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看着辰霄,一张小脸严肃起来,粉嘟嘟肉乎乎的唇绷紧了,好像在发怒,“你就是,你就是!”
他伸手扯辰霄的衣领,可惜那衣服年代久远,被轻轻一拉,就像纸似的,刺啦刺啦碎成一片一片。小孩一个没控制好力道,险些后仰过去,幸好辰霄拖了一下他的后背,才没让他滚出自己的怀抱。
小孩显然没想到撒泼就这么失败了,他的嘴越来越瘪,最后终于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起来,一头扎进辰霄的怀里,抱着辰霄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坏心眼,真是坏心眼,弄哭了吧。]万恶桀桀笑着鄙视辰霄。
辰霄却全不在乎,他轻柔的拍了拍小孩的后背,说“你认我做师傅,我就保护你,也救你的父母。”
小孩突然不哭了,猛得绷直了身体,不带犹豫的喊,“师父!”
“你父母在哪里?”辰霄爽快的问。
[咦咦咦?你怎么又要走了,不怕我带你毁灭世界么?]
辰霄勾了勾唇,他来都来了,难道还能退回去么?万恶已经入世,在这里扭扭捏捏,不如痛快的去走一遭,没准就能找到跟自己一样的灭神之人。
“山下”小孩指了指旁边的山坡,又指了刚刚那群人逃跑的小路,“从这里下去。”
辰霄没有往小路走,他走到山坡边上,往山下看。
恢宏的城池里一片混乱,硝烟四起,人群乱涌,显然在经历一场战争。他转头亲了下小孩嫩嫩的脸蛋,说,“抱紧了”。
辰霄猛得跃起,体内大概是尸气的东西被运转起来,在周身经络之中宛如真气般流转,竟拖起了他的身体,在他的操控下,带着他直扑下山。
[桀桀桀,有天赋,我就看好你这样的灭世之人,啊不,灭世僵尸。]
第2章 军长大战僵尸02
辰霄抱着小孩,轻飘飘落在铺了青瓦的屋顶上,看着下面尖叫奔逃的人群。
“那里,我家在那里。穿灰色军装的是卫国军,是好人。黄色军装的是救亡军,是坏人。”小孩也不惊讶辰霄会飞,伸出手指点方位,他的语调焦急,吐字却清晰,显然是受过良好的礼仪训练。
辰霄几个起跃,来到了小孩说的大宅前面。
[呦呵,这宅子不错,恢弘大气,方正端庄,是北方样式啊。]万恶在辰霄脑海里碎碎念,他在各个世界搞破坏,对辰霄不懂的世界背景非常熟悉。
辰霄一落地,就被一群灰军装围住了,又或者说,他直接落在了灰军装中间。
灰军装们秩序严谨,没有一丝慌乱,也没有人乱喊,齐齐拿木棍指着辰霄。
“谁!”一个不太一样的灰军装走出来,大声喝问。
辰霄眸光一转,冷淡的看向来人,“我来救人。”
“梁团长,这是我师父,你们让开。”白嫩嫩的小手一挥,小孩霸气十足的指挥。
梁团长看清辰霄怀里的孩子,立刻惊喜交加的冲了上来,大喊着,“少爷,少爷还活着。”
辰霄微微闪身,没让梁团长抢走小孩,心里却生出一丝疑虑。
小孩求他救宅子里的人,说明宅子里的人身处危险。小孩又说这些灰军装是好人,那这些灰军装为什么不去宅子里救人。
梁团长没抢到小孩,瞪了辰霄一眼,对着小孩开始痛心疾首的哀嚎,“少爷,军长已经没了,您不能有事啊。赶紧跟我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师父别管他,我们去救人。”小孩轻轻抱住辰霄的脖子,祈求似的说。
辰霄点了点头,抬脚往宅子里面走。
梁团长看他们要进去,立刻急了,伸手就去扯辰霄的胳膊,“别进去,等我去叫师长出来。少爷不能进去。”
辰霄轻身一闪,躲过了梁团长的爪子,从容不迫的走进了宅子。
刚进宅子大门,辰霄就反应迅捷的捂住了小孩的眼睛。
他虽然能把尸气当真气运用,行动不再笨拙,但是五感仍旧迟钝,浓重的血腥气都没闻出来。
“我看过了,不用挡的。”小孩稚嫩的声音里有一丝刚硬,跟他的年龄极其不符。
辰霄停住了脚步,却没有放下手,仍旧挡着小孩的眼睛。
“我不能让人死而复生。”辰霄沉声道,他的声音本来清越,但僵尸的声音十分沙哑,给这句陈述平添了几分压抑。
“你能的。”小孩颤抖的抓住辰霄的衣摆,再次抓下一把碎布。“你能的,你就是死而复生,祖宗,救救我爹。”
辰霄彻底明白了,小孩的父母恐怕早就死了,又或者,小孩是这栋宅子里唯一逃出生天的。他父亲喊他去墓地,不过是让他赶紧逃,让他活下去。
“师父,你答应的,你答应救我爹我娘的。”
[桀桀桀,君子一诺千金,欺骗小孩子,羞羞羞。]万恶再次冒了出来。
辰霄无视了万恶,只静静看着怀里的小孩。
他的手还覆盖在小孩的眼睛上,那双手苍白修长,仿佛能看到匀称的骨头上覆盖着青色的血管。
小孩的手突然攀上了辰霄的手,白嫩红润的,鲜活的,不停颤抖着的。
“你答应的。”
[我作证,我作证,你刚刚那么信誓旦旦,说要救人的。怎么能反悔。]万恶愉悦的说着,跟辰霄本尊一模一样的清越声音贱兮兮的,[不会用尸气复活尸体,我教你呀。]
辰霄不说话,静静立在大宅门口,不去看那一片血腥残酷。仿佛时间倒回,再次面对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许一生最终的诺言。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想要答应这个孩子,不让这个柔软的小生命受到伤害,但是他不能。生死有命,修道千载,辰霄从未违背过天命。
[呸呸呸,我毁灭世界就是奉天承命,都被你改了。好意思说没违背过天命,我跟你讲,你现在替我毁灭世界,才是顺应天命。]
就在辰霄僵持在大宅门口的时候,宅子里面突然冲出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灰色的军服,身材健壮,样貌粗犷,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来人大吼着“少爷”扑向辰霄。辰霄赶紧闪身,躲过了来人。
“少爷,乘云少爷,你还活着,老天保佑,你还活着。”来人见到小孩,竟然痛哭失声,颤颤歪歪的冲辰霄伸出手,“高人,谢谢你救了我们少爷。”
小孩听到那人的声音,挪动了一下身子,问,“程叔,是你么?”
“唉,是我是我,我来晚了,都怪我来晚了。”程峰来嚎哭着,想要从辰霄手上接过小孩。
小孩却仍旧抓着辰霄的手,小声说,“师父,你救救我爹娘。”
“少爷,军长已经死了,救不了。您赶紧跟我走吧,我们撑不住了,江南都被占领了,不撤不行了。”程峰来说着,已然快要接住小孩的身体了。
辰霄不易察觉的轻叹一声,将小孩交到了程峰来手里,低声对小孩说,“我不能让人死而复生。”
“骗子!”小孩尖利的叫了起来,他已经被程峰来抱到了怀里,却突然爆发,胡乱的挣扎。
程峰来接小孩的动作十分小心,没想到小孩会突然反抗,竟然被小孩挣开了。
小孩摔倒在地上,迅速的爬起来,扑向辰霄,拼命地捶打拉扯辰霄的大腿。“骗子,你是我从棺材里叫出来的,你为什么不救我爹我娘,骗子。”
程峰来赶紧跪着抱住小孩,痛心的哭道,“少爷,军长已经死了啊。您别这样,您不能疯啊。您还要给军长报仇呢。”
小孩不动了,他仰着头看辰霄,纯黑的眼睛里全是灰暗,带着最后一点点期盼。
辰霄微微摇了摇头,往外走去。
“师父。”小孩弱弱的喊了一声,到底没能让辰霄回头。
辰霄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寿衣,走在乱糟糟的大街上,心里不爽到了极点。他一辈子肆意妄为,还真是少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憋屈,真特么憋屈,连个小孩都帮不了。]万恶在辰霄脑子里狠狠的说。
辰霄停住脚步,他歪了歪头,想到。[我很奇怪,你号称被我夺了神力和神格,为什么还能在我脑袋里叽叽喳喳?]
伴随着脑子里瞬间清明的思绪,辰霄感觉到元神中纠缠的那股伟力。那股伟力并不能完全受辰霄控制,但是元神中的那道裂缝,却能在他的压制下合拢。
[等等,等等,你屏蔽我,还怎么了解这个世界啊。]万恶的声音着急起来,[兄弟,哥们,有话好好说。]
辰霄感觉到元神震动,巨大的痛苦兜头而来,但是他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用力的压制元神上的裂痕,万恶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不,雅蠛蝶,NONONO,大哥!老大!师尊!]
听到师尊两个字,辰霄下意识的减轻了精神力压制,让万恶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主公,我听你的还不行么?]
辰霄轻轻勾唇,在混沌海,他太过寂寞,没有想过让万恶闭嘴。但是离开混沌海,稍微尝试,就印证了他的猜测,万恶之源已经被他封困,受他挟制。
[算你狠。]万恶狠叨叨的说,他被困在辰霄的元神之中,只能通过不如堪比牙缝的裂纹找存在感,辰霄居然也想给他封了,真是心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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