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们就让温和交钱:“入场费五百,交了钱把手机存在柜子里。”
似乎挺刺激。
就是流程挺麻烦,温和进了集装箱顺着楼梯往下走,耳边的声音渐渐便多了起来。一阵接一阵的呐喊声里,差不多都是揍他,揍他。
绕了三圈,温和才从人山人海里看见了那个已经在她心目中变成了问题少女的小光头。
“啊!干得好。”小光头站在最前边,手里甩着个毛巾,不时地跳起来叫。
台上三个回合下来,肖特明显占优势,小祝这会激动得无法自拨,压根没注意到已然在她身后站了半天的温和。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温和盯着台上两个大汗淋漓的猛男,表示不解,敏锐的耳并没有放过四周的各种声音。
“你赌了谁?”
“当然是肖特,哈哈哈,我赢定了。”
“他妈的,我每次都赌阿力,这次惨了。”
小光头赌拳啊?好像还是这里的常客,熟到不用交入场费。
范小祝激动之余,总觉得脑勺有些发凉,伸手将卫衣帽子拉起来盖上,继续跳着,叫着:“肖特,打得好。漂亮。”
黑拳没有规则,不计回合,打到一方倒下放弃比赛为止。
开始的时候肖特明显占优势,越来越多的人赌肖特赢,然而谁也想不到的是,在最后关头,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阿力,突然疯狂反击。
……输了。
温和眯了下眼睛,因为周边开始了更为吵闹而绝望的呐喊,小光头范小祝也有份。
范小祝气得原地跺脚:“骗子。”
骗子,又是设计好的。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没有一次是真实的比赛。像很多人那样,她气得把手里原本准备用来庆祝胜利的毛巾踩在脚度,愤而转身。
扑嗵。
拳场里每个人都很激动,唯独温和像一根铁柱似的,屹立其中,被范小祝撞了下胸,也面不改色。
她低了下头。
范小祝抬了下脑袋,宽大的帽兜就掉了下去,露出个小脑袋,眼睛里满是因为气愤而盈了眶的湿气。
这次发呆发太久了,应该早点离开。温和径直转身就往外边走,一个字也没说,出了拳场后,她又在街区绕了个大圈才进的网吧。
原来温老师也喜欢看拳击吗?
范小祝从拳场里出来时,已经凌晨五点多,刚洗过澡,整个人都沉浸在皂香里,心情也早就换了。不再去想夜里的比赛。
走出集装箱,范小祝冲着天边的暗蓝色抿了抿唇,眼神坚定。迟早有一天要脱离这里,到一个有公平可言的赛场上去,做个真真正正的拳击手。
此时天海城的喧闹已经落幕,留下霓虹还在寂寞的闪烁,网吧门口围着几个人打转。
范小祝跨上了她的死飞,踩出几步远后,愣了下神,又将车倒回了网吧的大招牌底下:“你们别乱碰那车。”
别乱碰那辆酷呆了的车。
天海城这种地方,无业游民,痞子流氓天天有。几个小青年光是听着范小祝的声音便来感:“小妹啊,在哪家按摩店上班,哥照顾下你的生意。”
“得了,她这样子,哪里像是卖的。”
几个流里流气的人继续忙活着试图找出摩托车上的接线,想把锁给解开。
“这车有点难搞啊,以前没碰见过。”
见其中一个人拿锤子去砸车下边的防护板,范小祝冲上去就是一脚,将人给踹倒了。其他几个人马上就吼了起来,骂着脏话把范小祝围在中间。
范小祝是个拳击手,不是武林高手,此时面对五六个男人,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不过紧绷的脸上丝毫不显慌张:“有种一个一个单挑。”
可惜才洗得香香的就又要流汗。
“呵,让你一只手。”一个壮实的男生,看来是团队里最能作战的摆了下手,示意身后的几个兄弟到旁边吃瓜看打戏。
兄弟们很给面子地围着漂亮的车子坐下了,其中两个拿着手里的家伙三下五除二把范小祝的死飞解了体。
温和被吵醒了,眼睛对上显示器上的一闪一闪的休眠灯,她早就下了机,只是有些困乏,所以靠着椅子盹了会。
周边几个通宵的未成年,此时都挤到了窗口,吵人得很。
“他们想偷那辆很酷的跑车。”
车……
温和伸手把滑到鼻尖的眼镜片推回鼻梁上,拎着她的公文包下了楼。
打戏很精彩,看着范小祝轻松几招地把那个挫男撂倒,温和不动声色地走向她酷炫的坐骑边,冷漠道:“离我的车远点。”
刚才还兴匆匆的几个小流氓,一转身都慌得屁滚尿流连连后退。
“滚。”温和又说了一个字,这群人就如获大赦,架着地上被打倒的那哥们转眼跑得没了影。
范小祝也愣在当场混身发冷地盯着一身黑西装,左手拎着公文包,右手的拿着把手|枪的温和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温和手里的枪扬了扬,枪口向着范小祝:“你,过来。”
范小祝想跑,脚却抖着往前移,把脑袋送到了枪口前:“温、温老师,我是范范小祝,我是个好姑娘。”
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天啊,温老师比大拳头的阿力还要吓人。
“功夫不错,就是太耗时了。”温和放下枪,转身跨上了她酷炫的车,戴上头盔:“上车。”
“不,不用了。”
枪口又扬了起来,范小祝长腿一身就跨上了车座,身前暖烘烘的,身后冷汗淋淋,到了家门口时,范小祝总算松了口气。
“谢谢温老师。”鞠躬:“温老师再见。”
温和并没有马上走,这会又把枪掏了现来,在中指上转了圈:“喜欢这东西吗?”
不、不喜欢。范小祝使出吃奶的劲才露出一个笑脸:“喜欢。”
枪口这就又扬了起来,正对着范小祝,镜片后边细长的眼眉轻弯:“送给你。”
“叭。”
她开枪了!!!
范小祝一步软在了墙上,回过神时,眼前是彩色的雪花,在灯光下纷纷扬扬。
“接好了。”温和手一抬,就把枪扔了过来,正好被慌乱中的范小祝兜住。
“遇事,能动脑就别动手。”温和留下话就打着油门飞了出去。
……假枪。我没死。范小祝气一松,完全地靠在了墙上,看着消失在街尾的影子仍然心有余悸。
好可怕的温老师。
温老师其实很好。阿弥现在对温和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温和说的话听的时候总容易让人有些生气,不过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经过连续五周的高强度练习,阿弥现在已经可以摸读一些短句和小故事了,还能用盲文写些简单的字。
除了识字,学校里几乎每天都会针对性地训练视障学生出行技能,这些技能都能用得上温老师教的摸读。
出行的时候,很多公共场所会有标识,可资-源-整-理-未-知-数以通过摸读来理解。
在熟悉的地方,阿弥都是数步子来确认所处的大概位置,在学校里呆了一段时间后,才明白原来路上会有专门的盲道。
比数步子管用多了。
阿弥手里拿着盲杖,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往前,周边人有些多,使得她难免紧张。
“阿弥,我要坐对面的那趟车,你要自己坐到医院站下地铁哦,可以吗?”秦雨走得比阿弥快些,也很熟练。
阿弥有些慌张,不过仍旧按原来设想的那样点点头,笑着冲秦雨的方向摆了摆手:“小雨下周见。”
医院,手术室。
叶知秋额上满是汗迹,旁边的护士已经第五次帮她擦汗。大家都有些疲惫,这个手术本来两个小时前就可以结束的。
可是病人有过往病史,没有及时上报,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胸腔内几处同时大出血。增加了手术难度的同时,也给主刀医生增加了很大的压力。
手术过程中,叶知秋想的全部都是平生所学,平生抱负,压根就没有了时间观念,也忘记了本来今天预计五点半可以到学校接阿弥的。
“OK。”最后一根缝线被剪断,叶知秋脚下歪了歪,幸而护士从而扶了下才没有碰到旁边的器械床。
即使完全没有了力气,叶知秋也还是职业性地和同台手术的医生,以及助理和参与的护士各自道了声辛苦。
太累了。
休息室里,东倒西歪一片,叶知秋撑着身子从柜子里找出手机,摁亮屏幕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神。
已经七点多。
除了不知不觉错失的时间,手机里一片未接,其中五个都是阿弥班主任打的。
叶知秋赶紧回拨,班主任已然有些不高兴:“等你等到六点钟都没来。然后她说要回去,她说会坐车,而且她请了高年级的室友秦雨同学陪她回去,她最近在出行训练课上都有很认真,我想她可以的。”
你想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这样想。
叶知秋是气愤的,可是转念想到这一切都是她错过时间点导致的,她怎么能怪一个按本份做事情的老师。
叶知秋挂断了电话,手有些抖。
学校离阿弥家很远,开车都要一个半小时,根本就不会有直达的公车,两个看不见的学生又能怎么样呢?到处都是人,路又那么多。分得清东南西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