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被迫的,有谁会喜欢被人强/迫做事?”
“所以啊,你断两指消我不平,我就治。”他说到这里口中重了些,“你也别想看我怕死就把刀横在我的脖子上求医。我会医人也就会害人,你让我心有怨气我搞不好表面顺从,之后在往这个人的身体里再下点什么毒,你在看看世上有谁解得了。”他这么说心中其实是有些没底,只是不能落了下风,就咬着牙说完了,赌着男人接下来的态度,随机应变。
白子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两眼,接着把从袖子中掏出短刀,看样子似乎要直接砍下自己的手指。
阿长一把按住他的动作抢下他的刀子,他抬眼看向白子容,男人什么也不说只是朝他固执的伸出手,“给我。”
“不给。”阿长将刀紧紧握在手中,“你无需为我这样。”
“我不是为你。”白子容平静地说:“我是为我自己,你好了对我有好处的。我的钱没有多少了,而你的家中有权有势的,我养你这么久就是让你同我有了感情,这样你回到家中一定少不了我的好处。”他伸手拨开阿长眼前的碎发,“两根手指换钱财无数对我来说值了。我可以在京中买下一座大宅子,仆人无数,在养上个戏班子每天听曲儿;又可以在节日的时候买上许多的烟火,一直放到天亮。你说,值不值?”
“值。可你把我这样送回去你也能拿到钱财无数。”阿长知道他说的没有一句真话,也知他这样说这样做的原因。暖意从他的心底一点点扩散开来,渐渐暖了整个心房。
“不行,万一你家里以为是我害得你把我打出来了怎么办?你要是病好了,也就说得清,也就不会有人冤枉我了。”
“我在,我就不会让他们冤枉你。”阿长后退了一步,对着那双眼睛笑了,“现在这个世道本就女子少,你这个人没什么出挑的,就外表光鲜亮丽的还能看,勉强能够抵消你的烂个性,要是手指断了减分了嫁不出去了,到时候看我家有钱有势的赖上我可怎么办?”阿长故作嫌弃道:“我可不想被你这样的人赖上。”
他转过身朝一直看热闹的老人走去,“我先跟他聊两句,聊完了不行我们再说。”他靠了过去弯下腰,宽大的衣袍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身体,他与老人脸对脸,向老人发出不好的信号。
老人看着他,他的眼睛像是鹰的眼睛,冷漠而充满着对猎物的审视,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下方的风景,带着高位者的威仪和压迫感。
“……你要说什么?”老人移开了眼睛。他的眼眸不像是一般养在家中的男人,温顺端庄;也不像是江湖中的那些男子的洒脱狂傲。他的眼睛很黑,黑得让人看不懂他的情绪,也让人打怵不想直视他。他很强势,隐隐有股说一不二的霸道。
如果说白子容是面相上的阴狠,那这个人就是内里的阴狠。
这不是寻常人家能教的出来的孩子,也绝非世上大多循规蹈矩的男人。
老人稳了稳神,“你就说什么我的意思也不会改变。”
阿长不带情绪地看向他,他轻轻嗯了一声,一副并不在不老人态度改不改变的样子,他小幅度地拔出刀,在老人的注视下将刀贴在手指上,紧接着眼睛一眨都不眨的就剁下了自己的两根手指,半个手掌陷入了血泊中。
“姜越!”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他却连头也不回,捡起来那两根断指放在了老人的酒碗中。
“这是我的事,我不用别人替我担着,老人家也不必脑他,有什么对我就是。我是起因,一切因我,那这手指也是应该我出。”
老人看着他又看了看碗中的手指,从这人的动作和态度来看,这虽有担当,可也是表示出这个男人的危险。他切下手指,就像是掉了两根头发,表情态度太过正常,反而凸显了这个人的不正常了。
阿长一直注意着这人,老人刚要说话,忽然瞳孔收缩,一脸担地看向他的身后。
阿长回过头,白子容的脸要比他这个断指的人难看许多。他的双目通红,对着这边慢慢抬起了手,周围的气氛随着他动作立刻变了。
白子容的眼中全是那碗中的手指,那泡在血酒中的手指刺得他眼睛生疼,也让他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他那么护着、他舍不得去碰触、他想要保护的,就在他眼前受了伤、断了手指。他闭上眼睛,头顶脖子上青筋暴起,暴怒到阿长都开始担心他会动手打死老人。
白子容确实也想杀了老人,他想要伸出手将老人弄死。他想伤害他,也想杀了他。
他气阿长,也气自己,更恨上了老人。可他明白,他要是动手了阿长的毒就好不了了,阿长的手指也就白剁下来了!
他闭着眼睛克制许久才没将拳头挥出去,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他对着自己这么说着,掏出怀中的药上前给阿长止血。
老人见没了危险松了一口气,阿长朝着他说:“刚才在场的有两个人,您并未明确的指定有谁来断,所以我这么做也没有什么问题对吗?极重承诺的老人家。”
他说完接着道:“当然,您要是不满意我也可以在剁下几根送给你,直到您肯医治为止。不过你要想清楚在回答。”阿长安抚的用手背蹭了蹭瞪着眼睛看向他的白子容。
“我们是怕你不肯好好看病,可要整治您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一个人想一个人不死还控制得住他的方法有很多,京中高宅的人心都脏,是你这种江湖中人比不了的。”
“我之所以不愿意用那些手段是因为我尊重你,你最好也能对得起我的尊重。”他敲打着老人,一边说一边还要担心掌控好度,不然对方要是在自己的身体里下了慢性的□□,自己总不可能天天绑着对方。老人年纪大了不知能活多久,要是死了他毒发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老人沉默片刻放下碗站起了身,“像你这样的人我之前也遇到了一个。”
“哦。”阿长的手微微发抖,他的表情却依旧那个表情,除了脸上流出来的汗和发白的嘴唇他没有任何的异常。
“他也是个男人。”老人推开白子容从自己的怀中掏出药给阿长上好。
“那可就坏了。”阿长朝着对方无奈地笑着,“没什么出息的。”
老人道:“没出息?——他的出息可大了。”他带着这二人进了他的房子收起了之前的那副嘴脸,“他是渠荷的主人,这本事你说大不大。”
“渠荷很厉害吗?”阿长扭过头问着白子容,白子容没有理他甚至都不看他。
他摸了摸鼻子,趁着老人去洗手的功夫一个劲的找着话,“你这脸现在真是太难看了。”
“比锅底都黑。”
“子容。”
“子容?”
他同他不停地说话,却并没有得到回应。手上的疼痛逼得他想要叫出声,也弄得他心情很糟糕。他不想让白子容听到他的呼痛声就闭上了嘴巴,直到见老人拿着白布走了过来他才突然道:“你刚才说送我回家。”
“那我们是不是就不回齐阳山的家了?”
白子容垂下眼帘。
“那、那的房子怎么办?”
“……空着。”白子容淡漠的回了一句。
“那放在邻居家的富贵呢?”
“不要了。”
阿长扭过头,“不要了?”他微皱着眉,想到了跟自己一起坐在门口的小狗,“你要是一开始就没打算一直养着它,当初又何必买下它。”
白子容扭过头看向他,对着他的面孔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的眼中隐隐有些怒意,干脆直接移开了目光。“养他只是为了当时需要他,不养了也是因为没有原因在养着了。你走的路不适合带着他,你好了后也不会想着带着他。”
第57章 第二个世界/伺成大夫
白子容说完那些话周围的气氛变了, 沉闷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们两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各自的想法,谁都不再去说话, 用沉默隔开了彼此的距离。
药老过来之后询问了阿长几句,替他看看身体现在的情况。
白子容没有看向那边,耳朵却在听着他们说话。那低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没有以往听到时的安宁欢喜。他坐在这,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甚至开始觉得烦躁。
特别烦躁。
他的食指动了动, 漆黑无光的眼睛里是过于沉重的阴暗情绪。他望着门口,阿长捡起手指的样子在脑海中出现久久未曾离去。那一刀,那一幕,重重的刻在了他的心上, 如巨石般压在了他的胸口, 让他喘不过气。
诊断过后,老人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怎么样?”白子容按耐不住问了他一句,只不过口气不算很好。
老人思考一番说:“说重不重, 说轻不轻。”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一个不应该从他这样的医者口中说出来的答案。
听他这么说白子容皱起眉头,一张脸冷了下来。他在不满于老人的回答, 目光不善的男人缓缓转过头, 看着前方的老人, 那双眼睛似乎存在着化不开的冰,冷的人心颤。
老人明白他的不满, 也明白他现在不好的心情, 可他并不紧张只是不慌不忙地说:“半醉生的药效特别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半醉生会扰乱他人的神智, 害的是人的脑子。毒,我可以解开。可是在半醉生的药效下。”他伸手点了点头,“这里面也许会出现什么问题,是现在没有办法得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