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熠还没生出“他连我的花都不愿意要”的想法,就听他迟疑道:“这花,你从哪儿折的?”
子熠说:“旁边,离你三十步远。”
话才说完,就见江衍面色一变,旋即飞快起身,噗通跳进了水潭里。
水花溅上子熠的脸,他胡乱抹了把,疾走两步过去,问道:“怎么了?”
江衍此时整个人都没在水面之下,没法答话,子熠只好也跳进去,把他从水里提出来,问:“怎么突然跳进来?你不是才沐浴过?这水很凉。”
陡的被提出水面,江衍喘了口气,呼吸竟是颤抖的。
尽管眼前覆着白绸,却也仍能让子熠看清他眉头紧皱,说话更是带了点难过的喑哑:“……你知道你折的花,是什么花吗?”
子熠说:“是什么?”
江衍道:“艳桃。”
子熠一听,面色登时也是一变。
艳桃,顾名思义,是种开花时极艳丽的桃树,在无数个桃树品种里,堪称第一。
不过这种桃树最出名的不是花色,也不是第一,而是但凡触碰到它的花粉,或是嗅到它的花香,那么甭管是男是女,皆要犹如吞食了春.药般,欲.火焚身,难以自拔——这才能被冠以一个“艳”字。
更为奇特的,是产生欲望后,触碰到的第一个人,是为消解欲望的唯一解药。
子熠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指。
刚才折花时,的的确确碰到了一点花粉。花香也是闻到了的。
江衍不说还好,江衍一说是艳桃,他顿觉浑身发热,难耐之极,好似不立即发泄,那来势汹汹的欲望能让他直接疯掉。
而此刻被他抓在手中的人,也是面色不知何时变得绯红,牙齿咬在嘴唇上,咬得甚至流了血,于是那唇色变得愈发鲜艳,看起来比艳桃的花色还要更深上几分。
娇艳欲滴。
子熠紧紧地盯着他,眼都不眨一下。
水波缓缓荡漾间,子熠将这人拉近了,嘴唇轻轻印上那双被白绸覆着的眼睛。
江衍情不自禁地一抖。
嘴唇厮磨了几下,而后便换成了牙齿。
子熠将白绸一点点地咬开,就见江衍眼圈已然发红,眼角处不知是水是泪,真切是个妖精。
他低低喊道:“容华。”
江衍没应,也没任何的回应,只闭着眼睛站在水中,蜷在他怀里,欲拒还迎似的沉默。
沉默间,子熠叹息一声,毫无遮拦地吻上他眼睛,同时手也往下,拨开湿发,扯开了同样湿透的单衣。
风微凉,水也微凉。然身体却是滚烫的,欲.火重重,让人连神思都乱了。
水雾翻腾。
艳桃层叠。
从夜晚至凌晨,从始至终,即便被逼到极致,紧咬的牙关都止不住地泄露出一丝泣音,江衍也仍旧紧闭着眼,没有睁开分毫。
只在一切都结束后,天光最是暗淡之时,他才微微睁开眼。
眼中赤金迷蒙,水光缱绻,衬着他不知被潭水还是汗水打湿的脸,让子熠恍惚想起白日里这人还冠冕加身,尊贵得谁都不敢直视,现下却乖顺地靠在自己怀里,身上满是自己留下的印痕。
真真是个小骗子。
小骗子最可爱。
子熠再亲了亲他的眼睛,将眼角咸湿的泪给吻去了,方抱着他上岸。
晾在地上的衣服已经干透,子熠一件件地给他穿好,末了眼睛也蒙好,在天亮前抱着他回了寝殿。
才到殿前,远远就望见鸣五领着一干帝族人在那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一副焦心不已的样子。
看看天色,知晓这是回来得晚了,子熠紧了紧双手,抱着人走过去。
迎面见帝尊被主上抱着回来,眼睛闭着,竟是睡着了,鸣五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您这是又和帝尊做什么去了?”
子熠面不改色地答:“看花听水。”
鸣五道:“还有呢?”
子熠道:“没了。”
鸣五上下打量他一番,因着湿发的遮挡,没能看见江衍留在他脖子和肩膀上的抓痕咬痕,只好问:“那帝尊怎么还不醒?”
子熠想了想答:“天下会开了这么久,他太累了。”
这话一说,鸣五深以为然。
“可帝尊这睡得也太不是时候。”鸣五皱紧了眉,“前代帝尊夜里突发重病,大夫说最多今晚就要去了。天下会推迟倒是没关系,可前代帝尊的事,要怎么推迟?”
闻言,子熠还没回话,他怀中的江衍模糊道:“前代要去了?”
低头一看,江衍打了个哈欠,神色慵懒而倦怠,分明困到极点,此刻却是醒了。
他一醒,子熠将他放到地上,手虚揽着他的腰,免得他一个没站稳,在人前丢了面子。
鸣五这时候说道:“现在还在昏迷。您要去看看吗?”
江衍说:“去吧。”
鸣五这便领着他去了前代的住处。
子熠原也要去,不料被太司伸手一拦,只得站在那里目送他们离去。
第134章 帝尊完
前代帝尊当天中午便去了。
去前拉着江衍的手, 说:“等下一代幼帝出生了,切记也要像我对你一样,将他从小抱出帝族, 养在别人家里, 别让他吃好穿好,定要等他体验了民间疾苦, 了解了人间大爱,才能让他回来。否则就是撑着等下下一代幼帝出生, 也千万别让他回来继承帝座。”
江衍:“……”
系统:“……”
说实在的, 幼帝和您老什么仇什么怨, 您祸害了一代幼帝还不够,还要祸害下一代和下下一代?
一个“滚”字在舌尖转了好几遍,在系统不断使眼色下, 好险没有说出口。江衍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脸色维持着一贯的平静,温声道了句好。
前代帝尊这才安心闭上眼。
确定前代是真的去了,不是故作假死要玩诈尸, 江衍起身,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下去,整个高山之巅立即运作起来, 为前代准备落葬事宜。
前代帝尊落葬,是为比天下会还要更加重要的大事。
因而天下会剩余的一半时间,直接被推迟到了下个月,与会者们却不能就此离开, 因为前代帝尊落葬之前,全天下的人都得素衣斋饭,红白事皆禁,他们这些位高权重之人,更得日夜诵经,送前代帝尊离开。
作为这一代的帝尊,江衍更是要白日不食、夜晚不眠,如此撑过头七,才能解放。
好在只第一天的时候,江衍须得在与会者们的面前做,余下的就都可以偷懒。便是照旧吃吃喝喝睡大觉,也是完全没人管的。
因为所有帝族人对前代都是抱以着“这老不死怎么还不死”的想法,见江衍熬过第一天后,直接回寝殿吃饭睡觉,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集体庆幸前代真是走得好,他们帝尊终于能好好睡觉了。
如此,头七过后,江衍的黑眼圈反倒下去了,那条白绸也终于能取下了。
于是,在扶棺送前代进帝陵时,没能参加上次天下会的与会者们,终于得见帝尊真容。
就见帝尊容色冷淡,一双眼里隐有赤金之色流转,瞧着不似凡人,更胜仙人。
不少人登时都看呆了。
待得前代梓宫入土,包括江衍在内,所有人立时都大出一口气,觉得这回真的是解放了。
与会者们再向帝陵跪拜一番后,便先行离去,江衍与其余帝族人等,留在这里处理落葬的最后事宜。
处理间,看连碑上都由前代亲手刻着“吾之一生,最为明智之举,当送幼帝容华往无名之地”一话,江衍无言半晌,终究一摇头,道:“他倒是过得自在,想如何便如何,半点不惧后人怎么写他。”
旁边有人应道:“所以才选在天下会上走。”
生前就已搞了桩让世人都为之侧目的事,死后又岂能平平淡淡?
他死在天下会上,想来往后数十年间,都无人能忘记此事。
不求名留青史,但求今世不忘。
……
前代落葬后,天下会便要继续进行了。
因有前代这事这么一插手,与会者们吃了许久的斋,念了许久的经,都没那个精力再行争论,不过两三日便将余下的事探讨完,江衍大手一挥,示意与他们可以下山了。
在帝族高山上一呆就是近一个月,外界许多消息传不进来,所有人都不知道过了这么久,自己的家或势力如何,有没有出什么事。当下谁都没停留,江衍前脚才宣布天下会结束,他们后脚便都收拾好包袱火速下山去了。
子熠也是要下山回明宫暗殿的。
但他不想走。
于是对二把手交代一番,让二把手带着人走,他踟蹰片刻,去找江衍。
不知是他多心还是怎么,他总觉得那夜之后,江衍一直在躲他。
明明夜里只有他在身边才能熟睡,孰料这段时间,他连寝殿都进不去。
想夜里悄悄进吧,太司等人将寝殿各处都守得死死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强闯也全被拦住,交手更是得小心着不能吵醒里面的人,草草了事。最后没法子,只能委委屈屈地等。
等到天下会结束,与会者们走了不说,帝族人也都放松下来,子熠终于得空溜进寝殿,打眼一扫,就扫见正在换衣服的江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