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话沈橝淡漠的低下头,握着土豆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是鲜血淋漓,那刀子到底是削在了手中的食物上,还是削在了他的手上他毫无感觉。
人不痛,该多奇怪。
他放下了刀,在林婆婆同情的眼神中挺直了腰,无视了林婆婆的叫喊,只觉得现在的自己特别难看,在他人眼中他是否就像个小丑一样,除了偶尔的同情他什么都没有。
他们谁也不是他,不能理解他的感受,不能知道他的苦闷,他们只是站在看客的角度唏嘘着他失去的爱人,却并不了解失去的痛苦。
行了。
够了。
沈橝走回房间里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
离去的已经无法挽回了。
时间总是可以淡化一切。
痛吗?
痛。
可他总会忘了的,抱着杏吃了也就忘了,灯灭了也就不用等了,那人睡了也不知他的等待了,他也不要等一个最后都在骗他的人。
他是谁?
他是沈橝,沈橝是骄傲的,沈橝是出色的,沈橝不需要难看的表现,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他可以站起来,就像所有的事情没发生过。
仔细想想,他掌握着沈家的一切,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明天又该做什么,又会站到什么高度都未尝可知,他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特别多。
他这么想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停地点着头,似乎在对自己说是的、对的,以此来催眠着自己熬过去这段时间。
他躺回床上,坚定过后暂时得到了安宁,可安宁的下面依旧有什么不停翻滚着,直到烫伤了伪装好的假象。
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又忽然间想起了,现在是冬天,不是早春,他也没有杏儿。
他闭着的眼角滑过泪水,刚才的一句句话建起他坚强的高墙,又一点点倒塌压死了里面的他。
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却没有开心的事情。也许明天会有新高度,却没有分享喜悦的人,他站在高处,身后却没有想要一起走下去的身影,回到家里除了逼死人的寂静他还剩下什么?
那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如同机械又有什么期盼?
不曾失去,永远不会理解失去的痛苦。他之前总觉得,姜越走不出来失去一切的那一晚,可他会守着他,守着他走出来,可他到底不是姜越,也不知道走出来需要多大的力气,他有没有那个力气。他并不了解当时的姜越到底是什么心情,现在他明白了,也就懂了,姜越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他也是如此。
“麦子。”
响起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味道,那天的话再次在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不到麦子成熟的时候。”
“不用做好新衣服。”
“早春的杏刚熟的时候我就去找你。”
“陪着你,忘了不该记住的事情,只想着你。”
“到时候要是周围太黑了,我要是又在黑暗中摸黑走着,你就点起家中的灯,我也就找得到你,不会在黑暗中摸索看不见你了……”
沈橝将头埋进枕头里,终于带着无法忍受的痛吼叫出声,沙哑的声音如同绝望中的野兽,除了嘶吼连舔舐伤口他都做不到。
周围的环境好冷,冷到他飞骨子里,他躺在床上像是一具没有温度不在呼吸的尸体。
此刻是多么绝望。
又是多么的寂寞。
可怕的是,这种感觉居然是这么的熟悉,就像他之前也经历过一样。
他重新走到客厅站在茶几前,周围的景物旋转着,他望着头顶上方的灯,想起了姜越说过的话。说来奇怪,他从记事起就喜欢点着灯,不喜欢周围有一点黑暗的地方,可笑的就像是那时起,他就在固执的守着一个别人不会完成的承诺。
他等待着。
此刻依旧等待着。
在灯火通明的家中,等着那个不会回来的身影,等待着虚假的承诺。
——这里明明这么明亮,你却还是在黑暗中找不到回来的方向。
沈橝回头看了看门口的位置,那里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他弯下腰。
——今天做了个什么梦来着?
他拿起来枪。
——记不住了。
可能只是一场沉重的旧梦,梦醒时分,归于现实。
第45章 第二个世界/伺成大夫
在大端有人曾经问过, 为何伺成大夫要选择宁王之女,白筱筝一无才华, 二无优势,除了吃喝嫖赌她什么都不会,他为何还要选择这样的人。
当时的伺成大夫只回了句“她长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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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越知道她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却不成想本人比照片信息上的还要好看许多。死物到底比不得活人的生动,也无法描绘出她灵动的美。
柳叶弯眉杏核眼,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姜越脑海里闪过这几句话,对着那张美得出奇的脸想着这人还真是好看。
白筱筝的容貌很出挑,是属于那中柔弱娇俏的美, 眉目间带着一点的憨态清纯, 像个不懂凡事的孩童,长睫下的双眸十分漂亮,就像是清澈见底的碧池, 水光潋滟、柔和明亮的毫无攻击性, 只会让看见的人觉得很舒服。
她的美不是端庄大方的高姿态之美,也不是攻击性极强的妖艳之美, 而是一种柔弱的娇美。一般来说, 这种长相的不如端庄来的大气, 也不如妖艳美得让人无法呼吸,与前两者比较略有些小家子气。可就算如此却依旧美得出奇, 柔弱呆愣的不会让人反感, 反而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呵护宠爱。
姜越无法将她与那个整天只知道闯祸, 胸……嗯,不大还无脑的人联系到一起。可对着她的双眼又觉得确实,有些事情也就是这样的“纯真”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白筱栩见到他瞬间憋着嘴,连滚带爬的靠近他,她双手握住铁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见到母兽的小兽,可怜的寻求着庇护。
“大夫,你来了。”她一说话眼泪就流了出来,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也不管平时怕不怕姜越,又是怎么躲着姜越的,此刻一见到姜越一下子什么都忘了,只想让这个男人把自己带出去。
“大夫,这里好黑,周围还没有人,我害怕。”她啜泣的朝着姜越道,哭得眉眼通红。
反过来看,按照这个世界上的道理来说,女子要是像她这般娇弱爱哭肯定少不了被人耻笑,可姜越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也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问题,而面对女孩子他总是格外的宽容一二。
他见白筱筝哭泣,反射性的想拿出手帕,手指动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压根就没有,也想起来了他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他稳了稳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白筱筝听到姜越这么问她,立刻心虚的低下头,态度倒是放的极好,认错道歉的语气动作很是熟练。
“我错了。”
“你错了?”姜越蹲了下去,“景王家的女儿现在生死未卜,你觉得你一句你错了能不能得到景王的原谅?”
白筱栩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话。
姜越来的时候抱着疑惑,疑惑她到底有没有跟人动手,可一看她这样,便知道她八成真的跟人家动了手。
“说说,你们是怎么起的争执?”
“她笑我……”白筱栩低着头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很难听的那种,我就一时气愤同她大喊了几声……可我之前也没动手打她,她就在楼梯口那里大叫打人了打人了,然后慌乱间我就推了她一下,她就……”她说到这里眨了眨眼睛,比划着,“像个球一样,滚下去了。”
她苦着脸说:“当时我想着拉她可飞鸾不让。”
“为什么不让。”
白筱筝一边哭一边捧着脸,“她怕我拉不住她,在被她连累的一同滚下去,到时候脸上青青紫紫的,指不定肿成什么样子就不好看了。”
姜越挑高了一边的眉毛,“就为了好不好看?”
白筱筝听他这么一说一时忘了哭了,她用手抹了一把泪,通红的眼睛眯成一条红肿的缝,她微微嘟起嘴唇想故作性感,可顶着一头乱发外加通红的眉眼瞧着一点也不性感,反而很滑稽。
她做好了造型,含糊不清地说:“飞鸾说我在大夫眼里就只剩下脸这点支撑着了。”
姜越:“……”
她说到这里很是苦闷,“要是脸也不好看了,大夫以后也就不会管我了。”
姜越想了一下,突然也是觉得有点道理,除了脸她还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一点优点和能拿的出手的地方都没有了,只是个单纯的惹祸精,不会再有什么狗屁的惹人怜爱了。那么按照“我只是看你脸好”才嫁给她的伺成大夫,会用怎么样的心情对待她还真是未知的问题。
他认可的嗯了一声:“那你以后可要保护好你这张脸了。”
她听到姜越这么说瞪大了眼睛:“大夫!飞鸾跟我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难道真的只是这么的肤浅,真的只是喜欢我的脸?!”
“我倒是想喜欢你身上别的优点,可惜你没有给我选择的能力和好的选项。”姜越含蓄的表达了一下,你除了脸一无所有,没才华,没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