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没有什么，哪有人是完美无缺的？”殷羡一步一步走上前，那一声一声稳健而清晰的脚步声，仿佛成了一只鼓槌，随着他一句句话脱口而出，一下一下，敲在孟凌川心上。
孟凌川一直认为自己是强势的，无所畏惧的，即便当初在一系列打击之后，这种念头和心情依旧没有改变，可是在此时，他却不自信了。
因为对于殷羡的话，他毫无反抗之力，这种情况不仅是说他无法拒绝，无法招架，而是他根本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此时他才发现，他的心和意志是有多么不堪一击，竟然连有口无实的话都承受不住，心里第一个出来的不是害羞，竟是害怕。
到了此刻，他若是还不清楚自己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是傻瓜了。
殷羡说了这么多，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没底，他觉得有些急促冒昧了，或许是因为重视，又或者是因为紧张，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做的更好，比此刻这样仓促的隐晦表白肯定要好上很多。
他心里开始担心，若是孟凌川不答应怎么办？
其实，不答应逛灯会都是小事，可若是他因此而断绝了与自己的往来，他可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啊！
他深知他们两个人各自问题很多，这件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他只希望能通过这事改变一些对方面对他的态度，从原来的雇佣关系，逐渐往有暧昧意思的关系上转变。
可若是对方被自己吓到了，再不肯和他有什么关系，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你……”
“你……”
两人顿时一愣，纷纷有些不自在。
“你先说……”
“你先说吧……”
殷羡：“……”
孟凌川：“……”
两人从不自在变成了无语。
半晌，最后还是孟凌川打破沉默，“你说吧。”
“哦……”殷羡回神，“其实……唔，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嗯……如果你觉得不习惯的话，这个……我们，其实可以慢一点。”
孟凌川一愣，随后失笑，“什么慢一点？”
“就是……我们可以，先试试，慢慢来。”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谈恋爱这种词这里是没有的，对方肯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试试？试什么？”孟凌川皱眉，一脸不解。
“就是试试两个人合不合适之类的，大概就是你观察观察我这人怎么样，我也观察观察你。”殷羡努力解释道。
虽然孟凌川还是理解不够透彻，但是也大概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然后他又说，“这有什么用？”
殷羡一愣，想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这里的人大概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在成亲前见过一两面已经算不错了，像他方才那样的做法，放在这里的人眼里，或许就算是占便宜不负责？
毕竟这儿的男子只要和外女有牵扯，就会被人说闲话的。
“那……你想要怎么样？”他问道。
“什么怎么样？”不同于殷羡的忐忑，孟凌川此时八风不动，淡定如斯。
可殷羡淡定不起来了，他瞪大眼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吗？！”
“那你觉得我应该要有什么反应？”孟凌川反问。
殷羡吐血，“起码告诉我你同意不同意去逛灯会吧？”
“哦……”孟凌川说话一顿，“你是像让你自己一个人逛，然后我陪你挤人流吗？”
灯会什么的，他以前又不是没去过，那玩意儿好看是好看，好玩儿也还行，可就是一个，人太多了！街上挤满了人，若是和人同去，一不小心，就看不到对方的人影了，别说以前他就不喜欢人太多，现在看不见，他一上街，就是被人流冲走的份儿。
“啊？真的很挤？”殷羡皱着眉苦着脸。
“你觉得呢？”孟凌川没好气道。
殷羡知道对方也不是什么爱说笑爱捉弄人的性子，于是相信了。
所以他现在该怎么办？
“而且元宵后，王府又要办喜事，我姐要娶夫了，那段时间府里肯定忙不开。”孟凌川又道。
殷羡的心顿时被失落包围，心想自己还是想的太片面了，连个消息都没打听，调查都没做，太仓促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说的所有理由，全都是客观因素，没有一丝主观因素上的拒绝。
孟凌川觉得对方可能是没带脑子出门，但是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说的太直白，那表现的也太不矜持了。
“那……那天你要是真的忙的话，我可以帮忙的。”殷羡想，反正自己没事做，完全将他新店开张的事抛诸脑后。
孟凌川：“……”我谢谢你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两人脑回路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和对方出去算了，大不了多带几个人，却又忽然听见殷羡惊呼一声，“哎呀！差点儿忘了！”
“什么？”孟凌川问。
“我忽然想起来，元宵节后，新店开张，我也很忙。”
孟凌川：“……”
这回不用孟凌川说了，殷羡自己都觉得今儿脑子恐怕被他丢在路上了，怎么一兴奋就犯糊涂啊？很丢脸的好不好！
竭力想挽回颜面，却又不知从何捡起。
犹豫半晌，才道，“要不我带你去新店玩儿？”此话刚一出，心里就后悔了！
因为他想起来，店铺开张的时候孟凌心肯定是要去的，他若是带孟凌川去，那肯定是要被揭老底，剥皮抽筋，拿去烤串儿！
他和孟凌川这事，绝对不能让孟凌心知道！
于是连忙道，“还是算了，那会儿我肯定很忙，没时间照看你，你会觉得无聊的。”
“我……我还是回去想想，准备好再来吧！”想起自己离席这么久了，若是孟凌心找来可就麻烦了，还是先走，把表白约会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再来。
说完他就快步往外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又回过头来，冲着孟凌川道，“我先走了，那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再让他们把我关在外面了！”
孟凌川：“……”
原本还说什么出去玩儿的人瞬间跑没了人影，一时他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人都不见了！
玩儿？
玩儿个屁啊！
他看那混蛋就是来玩儿他的！
当即大喊，“来人——！”
“郡、郡王……”一人连忙跑了进来，他方才看见竟从院子里面跑出去个人，心里忐忑不已，因为他守在院外，根本没看见人进去啊！
他失职了，竟让人溜了进去，他还以为孟凌川是要惩治他的！
谁料竟听对方怒道，“以后要是再看到那姓殷的来，就给我打出去！”
混蛋玩意儿！
第63章 一个两个
孟凌川心情如何暴躁如何愤怒殷羡是不知道的, 若是他知道，这会儿估计要悲愤欲死了！
他火急火燎地出了孟凌川的院子，事实证明, 他的担心是十分有必要的, 因为没等他走多久，就碰到了从外面宴席上下来, 专门找他的孟凌心, 差点儿没把他冷汗吓出来！
果然, 人不能做亏心事, 不然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我听人说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怎么了？是吃坏了东西吗？需不需要我找个靠谱的大夫来看看？”孟凌心有些担忧地道, 她所说的靠谱，就是她的心腹，绝对不会暴露他真正身份的人。
可殷羡哪会答应，本来就是随便找的借口，如今为了这个借口，他还得向一个陌生人暴露身份？太亏了！
于是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多谢郡主, 不过我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孟凌心也没强求, 点点头道, “那行，如果你以后有这方面的麻烦，就来找我, 我会帮你的。”
殷羡心中更心虚愧疚了，人家这么帮自己，而自己却在背后搞这么多动作，还背着人家打人家弟弟的主意，忽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怎么办？
可无论如何，这会儿也只能推脱掩饰过去了，“多谢郡主，殷羡会的。”
他顿了顿，又道，“殷羡想提前离席，不知郡主可否应允？”
“这有什么？自然是按你的情况来，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宴席，提前离开也是可以的。”孟凌心毫不在意道。
殷羡稍稍松了口气，“多谢郡主！”
说完没多久，孟凌心就派了个人送殷羡出门，当然不可能走正门，就找了个偏门离开了。
直到他离开后，孟凌心才微微皱眉，叫来一个待在后院的下人问，“今儿殷小姐来这后面，出了出恭，还有没有做别的？”
那人恭敬地回答道，“回郡主，那位殷小姐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人为他带路，他也说不需要，于是我们也不清楚他做了什么。”
孟凌心皱着眉，摆摆手让人下去了，心中不由纳闷，难道真的是她多心了？殷羡最大的把柄确实在她手里没错，两家的利益自然是连在一起的，她也相信，殷羡不可能乱来，因为一不小心可就是没命的下场，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的殷羡有些怪怪的，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怪，心中的纠结可想而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