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便拂袖离开。楚佩晟顿时傻了眼,大惊失色。
他当即就准备去讨好讨好齐墨,扶着老腰去找人,结果找到之后,却发现齐墨更生气了……
齐墨把楚佩晟打包带了回去,塞回床上,又给灌了一碗腰,然后神色冷淡地在一边看兵书。
楚佩晟半张脸就藏在被子底下,只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齐墨眨巴。
齐墨被盯了一会儿,就转了过去,不理会这人了。
楚佩晟于是更加委屈了。
他前思后想,觉得还是自己跪迎的事情惹怒了齐墨,顿时觉得越委屈了——他本来还是有后手的,奈何齐墨不给他机会啊。
于是楚佩晟便准备自己创造一个机会。
当晚,齐墨用了晚膳之后没多久,就咕咚一声趴倒在了床榻上。
楚佩晟暗搓搓地戳了戳齐墨的脸颊,然后就出宫了。
他跑了一趟大臣家,帮一名两朝元老沐浴了一番,老头子虽然理智上明白这狐狸一般的皇帝没安什么好心思,但是感情上还是感动得稀里哗啦。
齐墨第二日日上三竿才打醒,一醒来,就怒气冲冲地去找了楚佩晟——丫的腰都没好,浪死算了!
他一路上听到了无数议论,都是夸赞楚佩晟礼贤下士,体贴朝臣的话语,倒也是猜到了楚佩晟的打算。
果然,当天他就逮到了一只脸上挂着黑眼圈,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楚佩晟。
齐墨本来想要说的话也就都熄了,他与老元老客气了一番之后,便拧着楚佩晟的领子把人带了回去。
然后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齐墨连接在各个大人的府邸、别庄、书房、床榻上捡到一只楚佩晟。
齐墨心里也知道楚佩晟的打算,他看了眼楚佩晟的黑眼圈,也就没和他计较。
本来应该是让人唾弃的“天子跪迎臣下”一事,在各种类似的流言下,已经被谬论彻底冲散。
天子跪迎嘛,那一定是当今太激动了!
没看当今还为李大人洗了脚,为王大人梳了头、为谢大人铺了床,为张大人洗手作羹汤了呢!
于是齐墨便莫名其妙的从流言的中心脱离了出来,继续安安静静的当他的大将军。
这种安静要一直持续到了楚佩晟一纸政令发布。
——在齐墨刚至而立之年的那一日,楚佩晟颁布了一项圣旨,他封齐墨为一字并肩王,掌管他之前打下来的那一大片地域——还有一大块丰泽肥沃的土地,命为南泽十九郡。
大楚共有个七十二郡,一个郡小则也要九万里,大则要二十多万里——可见齐墨掌控了的,到底是多大的一片地域。
更何况那一大片地方,除了小部分地区之外,其他皆是富饶之地。
怎能如此!
简直胡闹!
第100章 郎骑竹马来(三八)
楚佩晟圣旨一宣, 地下顿时呼啦啦的跪下来了一大片。
一名老臣热泪盈眶,他率先道:“陛下, 三思啊!”
然后哐当一下就跪下了,狠狠把额头磕在了地上。地面上顿时泌开一片血色。
随着这老臣跪下, 余下的众人也纷纷跪下,大呼三思。
楚佩晟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齐墨没跟着他们跪下去,他与楚佩晟对上了视线,随后微微摇了摇头。
楚佩晟也跟着摇头,齐墨顿时就有些无奈,他以口型道:莫要胡闹。
楚佩晟顿时就委屈了。
他冷哼一声, 甩袖子走了。
齐墨怔了怔, 到底是没追上去。
楚佩晟走了一段,没见齐墨追上来哄他,心里就更委屈了。
齐墨帮他处理了后续的混乱,才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那日大雪纷纷扬扬, 齐墨一路走到楚佩晟的寝宫之中, 才发现这人居然是没披大氅。
寝宫之中本来是极为暖和的,可是楚佩晟却是命人开了窗。鹅毛一般的大雪落到了他发间、衣上。
一刹间,齐墨居然是有一种一瞬白首之感。
他不知不觉,心中居然是轻轻一颤,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他解下身上的大氅,上前给楚佩晟披在了身上。
墨色的大氅还带着齐墨身上的余温,楚佩晟眸色微动, 却还是一副冷脸模样。齐墨看惯了他楚楚可怜的样子,如今楚佩晟一下子冷厉起来,虽然有些不适,更多的却还是惊艳之感。
他一言不发,关了窗,叫来人添了碳火,又吩咐人熬了药来,怕楚佩晟得了风寒。
楚佩晟依旧没说话,齐墨将事情的吩咐下去,才来安抚他。
他温柔道:“我知道你的心思,等到你把想做的事情做完,再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楚佩晟的面色顿时松动了许多,齐墨见胜利的曙光近在咫尺,连忙发动攻势,对楚佩晟什么好话都说尽了,甚至还顶着楚佩晟灼灼的目光允诺了他几个无理要求。
楚佩晟这才又重新绽开笑容来,他道:“这本来是我想要送给你的生辰礼……”
“等到那时候,一齐补上便是。”齐墨眼底一片浅浅的笑意,他倾过身子,慢慢吻住了楚佩晟的唇。
楚佩晟含糊地道:“等到那一日,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时间很快过去。
楚佩晟确实还有一件心头大患。
那便是某些蠢蠢欲动的藩王。
如今的大楚,明面上来说是有七十二郡,但是实际上在朝廷掌握之中的,不过是五十多个郡罢了。其余的地盘,自然都是给了那些藩王。
自开国太祖开国以来,藩王只多不少,渐渐就成了朝廷的心头大患。
为了齐墨的一字并肩王,本来已经懒散开的楚佩晟又勤劳了起来。他雷厉风行,很快拟好了数十道圣旨,发布下去。
朝臣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能打消楚佩晟的荒唐心思,做什么都行啊。
于是齐墨的生辰就又这么过去了,那晚为了弥补,楚佩晟还神神秘秘地准备了一个小匣子。
齐墨有些奇怪,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等到他打开一看,差点没把里面的东西扔到楚佩晟脸上去。
“阿墨,阿墨——”楚佩晟却是拉长了调子,搂着齐墨的腰,使劲地往他身上蹭。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简直像是什么小动物,带着祈盼一直盯着齐墨猛瞧。
齐墨耳垂都红了,脸上却还是很正经。他像是烫到了一般,将那小匣子扔得远远的,神色却是很沉稳地道:“这成何体统!”
楚佩晟自然又是一番死缠烂打,齐墨却是一直没有松口——然后楚佩晟就直接上了。
等到他再次拿出一个新玩意儿的时候,齐墨的神色已经变得很迷茫。楚佩晟哼了一声,说:“你不也是很喜欢吗……”
齐墨已经没有心思去回答他了,他身上出了一层汗,全身上下都像是打了一层蜜糖,看起来无比的可口。
楚佩晟就把齐墨当成了一个大号的糖人,把对方全身上下都啃了过来。
第二天,糖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并不明白昨夜到底是谁的生辰。
楚佩晟倒是精神抖擞,他拿来了半人高的政务,奋笔疾书,写完之后就开始搞事情,想阴谋。
楚佩晟实在是个很称职的皇帝,也是一个很称职的主角。又是三年的事情,藩王的势力就已经被他连根拔出了地面,明晃晃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楚佩晟对齐墨说:“阿墨,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我就能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
他的神色中饱含期待,双眸之中也似是落了星光。时光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张脸庞依旧像是他们两人初见的时候一般,盛满了笑意。
齐墨极为温柔地说:“好。”
楚佩晟本来是有机会慢慢来的,可是他等不了。
他已经快要四十岁了,齐墨也已经三十三岁。他们剩下的时间还很长,可是他却想要早些让齐墨登上那个位置。
然后,他们之间就终于平等了。
基于这样的想法,楚佩晟的动作又是急切了许多。本来已经有些认命的各个藩王也被他越来越放肆的动作激起了最后一丝血气——与其等人宰割,不若拼死反抗一把!
齐墨三十四岁的时候,已经被逼到了极致的藩王们终于联合了起来,准备背水一战。
自此之后是生是死,只看今日成败!
藩王们的私军将皇宫团团围住,楚佩晟就站在皇宫最高的地方,他眼中倒映着一片厮杀的场景,对着轻描淡写地斩杀敌手的齐墨笑。
齐墨一身玄甲,杀得全身都染了血,自身却是毫发无损。
楚佩晟最爱看他这幅模样,他全神贯注地看着齐墨的身影,双手紧紧握着身前的栏杆。
齐墨厮杀之际,也要经常回头望楚佩晟的方向看上一眼,以确保楚佩晟安然无恙。
他再一次回头之时,却见楚佩晟身后倏忽间闪过一道寒光,他一直淡然若水的面色终于大变。
那道寒光,让齐墨眼中的整片景色都多添了一分阴霾。他甚至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便飞身而起,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犹如一道利箭般破开长空,没入了那道寒光主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