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光熙也会在倒水遇到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说干得不错。公司里风声变化又大,不多时,卫泽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但是他不清楚,知道的那些人是从哪一方面来判断他的。
这下当时自命清高的几个女子也厚着脸皮跑来向他套近乎,她们本就没有犯什么大错,卫泽也不尽前嫌,改说的地方说,改帮的地方帮。
对此,他似乎能够明白一些温燃的意思了。
这天他跟着副组长去参加一个会议,充当助理记录,顺便学习了一些跨专业的知识。会议结束后,副组长先行离开,他抱着资料和手上的笔记本,一边走着,在拐角处遇见了有些日子没看见过的小张。
“很久不见了。”对视的同时,小张先开口了。
竞技者(中)
卫泽点头,将手中杂乱的文件叠整齐,和小张找了个角落说话。
见小张盯着自己手里的文件看,卫泽简单的说了一下现在的工作情况。而小张也象征性的说了一下。
他们这样聊了一会,小张靠在窗边,望着远方似乎一望无际的高楼大厦,冷不丁道:“我被踢出组了。”
卫泽刚惊讶一小下,小张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其实当你调去虹桥组之后,我就被调去了中环组。”
“……”
“跟你当然是不一样的,啊哈哈。”小张憨厚的嗓音却沙哑了,“你也知道中环组现在是什么情况,那边问题很多,一直没得解决。每天加班就不说了,例行会议首个被批的就是我们,就连叶经理也保不住。”
“……”卫泽跟不上节奏,只得在一边沉默着。
“我是从B城来这里工作的,在我们那个小县城,做个公务员连A市基本工资都够不着。来到A市之后,我做了很多工作,餐厅,推广,搬砖,最终才来到这里。”
“看到你努力的时候,我才回神,我要努力留在这个公司。”
“可是为什么……”小张话没说完,迎着窗边的风,似乎被吞没了。
在很长的一段沉默中,卫泽从心底明白小张没说完的话。他们两个做搭档,最后一项工作都是给中环店做预案企划。平心而论,小张的能力并不差,也许一开始没认真做,后来和他却差不了多少。
然而卫泽升了,他却被原组辞退了。
卫泽经历过上一世,明白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是如何寂寞的感觉。即使这个城市很安详和平,经济发达,商机涌现,而那种车水马龙,喧嚣闹声,几乎把他掩盖。
他拍了拍小张的肩膀,当指尖触及的那一刻,他发现,小张不知何时瘦了下去。胡渣堆在下巴一片,邋遢而失意的样子。
就如同上一世的他。
而此刻,他却不能像温燃那般做什么。因为他深知自己是没有资格多说一句话的。
同样的情况,为什么他能够升职,小张感叹世事不公,难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吗?
他突然意识到,运气的确是实力的一部分。原来纵使再努力,像小张这样的情况,还是存在的。他也不可能去和叶光熙理论,他是没有这份说话的权利的。于是他只能趁着这段休息的片刻,轻轻叹息着。
上层对虹桥店看得很重,如果卫泽能够成功晋升,那么以后他不止是停留在处理这一层面,更多的是要创新和安排。于是他们向他下达了一份任务,以此来判断卫泽的实力。而这个任务,并不和他现在熟悉的虹桥店直接挂钩。
而是和先前那个他没能继续做下去的中环店有关。
中环店果不其然遇到了些问题,早在卫泽恢复工作之前,公司就把最终文案完善并安排下去,中环店的开张工程一直在进行。只不过这中间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中环店预计坐落的那块地表,近日被另一家公司买去建造别的项目。
公司也不打算把大头放在中环店,于是就妥协了,将中环店的面积又缩小。也就是说,原计划中的几个设施无法都投入在现在要建的中环店中。
如何取舍,就是卫泽面对的问题。
难度是显而易见的,中环店本来就因为地价的关系缩小面积了,原计划拟定的那几个本来算是基本匹配了,现在还要缩小,不仅业绩会受影响,连柜台看着都不是很美观了。
卫泽头疼了很久,他跑去现在的中环组稍微打听了一下情况。原来这个问题从开始到现在也一直是他们的一根刺。起初,在卫泽写中环店企划的时候就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不过他当时的工作并不需要担忧这一问题。
卫泽在中环组转悠的那几天,和小张见了好几次。经过上次的谈话,他从心底为他抱不平,即使不能做什么,他还是忍不住向小张走过去。
如果能够解决中环店最核心的一大问题,那么不仅他能够晋升,不也解决了小张的困难么?
想到这,卫泽在原地扬手叫他,“张前辈。”
小张本来年纪就比他大,以前他是跟着大家一起才叫的他小张。
小张闻声朝他看去,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想请教你一些问题。”卫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张面前,语气尽量客气。
卫泽一看表,正好是午休时间,便拉着没说话的小张去公司餐厅。两人拿着各自的套餐坐下后,他才琢磨着要进入话题。
“你想问我什么?”小张问。
话到嘴边,卫泽又给咽回去了。小张的皱着眉,神情严肃,两人本事默契很好的搭档,现在吃个饭还紧张兮兮的,让卫泽很不习惯。他拿出两双筷子,递给小张一双,“边吃边说。”
“……”小张木木的接过筷子,却没动,“你先说吧。”
卫泽没法,“是这样的,我想问你一下中环店的筹备情况。”
他问出口了,小张反而不是很上心的样子,他夹起一片青菜,“是你最近的工作吗?”
“是啊。”卫泽抖了抖肩,笑了笑,“尽量告诉我一些详细的,如果我能解决这个问题,不也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吗?”
“……”
换成以前,小张听到这话早该捧腹大笑了,他们俩相处不说什么帮不帮的,有时还会因为另一个人出错而相互连累,不过他们都不在意。但现在,小张往嘴里送了片肉,呢喃了一小声:
“是为了自己吧。”
“什么?”卫泽没听清,前倾了一些。
“没事。”小张往后一缩,“我也一直在想怎么解决这事。现在正好,我们互相讨论。”他抬头给了卫泽一个很不靠谱的微笑,“来,边吃边说。”
这不靠谱的笑并没有让卫泽安心下来,只是等不及他多想,手机收到了一则通知。
竞技者(下)
两人匆忙回去的时候,眼前已乱成一团。
“小张!”中环组的组长见到他俩,焦急的喊了一声,“你去哪儿了!快准备准备!”
迷雾状态的卫泽和小张摸不清状况,抓了个同事来问。原来刚刚紧急收到的通知,上层突击检查,随机抽取部门到会议室。
至于这个上层,尚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人,但听说是别家公司来的,不是本分公司的上层。
小张得了命令,愣了一下迅速冲过去,被组长骂了一通,赶紧到办公桌前整理东西。
卫泽只好将讨论的事情搁置,一个人回到虹桥组,背后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卫泽!”
卫泽心里一梗,话未出口,组长便证实了他的猜想,“准备一下,我们也要被抽查。”
卫泽其实不知道这个“准备”是什么样的,他反应慢了1.5拍,回过神的时候已被众人拉着到了走廊里。
“大家不要紧张,虹桥店运营一直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组长边走边宽慰大家,他瞥了一眼面部僵硬的卫泽,拿文件拍了一下他的头,“卫泽,你更不用担心。”
卫泽神经不自觉的抽搐。他是最不该紧张的,就算是分公司,他近来的成绩也有目共睹,身在虹桥组,难道还能被批?
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强烈的,十分不好的预感。
而在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
门后的场面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有两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坐在那儿。卫泽跟着众人走进去,待关上门,审查正式开始。
比起所谓的上层,卫泽觉得此时的氛围,糟糕到极点的真正原因,是此时面对着他的一组人——中环组
在进来之前他就知道中环组必定和他们碰面,然而他怎么也没料到,这批审查就只有他们两个组别。众所周知,虹桥组是最为优秀的,而中环组是垫底的,将他们两组放在一起,不管你是什么高层什么经理,难道真的能不带任何一个感情色彩吗?
说什么随机抽查,不知道心里怀什么鬼。中环店本就优势缺缺,公司又不肯在面积上让步,放着事全交给中环组的人,现在又来这么一茬,难道这是批/斗大会?
卫泽此时此刻,一点都不想当他们口中“别的组”,如果审查真是这样,那么这就像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一般让人痛恶。
他在心里唾骂做出这个决定的人,视线在后面三个人中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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