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法则 (言午鱼)

“是的，这是灵魂与这片土地已经定下来契约，这一点我说不清楚。”
戴蒙盯着亚度尼斯，对面那个混血精灵歪了歪头：“怎么，你不相信吗？”
“我相信，因为这些信息只要我有时间，总会从各个方面得到答案，我想知道的是我所接触不到的。亚度尼斯，为什么北方持剑堂会折返，为什么你们想方设法想要了解周思泽的身份。”
混血精灵眨了眨眼，手掌坚定地放在符文中心没有移动，亚度尼斯轻声问：“你就没有想过北方持剑堂为什么要邀请你？”
“因为我的血统。”
“不不不不，不是这个原因，如果是血统，我们完全可以邀请大皇子马卡斯，二皇子派翠克，就连三公主克里斯多都没问题。北方持剑堂并不和南方交恶，我们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成为南方魔法学院的学生和北方持剑堂的一员并不冲突。”
亚度尼斯深吸一口气：“你父亲是上一任北方持剑堂的长老你不知道吗？”
戴蒙猛地抽出手，站起了身，椅子倒在了地上，混血精灵把话说完：“罗萨琳德离开你父亲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北方持剑堂给她递出了邀请而她拒绝了。德维特，他，他去世之前显然不想让你日后陷于两难的困境，南方和北方，你是有选择的。”
“我不知道这件事。”
“德维特他会留下什么的，可是我们没有等到你的回复，戴蒙。”亚度尼斯让少年把手放回来：“我说的是真话，你明白的，你父亲是我们这边的人你回忆一下就可以找到细节。北方持剑堂之所以会折返，是因为我们意识到了一个误区。”
“周思泽他到底会不会魔法，你们探测过了。”
戴蒙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情绪问：“会不会。”
“我们不知道。也许他会，也许他不会，我们之所以会陷入这一个误区，那就是认为罗萨琳德派来的人必定会强大的魔法。”
“但是呢，周思泽没有表现出来。”
“要么装的很像，要么就是真的没有，但是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亚度尼斯直视戴蒙的眼睛：“你最终还是选择来了南方。”
“你们在我跨越边境的那一天晚上唱‘女王之歌’，就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回心转意对不对，可惜我什么都不懂。”戴蒙在屋子里打转，最后还是坐了下来，他把手放在符文上，平息自己的呼吸：“你说过，同时是南方和北方的人是没有区别的。”
“对，可是做出‘跪地之人，左手持杖，右手持剑’这个选择的皇室成员对于我们来说是有区别的。德维特想要你成为你自己，你成为了吗？”
戴蒙怒气冲冲的穿过拥挤的人群，亚度尼斯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响：“如果你没有发现我们来了的行踪，这件事我们就不谈，但是你想要了解我们就实话实说。走到一半的时候，我们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你完全不知道你父亲留下来了什么。”
谁碰了你父亲留下来的东西？
戴蒙脚步一顿，在街角看见了周思泽，对方穿着斗篷低着头，正在挑选水果。戴蒙屏住呼吸，下意识不想往前走，走了几步以后他才记起自己现在的外貌。他盯着那个家伙的背影，脑海里是父亲那间从未被打开过的起居室，戴蒙眼睛竟然有点发酸。
“但是戴蒙，不考虑周思泽其他那些解释不清楚的地方，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会怎么办？”
“如果是你遇见了这些事情，亚度尼斯，你觉得你能够相信他所说的话吗？”
“要是他真的什么都不会，别人发现了你造假……”
“罗萨琳德想方设法的把我弄过来，你觉得她会让我就这么走？”
戴蒙站在街角，周思泽熟练地和小商小贩交谈起来，开始讨价还价。少年吸了吸鼻子，用手轻轻遮挡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身边的人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戴蒙想着最后的谈话。
“唯有试探，除了面对死亡，不然现在我们什么都试探不出来。”亚度尼斯表情严肃：“那要是他真的是无辜的呢？”
“那就让死亡来证明他到底无不无辜。”



【第三十一章】 克里斯多

“大皇子是马卡斯，然后二皇子是派翠克，三公主……”周思泽背对着自己，不知道背诵着什么东西，戴蒙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看着他整理房间忙碌的背影，对方扭过头，动作一停，从嘴角挤出了一个词：“克里斯多。”
戴蒙揉了揉头发，将毛巾扔在一旁，翻动了一下桌上的资料后就准备出门。
“戴蒙，还有这个。”周思泽握着那叠他从杂物中发现的手稿，递给了戴蒙，对方瞟了一眼示意他放在桌上。对方将自己的潮湿的长发翻到了脑后，握着水杯小口地抿了一点热茶，戴蒙的目光落在虚空，两个人站在屋子里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周思泽主动说话了。
“你，最近在上什么课。”
戴蒙没有回答，只是一脸嫌弃地查看了将杯子里的东西一眼，他掏出了魔杖，敲了敲杯子边缘尝试着调整一下口味。戴蒙就要施法的瞬间，突然记起如果是以前这种情况，周思泽肯定会开口指责自己一番。少年将杯子扔在了桌上，挤出一个词。
“气象。”
“那你觉得如何。”
“我对气象这一门已经感到绝望了。”
看到戴蒙主动开口了，周思泽竟然有点受宠若惊，赶忙道：“虽，虽然只是淋了一场雨而已，但是农业也很重要啊。”
“我从一开始就对农务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戴蒙靠在椅子背，以一种极慢地速度说着这一句话。周思泽看了少年高大的身影，突然记起来这个男孩子曾经还为农务的事情哭泣过，他抓起手边的毛巾递了过去。
“先把头发擦干净吧，谁叫你们上课之前不好好看天气的。”
“是给我们上课的那个老师都没有摸清楚怡莱的天气，南方气流的变化太过复杂，想要学习气象，至少先要在这片大陆上转一圈，有过实战经验以后才能说个人的领悟能力。”戴蒙缓缓接过毛巾：“祭祀、出行、农业、贸易甚至战争……想专门学这一门的人又太多了，以至于这一门成为了热门学科。”
“听你这么描述，这一门好像非常重要？”
“不，我是在告诉你，你所崇拜的那些老师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连天气都摸不透就敢来当老师。”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周思泽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放弃了这一段对话，少年站在门口，周思泽背对着他整理起了床面。入乡随俗，对方早就已经穿上了怡莱这边的短袍，随着对方的动作，腰间那一截弧线若隐若现，阳光从窗外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撒了进来，金色的光斑落在对方的皮肤上，显得皮肤如玉般细腻。
东方人……
少年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周思泽转过身来查看时，戴蒙已经关上房门，他抓了抓脖子，将疑惑感放在了脑后。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这个指路者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事可做。那些被戴蒙忽视的资料在桌面摊开，周思泽不想看这些东西，上前一步，猛地推开了窗。
金红色花瓣随风飘荡。
就周思泽的审美来说，怡莱其实可以说是一个极其浪漫的地方。每家每户，顺着街道往外走，盛开的鲜花随处可见。那些在皇都这边第一天看到的金红色花朵是最常见的植物，藤蔓顺着家家户户的外墙爬了上去，争取阳光的同时，璀璨的鲜花瀑布从楼顶垂落到地面，随风摇曳着。
周思泽站在窗边，越看越远。藤蔓被风温柔地拂动轻轻摇曳，金红色的花瓣逐渐落下，整个天地下了一场金红相间的磅礴大雨。
“总是这样无所事事也不是个事啊！”周思泽接过一片风送过来的花瓣，花瓣柔软无比，手一松，花瓣又随风远去。周思泽趴在窗口看着这壮丽的景色，想着就在这里戴蒙和自己的那一段争论。
“没有什么事是一定要争论出一个是非对错的。”
他低下头，几个小女孩尖叫从街道下方跑过，她们互相打闹着将紫红色的浆果扔在小伙伴身上。浆果砸在身体上后骤然变成一股粉红色的烟雾，其中一个女孩朝着小伙伴们大声地喊着：“等我回去，我们家还有更多的罗罗果！”
“那你就回去啊！”
女孩们绕着小巷疯跑了一圈，然后消失在了巷尾，周思泽愣在那里，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想回家了。
这个东方指路者站在热闹无比的大街上方，寂寞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他抓了抓胳膊，回顾四周，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纵使阳光灿烂无比，周思泽还是觉得有点冷，他站在窗前打消了今天继续往外闲逛的念头，转过身，目光刚好落在了那些笔记上。
南方魔法学院位于皇都的一端，从小贩那里打听的情况来看，这里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贵族学院，后来整个学校越扩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周思泽从南部的入口走进去，那边有一个巨大的池塘，一群水妖正懒洋洋地浮在水面上，周思泽从木桥上走过，然后发现它们并不像自己之前遇到的那几只那样，这些一点儿都不害怕人类。
年幼的水妖躲在桥底下，尾随着周思泽的步伐。这个黑发的指路者只能加速，他踏上地面，水妖抱着石头发出了一声小小地感叹，幼崽遗憾地在水边打着转想要爬上来，它的小爪子放在潮湿的岸边，但是又畏怯于前方干燥的土地。纵使是周思泽，都对它产生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