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对面靠近新公路的地方有建一个小公园,算是政府的公益建筑。公园里各种声音都有,有老人的咳嗽声,有大人的吆喝,有小孩子的吵闹声。
范小祝领着阿弥在一条长椅上坐下来,她们前边几步就曲折的先峰路,偶有车辆经过。从她们并排坐的位置放眼望去,大片的荒地那边就是一栋栋轮廓模糊的楼宇。
天海城也在其中。
夜灯亮起的时候,远处的楼宇都在似在一片明艳艳的宝石群中,独有天海城黑压压的,满是压抑的味道。
小祝将剥好的橘子递给阿弥:“我一定要打拳,等我拿了冠军,我就不打了。”
阿弥点点头:“那小祝以后要做什么?”
“开个炸鸡店。”小祝笑了一下,很轻微的。
往时小祝并不爱笑,只有特别开心的时候语气便显出几分少年心性的坦率。阿弥听出来了,她点点头,甚至带点崇拜和憧憬:“好啊。”
阿弥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叶知秋今天九点多下的班,收拾洗漱过后,手里又是按着书便窝进了被子里。自打和阿弥打得近了,她看书的时间被缩减了许多。
因为要应付考证,她和阿弥的通话不得不控制在二十分钟以内。
“炸鸡店?”听到阿弥说以后要和小祝合伙开炸鸡蛋,叶知秋拿起手边的书盖在脸上,实在是笑得有些不能自己,身子都跟着在被子里抖了起来。
叶知秋从小到大都处于一种优越的生活环境中,她往日的那些同学朋友如今个个都属于精英人士,即使在很小的时候,她们的梦想都是奔着科学家,企业家,明星,模特之类的词去的。猛然听见一个十七岁的青葱少女说她以后要做炸鸡店的老板娘,便觉得尤其好笑。
阿弥不知道知秋为什么要笑,仍旧坚持:“小祝说开有十几万块钱可以开个小小的店,可以赚到钱的。”
在先峰路边上,阿弥就算过账了,她出一半,小祝出一半就可以开个炸鸡店。
这不是开玩笑。她和小祝拉了勾,小祝说让她当店主,小祝当副店长。
叶知秋其实并没有当回事,她浅笑着在电话里敷衍:“好啊。以后我叫你成老板。”
阿弥仍旧很认真,在电话那端细心讲着她心里的小计划:“开了店就能赚钱,那知秋也不要去医院里上班了好不好。”
“嗯?”叶知秋有些猝不及防:“为什么呢?”
“当医生太累了。老是加班。”有时候还没时间吃饭。上次去做检查的时候,旁边的护士们在那里悄悄谈论叶医生的事情,
她们说叶医生最高记录一天连续参与十二台手术,最后出来就晕倒了,成了院里见著报端的历史事件。
阿弥没把这些听到的告诉叶知秋,可她一直记着。
她不想知秋这么辛苦:“等我开了炸鸡店,知秋就不要去上班了,帮我收钱吧,你要是不喜欢就什么事情也不用做,我会给你钱吃饭的。”
知秋陪着阿弥就好了,阿弥开炸鸡店养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想每天按时七点半更新的,后来发现,每天七点钟就会醒来,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看评论……
于是慢慢慢的,觉得凌晨种一章文,早上可以收获多一些评论——楠心机傲娇地挺了挺大胸脯:“祝小可爱们晚安,早安。”
愿你余生,能得人诺:我愿养你终老。
第37章 修文,可重看。
为着阿弥上学的事情, 叶知秋单独约见了好友李郁真。
古典音乐, 咖啡浓香, 欧式轮沙发围着花斑石桌不一而列。
叶知秋对面坐着的女子头戴浅色贝雷帽, 鼻梁上架着幅无边框的方形眼窄镜,高鼻梁下朱唇红艳不紧不慢地低头搅着咖啡。
杯中热气顺着女子嫩白的手袅袅而起。这是个随时随地都能拍个文艺宣传片的女子, 不过她真正的职业是电台主持人,除此外, 还是个人脉甚广的公关高手, 是叶知秋从小到大都很要好的朋友。
李郁真这个人初始很容易给人一种清纯的错觉, 只有深入了解,你才会发现她这个人多么名利和强势。
“难得你开口, 这个忙我肯定是会帮的。”李郁真红唇轻启, 在面上勾出几分似笑非笑露出几分狡黠。
相识多年的好友,叶知秋无需再听下去,便大致猜到了李郁真接下来的要求。
“就让你帮忙了解个流程, 又没让你陪酒请客铺路。”叶知秋亦是云淡风轻,她和人打交道向来这样, 再好的朋友, 说事儿就是说事儿, 不腻歪:“还没到让人家亲自来感谢你的地步。”
事儿也不大,就是让李郁真帮忙打听下阿弥入学本地正规的盲校流程,顺便搭句话,让手续办理顺畅些。
李郁真笑笑的,眼里带着几分暖昧:“当然不值得谢, 不过我想迟早得见面,大家的认识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呢。”
李郁真早就知道了阿弥的存在。她和林殊的关系,并不比和叶知秋的关系浅,中秋发生的事情她也基本全都了解了。
林殊呢,主要讲了她的暗恋惨遭结束的事情,而关于阿弥的出现,李郁真最早是从陆北南母亲的,陆夫人那里听来的。
陆夫人对叶知秋在餐桌上过份关注一个瞎子而冷落了她儿子,感到尤其不满意,逮着人说话便总也不免抱怨下。
了解到阿弥是个瞎子时,李郁真就着她的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动起了歪脑筋:“我最近总在找直播素材,失明人士的日常的或许能让观众眼前一亮。”
“免谈。”叶知秋果断地拒绝。她不想阿弥成为一个博人眼球的热点,因为缺陷,而被万人关注谈得上什么眼前一亮,大家无非就是看你瞎得有趣。
或许有残疾人因此而获利从而改善了生活,可叶知秋并不希望阿弥也这样,相比之下,她更愿意阿弥可以普普通通,平凡而安静地走过这一生——在光明灿烂中度过。
读盲校也只是暂时过渡,叶知秋始终相信,阿弥能如期排上手术重见光明,她不需要放大自己的缺陷去寻求同情和怜悯。
“因为我爸的关系,我不方便和各部门的领导层走太近。”
叶知秋绕开李郁真心思,仍旧说正事:“你圈子广,开个口的事,处理好联系我,请你吃顿海鲜大餐。”
李郁真唉声叹气,软在桌沿上,粉面微嘟:“行吧。”
看她这副样子,叶知秋不由得噗嗤笑了:“干嘛这么不情不愿的,有机会还是会让你见见。”
来日方长,叶知秋总觉得,她和阿弥有的是时间。她的圈子阿弥虽然不大适应,可往后久了,难免会有所交集,稍微接触下总不会错。
外边的风有些大。
阿弥站在门口等了会,没听见汽车的声音,便又摸着回了桌子边。人刚一坐下来,便没忍住,小嘴一张,打了个的长长的哈欠。
不能睡。阿弥晃了晃脑袋。
昨天晚上她坚持等叶知秋回电和她说晚安,在床上滚来滚去,叶知秋有时候太忙,错过了十点没有接到电话便会给阿弥发个短信。
来短信的时候,手机会振动一下,这个时候,阿弥如果还没有睡就会回电话过去。昨天夜里短信也没有,回电也没有,阿弥愣是硬生生的等到一点多,才听见手机终于有动静。
阿弥第一反应便是直接打了电话过去,叶知秋说好怕时候,她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
知秋好像为此而不开心。
知秋说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知秋还说,女孩子不好好睡觉会变得很难看。最后,知秋长长地叹了口气。
似乎很不高兴,然后才说了晚安。
阿弥整个晚上都有点恶梦,梦见她变得很难看,大家都躲着她,知秋也躲着她了,早上的时候,知秋还说,以后不要总是这样早晚打电话了,不好。
早安和晚安都要没有了。
阿弥在桌子边对着杯子们说了几句话,就又忍不住起身走到门口,这次好像有汽车经过,她赶紧快走几步,站到路边边上。
车轮辗地的声音由远及近,接着便又由近及远,只遗留下一阵风和干燥的灰尘。
黑色的长发在风中泛起,尔后又无声落下,阿弥偏着头,确认没有车再过来才返身回了屋内。
她在纸上写了好多好多个字,是她新学的字,今天早上她让刚回来的小祝教她写字,小祝不懂得怎么教,不过小祝想了个更好的办法。
小祝把字刻在硬字板上,再镂空,直接让阿弥顺着纸板的空隙写。
写了一上午后,拿开纸板,手也能找对感觉了,尽管手腕有些酸,不过阿弥仍旧又开始写了起来,这次要把知秋的名字加在前边。
又是个长长的哈欠,阿弥脑袋也跟着往前倾了倾,她重新坐直了身子。
不能睡,想和知秋玩你猜我是谁的游戏。
如果睡着了,就不能猜了。每次都是她坐在这里,知秋就会悄悄地从后边用温暖的双手捂着她的眼睛,在她耳边说,猜猜我是谁。
阿弥希望今天也是这样的。
叶知秋没有把街开进街中央,因为路小,下午的时候人有时候比较多,调头麻烦。她把车停在街头的一片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