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自嘲一笑,然而那嘴角还未上扬展开, 一种尖锐的皮肉痛感自手腕上蔓延开来,让他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是久违的痛觉,它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至少可以说明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的离开了姜钦的身边,并且也没有回到大宝鉴所在的虚无空间!
都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自杀一次看看是什么情况,就被莫名其妙地送来了这里……也就是说他不仅迷路了,而且还失去了姜钦。
没顶的绝望再次袭来,浑身血液回趟逆流,顾言之手脚冰凉。
穿越了千百世都孤身一人,现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去的办法,好不容易找到了儿砸,好不容易认定了一个人……又通通都要给他收回去了吗?!
顾言之猛地抬头仰望着头顶的那片星海,纤细的脖颈展现出欣长优美的弧度,与迤逦的外形相反的却是,他瞪着一双带血的双目,表情狰狞可怖,纵使漫天星光遍布也遮掩不住他眼中的仇恨和血光。
——这一切说是天意也罢,说是天道为之也罢,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造成了现在的这一切,他都要从这里走出去,找到所有的答案,再不被任何东西、任何事物掌控自己的命运。
顾言之缓缓地握掌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久违的痛觉在身体里头蔓延,终于,一滴血液滴落在了地上,奇怪的是那滴血与地面上的星海甫一相遇,“噗”的一声,那滴鲜血就化成了一小团红色火焰。
火焰自燃,燃烧旺盛,直至熄灭时,便将那没有尽头的星河地面灼烧出了一个大洞。
顾言之盯着那洞看了半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尚在滴血的手掌,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指尖一划,掌心上的伤口放大了数倍,更多的血液流了出来,直滴落在方才被血液灼烧出洞的地面上。
鲜血汇成一片,化成一大簇红色焰火。
然后紧接着,他脚底下被血液渗透的地方,那团红色焰火将漫天星辰都点燃了一般,星光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血色和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
火热的鲜红焰火还在燃烧。
顾言之的目光落在那内部一片漆黑的深坑当中,他将渗透着血液的手举至眼前看了看,转瞬间便纵身跳下了那深渊中去。
#
姜钦在一片嘈杂声中恢复意识,但待掀起眼皮,四周又归为沉静,静谧无声。
张眼环视了下周围的环境,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帅帐当中,但自己不是正带兵打仗吗?缘何会回来这里?姜钦心中生出一阵茫然。
而且……
怎么不见顾言之?
正在这时,一个高挑的身影挑开帐帘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来人看身形应是孔武有力,步伐却异常沉重,姜钦尚没有恢复清醒的脑子在对方已经走至他卧榻之前时才反应过来,这位是自己的副将兼好兄弟,单俊平。
“顾先生呢?”姜钦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得发哑。他其实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在张口的那一瞬间,却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单俊平在看到姜钦坐起来的那一刻便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走至塌前,没有时间为将军的醒来表示欢呼雀跃,只激动道:“将军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顾先生可就要没命了!”
“你说什么?!”
姜钦迅速换了身衣服。
昏迷的时间较长,让他手脚都变得十分无力,但这并不影响他甩开步子,直奔顾言之所在的地方而去。
方才的那么小会儿时间里,单俊平已经将最近这一段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苏佑霖随着监军到了军中,恶意嫁祸顾言之,指认他是陷害自己的凶手并欲将之除去。双方交手间顾言之头部受了重创,昏迷不醒,苏佑霖仍旧想着将人关押起来,被红了眼的单俊平等人制止,现在双方还在僵持当中。
“将军你这回醒的太及时了!”单俊平激动道。
姜钦大刀阔斧地走在前面,心都在淌血:“他现在怎么样?”
“……小侯爷一直拦着,还未有军医上前诊脉,但是顾先生流了不少血,又伤及头部,虽然还有气,但我担心……”这也是他方才那般气愤的原因。单俊平说:“不是我说,小侯爷这回真是太过分了,他是铁了心要顾先生的命啊!”
“你不用跟来了,速去请大夫过来,我倒要看看谁敢拦着!”姜钦咬牙说道,复走至顾言之被暂时收押的帐前。
这是一个十分低矮的帐篷,行军条件简陋,但破旧成这种程度的军帐姜钦还是头一回见。
帐外,他的亲信武将和苏佑霖的亲兵正互相瞪眼对峙着,见姜钦一身玄色衣袍裹着浑身的戾气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方狠狠地松了口气,一方的神色却像是见了鬼一样。
“将军!”
“辛苦了。”姜钦冲自己的亲信武将点了点头,没看苏佑霖的亲兵一眼,直接挑起帐帘迈步走进其中。
当真没有人敢拦他。
主要是这位少年将军的神色实在是狰狞可怖,恶鬼罗刹不过如此,谁也没那个胆量触他霉头。
破旧的军帐之中只有一团杂草。
顾言之就躺在那团枯黄的野草上,但昏暗的光线、低矮恶臭的环境已经自额头上方流淌下来、已经干涸的斑驳血迹都丝毫没有掩盖他俊秀的面容和如华的气质。
姜钦这才想到,相伴三年,这人竟然一丝成熟衰老都未在脸上身上体现……
他缓缓握住了他的手。
那手有些微凉,还存有温度,预示着其主人尽管头上破了个大洞,但尚有一口气在。
人还活着。
“呼。”
姜钦吐出了口浊气,他不敢动顾言之,便只能牵着他的手,轻手轻脚地在他旁边的地上盘膝坐下。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昏迷——从重生之今,无论前世今生,这种事情一次都没有发生过。也更想不明白怎么自己不在了,这人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儿了。
那般聪慧睿智,一点儿亏都吃不得的人,怎么能使得自己受伤?
叹了口气,姜钦将视线重新放回到顾言之的脸上,然而就在此时,却被他轻微颤抖了几许的眼睑吸引了。
“……媳妇儿?言之?!”
也许是听见了他的声音,顾言之的睫毛也跟着颤了一下,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姜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既为他就这么醒来了感到高兴,又怕这是回光返照,毕竟他头上的伤口太过怖人,时间又过去久了……
等等……伤口!
姜钦慌忙地摸向自己腰间,他的贴身腰包里还收着顾言之曾经给他的神药!
这些年被照顾得太好,一直未曾受伤,他虽然时时刻刻念着顾言之的好,却也将自己也可以用药的事给忘了。
好在方才换衣的时候他习惯性地也将腰包带上了,慌忙间从里面掏出各类药丸,找出专治外伤的圣药,轻轻抬起顾言之的头为其服下。
一盏茶过后,顾言之彻底地睁开了眼睛。
被抬回姜钦的帅帐当中,全身陷在温暖柔软的被褥里,吱吱落在床头上,言一和贺容听说他醒了,都跑过来围在他身边守着,一个双目澄澈清明、一丝不苟地望着他观察他的伤势,一个看起来牛气哄哄但目光当中始终难掩关切,凡此种种,都叫顾言之重新有了一种真实的感觉。
除此之外,更大的真实感则源于他头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以及因为昏迷了一段时间而导致的浑身发麻酸胀之感。
——他的痛觉回来了。
痛觉回来了,终于摆脱了从前麻木的感觉,但脑袋被开了个大洞的滋味也并不好受,一时之间顾言之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他想起自己方才被困在万卷星河中的场景,再次试图呼唤大宝鉴以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前空空如也,大宝鉴依旧没有出现。
之前姜钦给他服下的灵丹妙药逐渐起效,昏昏沉沉的顾言之也想不明白此中的前因后果,便干脆不想了,眼一闭睡了过去。
姜钦见顾言之睡着了,在他四周安排好了人手,护卫和大夫一应俱全,这才离开了帅帐,扭身去见朝廷派来的监军李大人。
朝廷之前多少都对他盘踞北边三年迟迟不归而感到不满和不安,这次趁他昏迷不醒之际派来所谓的监军来蚕食收回他手中的兵权,倒很符合他那位父皇的行事风格,所以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惊讶的。
但收回兵权等一切行为都建立在他始终昏迷的前提上,现如今他已经醒来,那所谓的督军便没有了用武之地。
姜钦就跟监军李大人攀谈了一番,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和野心。
“殿下这是要谋朝篡位!”那李大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昏迷醒来的第一日,这位少年皇子将军就跑过来这样直白地跟自己说了一番话。
别是……脑子坏了吧?
姜钦却说:“李大人来此数日,想必已经了解了我军中的情况。本将昏迷之时大人对夺取我军兵权之事尚且束手无策,现在我既然已经醒来,大人这差事怕是要完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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