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攸浑身紧绷起来,只盯着安托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不敢改变动作或移开目光。安托的身体压下来,嘴唇在他耳边蹭了蹭。“我要来吃掉你了。”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随即低下头,沿着脖颈那道优美而显得脆弱的弧线一路吻下去,最终在咽喉处轻轻地合拢了牙齿。
第33章 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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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攸从昏睡中醒过来时, 浑身酸痛得像被重型卡车碾过, 身体里也还保留着鲜明的被撑开过的胀痛酸涩。他的身体正处于某种压制之下, 无法自如地舒展,闭着眼睛迷糊地抗争了一会, 对于改变现状徒劳无用, 却让意识得以逐渐恢复清醒, 察觉到了正注视着他的那道目光。
陆攸睁开双眼, 对上安托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的黝黑眼瞳,一时间仿佛还没从梦中醒来。他们面对面地睡在一个枕头上,盖着同一条柔软的薄毯, 安托的手臂横在他的腰间,两人的腿交叠纠缠,肌肤相贴, 这姿态透出了超过限度的亲昵。
陆攸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腰,松了口气:那种仿佛被触碰着内里的酸胀感只是残留的错觉, 而不是安托真的丧心病狂地还留在里面。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之前那漫长的狂乱经过,在浴室里被抱着让清水流进去反复冲洗的后续折磨……他表情有点僵硬,动了动嘴唇,想发出点声音打破此刻包裹着两人的仿佛有着粘稠质地的寂静,却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
……埋怨他的粗暴?赞赏他带来的愉悦?还是就随便打一声招呼?
安托在陆攸思考出结果之前凑近过来,亲了亲他的嘴唇。他眼神专注, 连同那一下双唇相触的轻柔力度, 因与情.欲无关, 似乎传达出了宠溺的意味。
比起被残暴对待, 陆攸更受不了他这样的温柔态度,仿佛错得了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并伴随着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改变的惶恐。他偏过脸,让这个还意图继续深入的吻终结,两人的嘴唇轻轻蹭过,终于分离了。
陆攸的目光从安托肩膀上方越过,透过卧室窗前没有完全合拢的窗帘,看到了外面不算明亮的天色。
抵达安托家里时是接近凌晨……此时已经是晚上了吗?从那之后,过去多久了?
想到还待在赫斯特那里的妹妹,陆攸准备要开口说话,才发现喉咙干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他微微咳嗽了几下,感觉自己像是个大病初愈、睡梦中混乱了时辰的人,勉强用沙哑发涩的嗓音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早上六点钟十分。”安托说,一边松开了形如禁锢的怀抱。几秒种后,陆攸直挺挺地坐起来,又在一声细微的哀叫之后直挺挺地倒了回去。
虽说床铺柔软,不堪重负的身体经不起任何碰撞,这一下摔得陆攸腰背都快断了,原本盖得严实的毯子也在动作间掀开了一点。安托的目光在遍布痕迹的苍白肌肤上流连了一会,默默地起身,把已经洗净烘干、叠好放在床沿边的衣服拿过来给他。
看来这家伙在他昏过去之后还有余力做了不少事……明明在上方的人会更累一点。陆攸暗自嘟囔了一句“体力怪物”,放慢动作一点点重新坐起身,同时努力忽略被安托注视着的怪异感觉。
他展开衣服,勉强抬起沉得像挂有千钧重物的手臂,往袖子里塞去。
衬衫衣摆合拢起来,像是首饰盒的盖子关上,把那些可以昭示之前疯狂的牙印、掐痕和红肿淤青统统掩盖了。陆攸往床边挪了挪,半转过身好将双腿放下床沿,有些艰难地弯下腰,将内外裤分别套上、拉起——安托在他背后看着,先是柔软的布料遮住了那个将伤口收纳入内里的地方,然后是宽松的轮廓藏起了臀和腿的线条。
他放在身侧的手轻微地一动,终究是忍住了想亲自动手将这个过程再倒放一遍的念头。
陆攸穿好衣服,感觉把浑身所有的肌肉和骨骼都折腾了一遍,一时间没力气再起身了。在他双手撑着床沿装死的期间,安托下了床,叠好毯子,走出卧室,几分钟后再回来,手里拿着一袋血浆。
从冰柜里拿出来的血浆冒着寒气,包装上有医院的记号。安托在血浆袋角上撕出一个小口,像喝普通的饮料一样插入吸管,送到陆攸嘴边。陆攸伸手想接,那只手就又缩了回去。
陆攸在“接受喂食”和“挨饿”这两个选项中很没骨气地秒选了前者。他就着安托的手喝下半袋凉丝丝的血浆,期间没控制住獠牙在吸管上咬出了一个小洞。血液带来的力量携带着暖意游遍全身,在安托身边饱受摧残的吸血鬼的自愈能力开始起效,让陆攸很快觉得轻松多了。
进食后他不再惧怕清晨阳光的热度,效果还没过去的血清则削弱了圣纹的影响。一刻钟后,陆攸裹着安托的斗篷遮住惨白肤色,走在惯例一身黑衣的圣殿骑士身边,来往的路人擦肩而过,与常人毫无两样。安托还从街边小摊上买了个沙丁鱼三明治作为早餐,让陆攸生出一种“画风变得日常了”的错觉。
陆攸走到半途,忍不住问他:“圣殿骑士都像你这么无所事事吗?”
安托身为下任骑士长呼声最高的候选,陆攸本以为他会忙着到处讨伐黑暗生物,没想到他似乎悠闲至极,前几天都待在赫斯特那儿,昨天则整天和他这只吸血鬼厮混在一起……看他这样的表现,陆攸都觉得圣殿未来堪忧。
他从投放对象的记忆资料里得知,最初圣殿是对全部吸血鬼都秉持着赶尽杀绝的态度的,后来随着圣纹普及,低阶的吸血鬼几乎不再具有危害性,才渐渐地出现了交易所、酒吧这一类灰色地带,以及豢养吸血鬼作为宠物的现象。
圣殿骑士用类同感染、而非信仰的方式获得力量,虽说官方宣传中不会言明,但这实际是从根本上削弱了圣殿的宗教性,同时削弱的还有凝聚力。
当其中的某些人开始不加掩饰地与吸血鬼“同流合污”,这身份所携带的光环也就被打破了,在民众之间的影响已经比当初减弱了许多。圣殿却没有因此严格约束下属们的言行,或者采取什么挽回的举措。
从上到下都是这么一副自由散漫的态度,要不是神圣力量对黑暗力量那不讲道理的压倒性优势,吸血鬼早就逆袭了……不知道低阶的吸血鬼是可以进阶的吗?
虽说只靠势单力薄的个体独自实现进阶的可能性很小,但如果有“尊长”和其他高阶吸血鬼的协助,从被忽视而逐渐庞大起来的基数中,总能出现那么一两个幸运儿,否则那些怎么都杀不完、总会从各种地方新冒出来的高阶是哪里来的?
陆攸用外来者的旁观态度,有时觉得圣殿是在堕落,有时又觉得他们只是一群不懂从长计议的笨蛋。直到在赫斯特那里,察觉到她虽然是在独自研究,连助手都没有,好像不被重视甚至是受到了打压,实际却经费充足,研究室里仪器齐全,昂贵的药剂用起来毫不手软,还能随意收留吸血鬼客人。
陆攸隐约意识到,或许圣殿的做法并不是疏忽。在低阶的吸血鬼中,有不懈向高阶攀爬的,有得过且过的,也有不少像他和妹妹这样被迫转化、在圣殿的重压之下渴望回归作为人类的正常生活的。圣殿只专注于猎杀高阶,而默许那些安分不搞事的低阶们藏身在普通世界的阴影角落,与人类达成微妙的共处平衡,又不反对部下研究逆转化的“血清”……
他最初投放到这里时,正遇到圣殿讨伐作为他“尊长”的那只高阶吸血鬼,当时只觉得穿着黑银两色制服的骑士们威风、帅气又可怕,仿佛高高在上的绝对天敌,遇到他们便如遇到死神。然而实际上,哪怕吸血鬼有着邪恶淫.荡的天性,以及进阶后不断摄入血液、掠夺生命,便能不老不死的种族优势,圣殿在灭杀和压迫的同时,却还是给它们留下了生路。
虽然这条生路的具体实现形式有点……不能描写……
作为一只真心认为“吸血鬼”这个族群就应该灭绝,但不幸自己和待拯救的妹妹都成为了族群之一,因此境况凄惨的……吸血鬼,陆攸在惊觉“圣殿居然是在手下留情”的同时,感受略显复杂。安托在他旁边闲庭散步般地走着,被说成是无所事事也不以为意,“常规的清剿任务交给巡逻队负责就足够了,不需要我参与。”他说,靠着通身的气质和一张好脸,就这么边走边吃边说话,竟还能显得潇洒而不是粗鲁,“如果遇到难以处理的目标,我会过去支援的。”
陆攸表示理解:每次都让他出场横扫、队友靠边鼓掌,长此以往,圣殿就要多出一群清闲的废人了。这么说来,他那位已经化为灰烬的“尊长”,还是个厉害角色?
“那只?”安托回忆了一会,评价道:“不算。”
陆攸:“……你不是遇到‘难以处理的目标’才会去支援吗?”
“常规清剿时想去也能去,可以避免发生意外。”安托说,一边皱着眉头吃掉了三明治里最后剩下的一片生菜,“我以前都会去。”
以前都会去,现在不去了。陆攸思索了两秒钟,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将他自己雷到的词:色令智昏……明明他才是被盯上的那个,为什么突然有种带坏了有志青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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