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邵随商时序踏入醉仙楼顶楼一个从未对外开放的房间后,他无声地跪倒在地。
“大祭司。”
商时序解开了一直披在身上的黑袍,露出了从下山以来就没有暴露在世人眼中过的衣饰与容颜。
白色的宽袍上绣着赤色的妖冶纹路,如月华般清冽的容颜却带出一种锐意。虽然这份锐意因为商时序灵魂的进驻而削减不少,但依旧让人难以与之对视。而令商时序一路不得不这般打扮的却是额心凤凰般的火纹。
神庙作为大陆上一股超然的势力,一直笼罩着神秘的色彩。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最为熟知的一点就是神庙的与世隔绝。
“七步降仙路,九重登天台。”
一入神庙,不闯过“降仙路”便不得入世;而一旦入世,若想再回到神庙,就必须经历“登天台”。
虽然世人大多不知这“降仙路”、“登天台”究竟为何物,但是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也足以让人心生敬畏。因此,虽然传闻神庙中有最顶尖的武学,最丰饶的财富,最庞大的藏书,也没有什么人敢轻易去探访寻踪。即便武学有成,坐拥金山,才倾天下,但若不能衣锦还乡,对很多人来说,这一切便都失去了意义。
而凤凰火纹则是所有闯过“登天台”的神庙中人的标志,自大陆有神庙以来,几千年中,只有三人得此殊荣。
这一代的神庙大祭司晏九殊,就是其一。
——白衣赤纹,如月昭昭。
“我以为,你应该叫我‘师父’?”
商时序,也就是如今的晏九殊不动声色,却让温邵有些无措。
神庙之中并无严格的地位尊卑,他如今行跪礼,为的也的确是两人之间的师徒关系。只是自从那年拜入神庙后,他再也不曾见过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师父。而神庙中的其他人每每当他问及师父时,也总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见此,他便再也不曾问过师父的事。只是,没有想到,在他下山后,于神庙闭死关二十载的师父竟会离开神庙前来寻他?
“师父。”
不论如何,天地君亲师,既然师父肯认他,那自然是好的。
“未经为师允许,私自下山,你可知错?”
“是,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虽然他按规矩闯过了“降仙路”,但他确实没有请示过师父。
深深地跪伏于地,温邵静候着师父可能有的惩罚。
商时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地揉了揉眉心,这样动不动就请罚的性格,也难怪温述尧总是被他气得直动肝火了。
起身扶起温邵,商时序手指轻动,便解下了温邵收在腰间的软鞭。
“息烽鞭……看来,游宛儿确实对你不错。”
曾经在江湖上引起一片腥风血雨的神兵就这样交给了一个外人。
“长者赐,不敢辞。”
看到商时序的动作,温邵抿了抿唇,身体有点紧绷,可是语气神情却没有一丝变化,顺从恭谨地立在商时序面前。
莫名的,商时序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叹了口气,内力一震,息烽鞭便碎成了粉末。
从窗外吹来的风将这些粉末带起,在半空中悠悠然地飘荡,四散消失。阳光透过窗棂在温邵的脸上落下斑驳的剪影,也照亮了某人有些呆愣的神情。
“……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嘤,容与又来开新坑了。
其实想写这篇文很久了,因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脑洞,希望把它们写出来但是又写不完长篇。
在了解综穿这一类型的文以后就在思考这样的一篇文,容与只求能够写出自己心目中男神的模样吧(*/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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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2/25】
修文。
当初写第一卷 的时候貌似有点太不走心了,而且那个时候对云BOSS的印象超级深刻,感觉温邵身上云BOSS的影子太浓了。现在回头看看,觉得自己实在是罪大恶极,默默地滚回来修文,希望能够让第一卷的剧情更加充实一些,也摆脱那种相似的感觉。
目前主力更另一篇《救赎》,至于这一篇,修完第一卷 以后会抽空开始攒存稿,争取《救赎》完结以后就恢复更新【作者君实在没有能力同时更两篇文,以后一定会填完一个坑再开新坑的QUQ
希望小天使们还能继续爱我= ̄ω ̄=
第2章 何以悔平生(二)
何以悔平生(二)
“……师父?”
“此等魔兵,没有存在的必要。”
商时序淡淡地一眼,却是举重若轻,透出无尽的威势。他的话也不假,息烽鞭本就是极为阴毒的东西,当年在大陆上辗转的时候,曾经被无数人视作魔兵,因它为血魔游砺所有,故而也被称作“血魔鞭”。此鞭落在人身上,虽然鞭痕不显,却是刻骨之伤,正是拷问人的利器。
兵器本无对错,依商时序的性子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而毁了它。只可惜温邵不懂自惜,身为息烽鞭的主人,明知其威力,却依旧任由温述尧以此鞭伤他。若非温邵如今已是半步宗师的修为,哪能第二天便行动如常?不过,怕是温述尧也不知道此鞭究竟为何物吧。毕竟息烽鞭随血魔之女游宛儿消失已久,就算他看出了此鞭不凡,也不会料到这竟然就是当初在江湖上引起一片腥风血雨的血魔鞭。
感受到那一眼的威势,温邵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这就是宗师的力量吗?不不不,神庙中的其他宗师给他的感觉不是这样的。难道?
难怪师父会破关而出,原来是突破了吗?大宗师境界,自己比起师父来,果然还是差得很远呢。想到自己卡在半步宗师多年未能突破,温邵就有点小低落,自己是不是给师父丢脸了?
“你既是我的弟子,这把剑就传给你吧。”
对于了解温邵性格的人来说,温邵的心思实在是太容易猜透了。商时序觉得自己有些手痒,不过还是面无表情地取下早已备好的长剑,郑重地交到温邵的手中。
这把剑的剑鞘并不如何华丽,甚至还有些磨损,似乎曾经被人极为频繁地使用过。可是温邵并没有因此而表露出一丝嫌弃之意,在商时序的示意下缓缓将剑从鞘中抽出,只觉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芙蓉般雍容清冽,阳光照在剑身上,剑身似乎与阳光融为了一体,像清水漫过池塘般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则像是壁立千丈的断崖一般崇高而巍峨。
“这是……纯钧?”
温邵的江湖见闻虽然不多,但是却在《百兵典》中读到过关于这把剑的描述,“……观其釽,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於塘;观其断,巖巖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
他所修功法,并不拘泥于兵器,软鞭也好,长剑也好,他都有所涉猎。可是,这把剑,是不是太贵重了?传说中的尊贵无双之剑,真的要交付给自己吗?
“此剑乃故友所赠,于为师已然无用。于其使名剑蒙尘,不如赠你,望你珍之惜之。”
商时序认真地语气让温邵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剑柄,他似乎能够感受到,从剑身上传来的某种喜悦之情。
于是,他似乎也被这份喜悦所感染了,眸中流露出纯粹的感激与高兴。
“多谢师父。”
商时序对上温邵那双分外明亮和澄澈的眼睛,突然若有所悟。
无论是温邵母亲在无助时的严苛,还是作为师父的晏九殊放养的态度,神庙里那帮疯子的随性与偏执,亦或是如今温邵父亲对待他的冷漠,温邵的成长其实一直在一种不太正常的环境下。然而即便如此,温邵也没有因此变得偏执或是黑暗,更没有因此对任何人生出怨憎,反而比常人更多了一份难得的宽容、坦荡与纯粹。或许,这就是他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的原因吧……
只是,想到自己所接到的要把他带回神庙的任务,以温邵的个性,决定了的事断然不会轻易改变,难不成自己要把他打晕了扛走?
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个任务而擅自干预别人的人生,更何况,他虽然对洺祁有着莫名的信任,但这几世感受到的异常却让他不得不对任务本身抱有了怀疑。
这些任务,到底是必须的,还是出于洺祁的某种私心?
“大人,宁王爷要离开了。”
醉仙楼楼主的话从门外传进来,看着温邵一瞬间流露出的焦急神情,商时序知道今天的谈话就只能到这里了。
“此物带好,若是不够,可再来醉仙楼取。”
指了指放在一边的一盒雪玉膏和一瓶雪玉丸,商时序摆摆手,示意温邵可以离开了。
雪玉膏和雪玉丸这两种药虽然名字起的不走心,可对于治疗外伤、内伤却有着极好的功效。只是制作这两种药的雪玉莲花只生长在神庙所在的那片雪山上,而神庙只会向各国皇室少量供应此药,所以才造成了此药的有价无市。
对于息烽鞭所造成的以半步宗师的自愈能力都很难快速愈合的伤口,雪玉膏却是效果颇佳。
“谢谢师父。”
温邵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分外灿烂的笑容,原来师父是在关心自己啊。小心翼翼地收好这两瓶药,温邵又冲商时序深深一礼,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