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法则 (言午鱼)

就在最后一步时，周思泽突然回过了头。
戴蒙站在高处，那一刻他仿佛穿越时空和周思泽对视了。
“我……怡莱魔法与土地的契约对我没有影响，是因为我也算是怡莱的人是吧。”
戴蒙愣在那儿，不知道周思泽是否真的看见了自己，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戴蒙点了点头。周思泽抬起手臂，指着大门之外那座巨大无比的雕像，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做出选择？”
远方，巨大的跪地之像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金红色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摆。戴蒙往下走了一步，泪水根本就落不到地面，就那一刻，周思泽说话了。
“我选择剑，守护，守护我爱的人，以及他想守护的一切。”
戴蒙呆在那里，看着周思泽说完了这句话。天边，无数的金翅鸟展翅飞过，发出了聒噪的叫声，掩盖了大门合拢的声音。巨门缓缓地合上，只剩下这场选择唯一的见证人站在那里。
心碎欲裂。
寂静的三楼门外，周思泽拉着米契尔的手，缓缓地推开了门，年纪小的那个一脸震惊地咽下了口里的面包：“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戴蒙说我是东方周氏。”
整个房间满满的都是灰，空气不流通到难闻无比，窗户关的死死的，看上去似乎很久都没有启封过。周思泽看了看门侧两外，突然提出一个问题：“这不是在原来的房子里了吧？”
米契尔胆小地摇摇头，目光落在了房中间的那座木椅上，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毛骨悚然。他拉了拉周思泽的衣角，小声问：“蓝胡子是什么？”
“周思梦，就是我姐给我讲过的故事。”周思泽走在前面，四处打探，枯败的花瓣落在地面，他踩了上去：“从前有一个人，他把他所有的妻子都杀掉了做成了标本，然后把那些尸体锁在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还叫所有人不要打开那扇门。后来他又娶了一个妻子……”
“怎么了呢？”米契尔缩着脖子小声问。
“她把门打开了。”
身后那座木椅猛地发出了一声钝响，两个小孩吓得尖叫不已，周思泽拉着米契尔不断往后退着，差一点打翻放置在书架上的装饰品。他们摸着心脏转过身，却发现戴蒙正坐在那座椅子里。
那位高大无比的法圣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不断地流了下来，周思泽把米契尔护在身后，那是他们两个小孩第一次看见成年人的眼泪。戴蒙双眼通红，许久以后才意识到两个小孩还在房间里。
“那些魔法你会背了吗？”
“会，会，我会画了。”周思泽不断地点头，生怕对方情绪崩溃。米契尔握紧了小伙伴的手，紧张地等待着戴蒙说出下一句话。
“我送你回家，”戴蒙承诺到：“那我可以送你回家了。”




【第九十三章】 一切的开始

戴蒙当初于雕像下做出选择的时，与女王达成了协议。就算戴蒙还是卢德斯王国的子爵，可是他将忠诚于怡莱皇室。他会被怡莱帝国国土以内魔法与土地的神圣契约承认，但不经皇室许可永远不能踏出怡莱的土地一步。
他们这一次的远行选择了一个极其微妙的位置，戴蒙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国界的边缘。而山峦的那一边，就是卢德斯帝国，不少安排在戴蒙身边的眼线飞快地将这个消息传递了回去，女王对此事不屑一顾，因为她手中还有一枚棋子。
“看到了吗？这是什么颜色？”
戴蒙伸出手，指尖是一团小小燃烧着的火焰，两个小孩屏住呼吸盯着看了一会儿，谨慎而又简短的给出了答案：“血红色和黑色的。”
“差不多。”
戴蒙摸了摸两人的头顶，“记住了，诅咒是一门看上去方便无比，但事实上深不见底的学科。愿你们俩永远不要触碰这个东西，所有的诅咒，越是威力强大的，需要付出的越多。”
两个孩子不解，戴蒙将火焰收了起来：“这是用生命点燃的火焰啊。”
他叮嘱周思泽换上原先穿好的衣服，然后弯下腰将对方身上的衣物整理了一遍。“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周思泽弯下腰自己系着鞋带，他抬起头，悄悄地朝米契尔眨了眨眼。
“送给你了。”
“什么？”
周思泽从腰间将一个用布包起来的东西掏了出来，飞快地塞到了米契尔手里。站在高处的戴蒙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弯腰握住了男孩的手。周思泽一心想要回家，主动拉了拉戴蒙的手，示意往前走。
半人高的杂草随风摇摆，形成了巨大的波浪，米契尔盯着周思泽和戴蒙远去的身影，将那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从背后拿了出来。那柄水晶打造的小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枚小小的贝壳就在水晶的正中心，虽然剑的边缘粗糙无比，可是看得出来，水妖当初挑这块水晶是用了心的。
米契尔将布一扔，追了上去，他猛地抓住周思泽的手，无边的绿浪被风卷起，米契尔呆呆地问：“什么都不带走吗？”
“不带走。”
周思泽摇了摇头，松开了戴蒙的手，给了米契尔一个大大的拥抱：“因为我觉得我很快就会回来啦！”
“会吗？”
“会，回来了下次请你去我们家玩。我要回家了，米契尔，走了哈！”
米契尔握着剑站在那儿，看着周思泽和戴蒙走远，风将高高的杂草吹开了一片，露出了远处的景色。那洁白的传送阵就分布在怡莱与卢德斯边界之间，栖息或者等待在那一处的探子们屏住呼吸，查看那个法圣的举动，他们目睹了戴蒙松开手，让周思泽自己走远。
“你喜欢哪一个？自己选吧。”
“啥？”
周思泽鼓着小脸，盯着前方那些分布在边境线上洁白的传送阵，他的目光转来转去，最后指向了其中的一个，“就那个。”
戴蒙看着那个传送阵，按着眉头无声地笑了，他揉了揉周思泽的脑袋：“这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啊。”
“什么？”
“因为你从什么地方消失，下一次就从什么地方过来。”
周思泽呆呆地看着戴蒙：“下一次，下一次也是在这里吗？那你会等我吗？”
“下一次，下一次你还是会遇见我。”
光芒在洁白的传送阵上亮起，逐渐笼罩了他们两个人，探子们站起身，欣赏那耀眼无比璀璨的魔法光芒，米契尔穿过草丛，手中拿着那把小剑，七彩的光芒闪烁的越来越快，最后真的变成了白色。众人捂住眼睛回避片刻，下一秒传送阵上就没了人。
周思泽握着戴蒙的手站在了自己老家的地下室里，老旧的黄灯泡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格外诡异。门发出了一阵响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周思泽？周思泽，你别吓我啊！妈！周思泽把自己锁屋里了！”
周思梦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看样子是去找人了。周思泽捂着嘴不发出声音，眼睛笑得弯弯的，他从嘴缝里朝戴蒙道：“她还不知道我出去了那么久呢！”
“嗯。”
戴蒙轻轻地回答了他一声。
周思泽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戴蒙的手开心的不得了：“虽然你长得金毛绿眼的就像西游记里的妖怪，但是你要不要见我爸爸和妈妈，他们人很好的，周思梦你可以见一下她，虽然她整天叽叽喳喳的，那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我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见一个人。”
周思泽不解：“你不是可以在时间里乱跑吗，为什么不直接去那个时间呢？”
“因为我怕他想见我，因为我怕我没有了时间。”戴蒙蹲在周思泽的面前，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许久以后他才找到自己的舌头：“听我说，你会再一次去那个世界的，你会遇到一个小男孩，脾气比你还差的小男孩。对方很难相处，但是你很温柔，你一直包容他，你离开又回来，纵使对方不信任你，纵使对方的态度那么差，可是你从来都不抱怨。”
戴蒙声音嘶哑了一点：“周思泽，你照顾我比我照顾你的好。”
“我不懂，”周思泽伸手戳了戳戴蒙的眉心，那里挤成一团：“我觉得你真的很想见他。”
“对。”
戴蒙垂下头，盯着地面不说话，许久以后抬起头看着年幼的周思泽，“我爱我的指路者，周思泽。你现在不知道，我以前总是和他吵架，没有意义的，到了后面见面就争吵。因为我心中不安，因为我不知道他去了那里，因为我发现我掌握不了时空，那法术是那么的高深，横跨在我身前的是一座无人曾经翻越过去的高墙，我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宣泄的我的痛苦和不安，然而我知道的唯一让他知道的方法，除了争吵，好像就没有了。”
“哇喔！”
身后的门传来了响声，看样子是有人找到钥匙了，周思泽看了一眼门：“你要不和我妈妈他们聊一聊，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额。”
戴蒙蹲在那里，看着周思泽懵懂的小脸笑了。
“最后一个故事，最后一个答案。”
时间突然慢了下来，银色的河水从戴蒙脚面开始漫起，他和周思泽站在一片银色的海洋中，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了此刻放缓了脚步。
“我的指路者，他很聪明，虽然没学过什么魔法，但其实挺有天赋的。而他第一个魔法学习的时候，我就坐在他的对面，那辆马车摇摇晃晃，我看着他写的那些符文，就是想等他学不会的时候主动向我开口，我就勉为其难地教一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