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摇头:“夫人,抱歉。”
韩夫人又多看了两眼那辆车,正准备朝主宅走去,就听见守卫补了一句:“不过听说,好像是姓费。”
落后一步走过来的云子宿听见这句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姓费?该不会是费扬过来了吧?
就费扬那个暴脾气,他要是听信了韩弈打人的传闻……
云子宿忍不住想扶额头。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旁韩夫人的脸色也变了,她打发走保安,转头对云子宿道:“记得我在路上和你说过的话。”
主宅的门已经被仆人拉开了,她只来得及重复这一句。
云子宿回神,这才隐隐明白了韩夫人在路上和他说那些话的用意。
乱七八糟的传言是有,听传言的对象也不同。别的人不用在意,韩家却必须要顾忌费家的人。
韩夫人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不要向费家人告状。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主宅,才看见宽敞的客厅中,已经有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
其中一个是韩付,另一个人……
云子宿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来的人居然不是费扬,而是婚礼上代替费扬来送礼物的人,费泽。
不过费泽来可能也不是坏事,云子宿心想,费扬这个二哥可比费扬沉稳多了,场面上的事也比较容易过得去。
但这个想法显然只是云子宿一个人的,对于韩家来说,书记公子亲自过来的严重性比侄子可要厉害得多。
而且费扬是云子宿的同学,他来还可以说有转圜的余地,小孩子脾气大,闹也就闹了。可是费泽亲自过来……
这不就是说整个费家都是同一种态度么?
韩夫人想着,冷汗都要下来了。
不过费泽的神色看起来还算平静。他没有看韩夫人,只朝云子宿点头打了个招呼。
云子宿颔首回礼,他和韩夫人刚坐到另外的沙发上,就听见费泽道:“小云已经回来了,那另一位呢?”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微妙,但一旁的韩付也不敢和他计较。
“马上。”韩付说着,就让一旁的人上楼,“快去,再催一下小弈,怎么还没下来。”
说是催促,其实估摸着这才真的去叫。韩发怕韩弈一个人出来,费泽会迁怒对他不利。
费泽怎么会看不透这点心思,他只是懒得拆穿罢了。
一旁的云子宿倒是来了精神。
他终于能见到韩大少了!
不过等楼梯上的人影出现时,一旁的费泽却突然朝他道:“小云,你身上的伤是结婚当天晚上被打的?”
云子宿一怔。
他正想开口,却听对面韩付却抢先道:“这件事有误会,小弈那天出了点意外,他也刚从医院检查回来。”
几人说着,韩弈已经走了过来。
韩付继续对费泽和云子宿道,“我们也教育了他好几天,小弈一直在反省,下次肯定不会再有这种意外出现了。”
费泽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个词:“下次?”
“没有下次了,”韩付忙道,他叫了一声韩弈,“小弈,快过来,给小云道歉。”
“韩先生用不着道……”云子宿的话说了一半,却是愣住了。
他看着韩弈的脸,那张脸依旧英挺俊朗,面相却格外灰暗,一眼看过去,甚至像是要被灰灵整个侵蚀吞噬一样。
事实上,就算云子宿不用灵识也能察觉到对方的异样——韩弈实在是太憔悴了。
灰灵肆虐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横冲直撞地肆意摧残着韩弈的精神和身体。
他的情况竟然比结婚那晚还要糟糕。
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已经吸收掉那么多灰灵了吗?云子宿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而听完韩付的话,在费泽和韩夫人面前,韩弈竟然没有一点反驳的意思,他看向云子宿,一双黑色的眼眸雾霭沉沉,毫无光亮。
“小宿。”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凉。
如同一片毫无生机,只算剩绝望的荒冷冰原。
“对不起。”
云子宿看着面前的韩弈,却发现对方的道歉如此认真而诚恳。
他突然生出了一个极为糟糕的念头。
韩弈清醒之后……不会根本没有他发作时的记忆了吧?
第27章
听见韩弈的话, 费泽抬眼看了看他, 转头问云子宿:“他的道歉你接受吗?”
屋里的气氛明显有些紧绷, 而云子宿毫无犹豫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我不接受。”
听见这个回答,对面沙发上的韩付和韩夫人表情都是一僵。
云子宿没有停顿:“韩先生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韩弈走去。走到男人面前时, 云子宿伸出手,直接握住了韩弈的指尖。
对方的体温异常冰冷,凉到近乎刺骨。
为了让韩弈的道歉看起来更有诚意, 韩付之前并没有让韩弈在沙发上坐下, 只让他站在一旁。云子宿却没管这些,他直接伸手把人拉了过去。
韩弈的脚步有些虚浮,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此时状态有多么糟糕。似乎被刚刚那一句道歉耗光了所有力气,韩弈没有拒绝云子宿的动作, 就这么跟着人走到了双人沙发旁,然后并排坐了下来。
双人沙发的空间足够, 但最后坐下的云子宿并没有和韩弈保持距离。
一旁的费泽看着他们,眼中情绪被镜片遮去大半。他的神色中并没有多少意外,相较于异常吃惊的韩父韩母, 费泽看起来要平静得多。
等不及追问的人是韩付:“你说的不需要道歉……是怎么一回事?”
云子宿坐在沙发上, 没有松开交握的右手,他抬头看了眼费泽,又看了看身旁的韩弈。
韩弈那双眼睛依旧是灰蒙蒙的,像被阴云遮住的天空,透不出一点光亮。但即使如此, 他依然专注地看着云子宿的方向。
云子宿打定了主意。他开口解释道:“那天韩先生从头到尾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我身上的伤也和他没有关系。”
“事实上,那应该也不算是伤,”云子宿道,“那是我自己皮下出|血导致的,只是看起来很像伤口。”
费泽闻言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出|血?”
云子宿道:“我有获得性凝血功能障碍。这个病一旦发作,就会出现这种症状,皮肤会无故出现血痕,严重的时候还会吐血。”
“前几天的意外,就是因为这个。”
他说得很一本正经,但其实,“获得性凝血功能障碍”这个词还是他不久前才在医院里听来。当时他在实验和适应自己的灵识,正好听见两个值班的医生在办公室里聊他的病例。一个医生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云子宿身上的伤大都是从皮肤内层出|血,蹭破皮的情况却很少,看起来不全像是外伤的模样。
也正是他当时提出了获得性凝血功能障碍症的猜测,云子宿才听到了这个病。
不过等他解释完之后,对面的韩付和韩夫人的表情却都有些古怪。
不过他们最后也没有开口,只是把目光看向了费泽。
费泽十指交叉,问:“所以,这是一场误会?”
云子宿点头:“嗯。”
费泽又转向了看向韩弈:“那韩先生为什么会道歉?”
这个问题是要问韩弈的,云子宿却握了一下韩奕的手,抢先道:“可能我来解释会更好一点。韩先生那天在婚宴上喝醉了,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只是酒醒的时候看见我吐血,被吓到了,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
韩弈在婚宴上滴酒未沾。然而韩付却也附和道:“对,小云一吐血,就把我们都吓到了,当时情况乱糟糟的,小云又昏迷了,我们只能先忙着把他送去了医院。”
他说着,看向了云子宿,隐约有一种求证的意味。
云子宿点了点头:“我本来就有点贫血,凝血功能障碍发作后就昏睡了好几天,所以一直没能好好解释。”
逻辑被圆满地顺了回来,费泽看起来也没有了继续深究的意思。见状,云子宿问:“费二少过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他还没搞懂费泽会来的原因,按理说,要来也应该费扬过来。
费泽却道:“没有特殊的事,只是之前来参加过婚礼,听说出了点意外,才会想过来问问。”
韩付的表情隐隐有些不自在。
这种传闻真的能惊动费家二少?云子宿正觉得意外,就听见费泽的手机响了一下。
那似乎是一声消息提示,费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原本平静的面色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之前那种游刃有余的淡然也消失了。
看完消息之后,费泽把手机一锁,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两位好好相处,我先走一步。”
“好好好,费先生慢走。”韩付和韩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去送客。
几人一同去送费泽离开,云子宿和韩弈跟在后面,趁着韩付与费泽边走边谈的时候,云子宿抬头看向身旁的韩弈,他放低了声音:“韩先生,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回屋去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