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颜懒懒的坐在床上,眼皮不抬的说:“我不看低俗的东西,有这时间,倒不如读点低俗的小说。”
乔不知如何反驳这句充满歧义的话,只笑道:“是,看来我准备的让您不够满意。”
“当然。”褚颜伸出穿着短靴的脚,在裁缝膝盖处踢了踢,道:“夜深,不如您来伺候我脱衣?”他这话说的别有深意,暧昧无敌,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春.色无边的勾引,相当于“不如留下住一宿”。
乔听懂他话中的深意,笑的更是不加遮掩。随后自然而然的单膝跪了下来,脱下国王的短靴,虔诚道:“我的荣幸。”
褚颜脑海里又浮现女巫与甜美声音相仿的,白皙可爱的脸庞。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名字应该是。
爱丽丝。
第29章 童话14
褚颜手抚着银白长剑, 两指捏起剑柄, 轻轻拉开,只见里面亮灿灿的剑刃, 光华流转,美不胜收。他叹了口气,对自己失去了所有财富后莫名的悲伤,不过想想又释然了,毕竟乔的东西还是他的东西。
三天前褚颜想要逃走的意图被乔发现后, 女巫的诅咒实现,这把剑也成为了一把完整的骑士之剑,恶念值也从80飞上了90,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问题来了,该怎么毁掉?
寝殿的门被轻轻拉开, 本以为褚颜会睡着的乔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见对方没有入睡, 脸上登时冷了下来, 面色不善的来到国王面前,三天前他的举动实在是伤了自己的心——明明表面上用甜腻的嗓音撒娇,用温柔的双臂揽住自己的腰,还会在有意无意间露出勾引的神情,却没想到, 这一切都是他假装出来的。
表面上笑嘻嘻的对他, 心里还不知道怎样嫌弃和厌恶。
一想到这, 乔更是面若冰霜。
褚颜这才发现金发男人的到来, 他坐在床上,张开双臂搂住男人劲瘦的腰,笑着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狠狠闻了几下甜美的石榴香才满足。
乔犹豫了几秒,还是把像猫儿一样黏人的褚颜推开,余光瞥到搁置在床上的那把剑,他记得早上没有离身过,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上前把银白长剑佩戴到自己的腰上。
褚颜出手阻止他佩戴上,在乔看过来的时候言之凿凿道:“你配上这个再和我坐在一起,我会觉得身边有点硌。”
乔就把挂好的剑又摘了下来。
褚颜看他一眼,大概乔也认为他智商不咋地,连把剑藏起来的想法都没有。褚颜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问道:“话说,你还没跟我说这把剑的来历?”顿了一下又道:“对了不好意思,是我没问你。”
乔抚着剑身上的花纹,沉声说:“母亲留给我的。”
褚颜也听过许多关于乔·安德烈的传言,自从乔屠杀妖物出名开始,这把骑士之剑就一直跟随着他,见证少年一路成长的点点滴滴。他点点头道:“那你母亲肯定很了不起。你母亲是谁,我见过很多能工巧匠,说不定会认识她?”
乔忽然一笑,道:“我母亲您可能不认识,但我父亲,您应该认识。”
“你父亲?”褚颜疑惑。他什么时候见到过乔的父亲?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一名王臣,埃尔文·安德烈。”
褚颜倒抽了口气。
系统也倒抽了口气。
系统胡乱叫道:「不就是那个……?!!」
褚颜一时觉得熟悉,却想不出来对方的名字:「对!是哪个来着?!」
系统疯狂调控着以往的信息,忽然大叫道:「那个在你午睡时揭开你面具,然后又被你命令杀了的那个!!!」
褚颜顿时感觉眼前一片黑暗,而后又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浮现出八个血淋淋的大字: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乔似乎没发现褚颜异常的情绪,继续道:“自从您宣布他死罪,血洗座下王臣后,我们的生活一下子就好过了很多。”他微耸了耸肩,面上一派冷淡:“虽然同乡人不那么认为,他们认为是您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下达的拨款迟迟无法到达他们手中,无数亡灵都死在您的脚下,可是……”乔又笑了一声,“其实我知道,不是您的错,是您之下的那些王公大臣的错。”
哈?!
褚颜被这神转折砸中了脑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埃尔文·安德烈,他是罪恶之首,我以身为他的子孙为辱。尽管在这之后我拼命洗脱了他自小就赋予的肮脏光环,但他的恶行还是深深烙印在我身上。”乔垂眸,将长剑上安德烈的姓氏用指腹抹了一遍又一遍,企图消除掉,“可是没办法,我母亲深爱着这个男人,她知道会被花心多情的男人抛弃,在被王臣夫人一剑刺入胸膛之前,她为我铸成了这把剑,就是要我永远冠上安德烈这个名字。”
褚颜默然。
他把这一切都当做是一场游戏,虽然他没在这个世界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但却也从来没去管束过下属,从没想过除了吃喝玩乐还要去抽空治理国家,听到外界吟游诗人对他妖魔化的传言竟然会引以为豪,不仅如此,他还从各个方面助长外人对自己的看法,真是……
他根本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国王。
褚颜心里猛遭愧疚的袭击,他一把抱住乔,沉闷的道歉:“对不起。”
乔伸出长臂回抱住他,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愉悦的喟叹了一声,没再说一个字。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得偿夙愿的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风雪天。
再次降至的风雪让他和几个出城打猎的伙伴走散,不久前与猎物厮杀过一场,与其余三个同乡伙伴将一只棕熊分割完毕,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回头一看,同行的四人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的衣衫被利爪划破,疼痛自胸口蔓延开来,少年低头一看,才发现胸前汩汩冒着鲜血,打湿了本就脏乱不堪的衣服。
想起来了。
刚才那场以命相博的厮杀中,那三位美名其曰是伙伴的寄生虫们,一个奔逃,一个爬树,另一个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装死。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应对着那个庞大无比的猎物,当他用剑将猎物的头砍下来后,那三人竟然还凑过来说什么要尽同乡友谊,将猎物分成了四份,独独他得到的那份最小。
本来该生气的,可少年转念一想家里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人,到手的虽然少却也足够,就将到口拒绝的话吞了下去。
再者,也希望借此讨好他们,不要再让他们和乡人说些关于他母亲的粗鄙不堪的话。
“那个女人啊,就是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虫,那个臭名昭著的埃尔文·安德烈知道吧?就是在国王手下作威作福的走狗…谁让她爱上的是这个男人,还被搞大了肚子……”
“可怜虽然可怜,但不值得同情。听说那男人的原配还来闹过一次,要分发粮食的卫兵不要给她家呢……嘻嘻,谁让她看不清男人真面目的,怪她自己,长得那么狐媚还不要脸的去勾引男人,活该!”
“还有还有啊,她竟然不知羞耻的把那个孩子生了下来,简直丢人现眼!”
“……”
“……”
只言片语汇聚成一张巨大的网,束缚的少年几乎喘不过气来。不断有鹅毛大的雪花从灰暗苍穹飘悬下来,他在半尺深的雪中艰难迈着双腿,刺骨的冰凉透过粗薄布鞋传递过来,没有感觉到寒冷,或许是已经太过麻木。握紧捕获袋的手指和鼻尖一样冻得通红,寒风带来的刺痛散布在裸露的肌肤上,雪花迷蒙住双眼的方向。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金发少年见到不远处的同乡人,他们似乎也在苦恼着这恼人的大雪天,在一棵大树下的山穴庇护中休憩片刻。
他顺着山岩蹭过去,小心的避开下面厚厚的积雪,正要冲进去与他们会合,却听其中一人双手凑近火堆烤火,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用调笑的语气说:“你说被咱们甩掉的那小子,他怎么样了?”
金发少年的脚步蓦地停住。
坐在他对面的人不屑道:“管他怎么样,再和他一起走下去我们恐怕连命都要搭进去。跟他在一起就是晦气,一出城就遇到熊——这可是大雪天啊,熊都去冬眠了,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靠在岩壁旁的人忍不住出口反驳:“明明是你自己误闯进熊的洞穴,鬼哭狼嚎了一声才把熊吵醒的。”
被驳斥的人被戳穿谎言,涨红了脸,吭哧吭哧道:“那也是在他祸害下我才进的熊穴,你以为我想进吗,哼。”
见他蛮不讲理,那人怒道:“你……”
“行了行了。”烤火的人出言劝说,“你们俩也少说两句,要我说,我们也少跟这种下贱痞子联系。”
“哼,如果不是他求我带他出城一起打猎,我怎么会让他加入我们?不过一时心软罢了,带上他也是个累赘……”
洞穴外的金发少年脸上的表情逐渐褪去,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捕获袋口几乎被捏变形,他隐忍片刻,终于在冷嘲热讽中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正在这时,风雪骤然停了下来,山草树木都被蒙上一层白皑皑的新装,他远远望见一个悬挂在马车上的旗帜,立刻警觉的躲到草丛中,手下意识的按在身侧的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