草树木也不见两棵,十分冷漠肃清。
考虑到秦惊风这个时间很可能与秦翰在一起议事,顾言之也没急着走,而是站在门口细细观察了起来。
暗说他这人一向冷漠,对任务以外的事情更加不会有太多关注。
但经过昨天那一幕,鬼使神差地,顾言之便注意到这个人了,而且还奇妙的对他生出一点好奇心。
他自己正觉得奇怪之时,就听耿直忽然又说:“惊风少爷与谢公子的关系很好,公子融进他们之中自然是好的。”
因为与大管事的那层关系,耿直比府中绝大多数人知道的东西都要多一点。他见自己主子先来找了谢公子,又问及了秦惊风的事,便以为他是有心结交,心中自然乐得。
顾言之却猛地回了个身:“你说秦惊风和谢公子的关系很好?”
因着原主一副刚毅正气的模样,顾言之平时又没什么架子,所以冷不丁严肃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有点吓人。
耿直被他这样儿震到,磕磕巴巴地说:“大概也不是很好……毕竟谢公子管着府中中馈,所以接触的要多一点……”
顾言之知道自己做了几百年仙君的威严还在,一不小心泄露出来都吓到人孩子了,不由收敛气势,恢复平和,摆摆手道:“没什么。”
想到除了秦惊风以外秦翰另有一子,是亲生的,年纪比秦惊风稍大一些,便也顺便问了问那位少爷的情况。
耿直说:“大少不常在府内,反而是惊风少爷整日待在府中读书练武,侍奉老爷。”
“那老爷与二位少爷之间的关系……”
“都挺好的吧?”耿直歪头思索:“不过与惊风少爷比,大少要任性许多。去年老爷寿辰他都没有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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