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墨娘亲救了它,它救了恩人的儿子,也算是报了恩。
段墨睡得半梦半醒,只觉得有点寒冷,他梦见自己在不见天地的茫茫雪地中艰难的行走眼望四周,空无一人。他躺在雪地上,突见一只浑身漆黑的天狼从上而下嗅着他,似乎在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段墨抬手摸了摸天狼身上的毛,漫天的雪突然消失不见,段墨躺在了长蓬山的那个小屋里,一个穿着素色布衣的姑娘坐在木桌前,手上拿着一件婴儿尺寸的衣裳,用黄莺出谷的声线温柔的笑说着:“我家墨墨穿着该多可爱!”
段墨刹那便红了眼眶,“娘……”
可是女子并不能听到他说话,段墨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竟是在神山寺那时的禅服,段墨欲伸出一手触摸一下女子的黑长直顺的发丝,可是场景又是一变,段墨看着刚刚那姑娘坐在段府的长廊抱着一个孩儿,唱着奇怪的音调,在哄他。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抱进妈妈……”
虽然音调奇怪,可是段墨却觉得这是他听过最好听的一首曲子。
段墨睁开了眼睛,只见天狼在床边歪着头看他,黑色的毛发竟带着点点的光亮,把漆黑的寝室映亮了一小片。
“是你吗?我梦见我娘亲了……”
天狼看段墨醒来,没做声,趴下去闭上了眼睛,段墨翻侧过身子,伸出一手摸了摸它的头,“多谢!”
郑国
郑熙才和乔苏在殿内对着一副墨画静默着,两人背手挺腰,长身玉立。
沉默许久,郑熙才轻声道:“把你牵扯进来,真的很对不起。”
乔苏侧过脸看他,“我就是你在这里的亲人。”
乔苏觉得有些事不说,可能以后也没办法说,今晚可能是一个比较好的机会。
“郑保,是我对不起你,其实……”
郑熙才惊讶了一下,旋即看着他不作声,等待他娓娓道来。
“其实……是因为,你和冬冬才能穿越到这里,我、我其实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不,应该说,我母亲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是怀着我,穿越到了现代。”
“我舅舅,他是一个巫师,是他把我召唤回来这个时空,不小心把你和冬冬都传送了过来。”
郑熙才的神情由期待变成沉默变成怨恨……
乔苏觉得这个时候,郑熙才没有给他一拳已经是很好的了,他直视郑,“是因为我,你才会遇到这些事情,不然你在21世纪活得好好的,我不祈求你和冬冬的原谅,我只想竭尽全力护你安危。”
郑熙才一拳打在了大殿内的木桌上,墨汁洒了一大块,边上的两本奏折都沾上了点,犹如二人的友情生生沾上了污点。
“不需要!你走吧,我需要冷静一下。”郑熙才跌坐在金黄色的龙椅上,乏力的揉了揉眉心,有点难以置信般。
乔苏没走,这个时候他愿意被他揍一顿也好,骂一餐也罢,也总比逃脱的好,郑熙才以前就是那样,他需要一场汗水的发泄,要么去跑个十几公里,要不打一场无休止的篮球。
郑熙才也没再赶他,只是静默着端坐,良久才听到他说:“我重遇你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也许你身上的气息仿佛就是属于这里的,你的从容,你的安逸,可能只是错觉,可是又莫名觉得你和这里很协调,我说你怎么就不愿回去呢?原来是这样!哎,算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伴随着一声轻叹,郑熙才垂下了头。
乔苏上前一步,一手轻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说:“郑保,还有方法可以回去的。只要你想,我一定会帮助你回去21世纪。”段墨他爹拿过一个可以打开时空隧道的东西来,他是有办法回去的。
“回去?内患还未平定,社稷还未稳固,百姓尚在水深火热之中,谈何容易?”
乔苏不知道江山社稷在郑熙才心中已经成了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一开始他只是穿越成一个平民百姓或许现在就不会这么的为难了,也不会陷入这水深火热中。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
双方沉默良久,郑熙才深深叹息一声,“先把这一仗打好再说吧,回不回去,我暂时还没有特别强烈的念头。”
乔苏低下头,没有应答,只是默默的陪伴着他,偶尔磨墨,偶尔斟茶,也许这个时候无声胜有声。
不久,城中暗守的雷九才联合开国老将军半路夜袭代靖松。
毫不意外的,代靖松兵力几乎放在了府邸和宫中,途中无几兵力守护,代靖松捉拿归案。
一更天,萧重远攻陷代靖松府邸。
与此同时,阳逍率领锦衣骑兵深入敌营后方,捉拿其余谋权同党,在夜色的掩盖下乔苏从宫中由内及外突袭,余党不敌,弃甲投降,归顺郑熹帝。
五更天,雷九才,萧重远,阳逍进宫上朝,捉拿叛贼。
一场平定内乱的大战由此结束。
乔苏是在早朝后回阳明国的,阳逍萧重远留守郑国。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那股不安非常猛烈,似乎是感觉到了远方的段墨发生了什么事情。帮助郑熙才重夺政权,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在巧酥阁休养的段墨第二日便精神多了,看他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因为被绑架而感到有任何不同,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一只大型犬。
段墨裹着貂站在了池塘边上的凉亭,看着雪花片片飘落,染白了他眼前的整个世界。天狼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趴在了火炉边。
“金陵缘何要置我于死地?她就没想过要是我不死她的下场该如何难看。”段墨平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看着它融化在手心。
天狼抓了抓雪地,用千里传音在段墨的耳边说道:“金陵还不至于能调动锦衣骑兵,这事有蹊跷。”
“我知晓,不过……金陵除了听命于阳凌香,还会有谁?”
段墨沉默了一会儿,天狼是神兽,本是不应干预人类的事情,所以它不回答。
良久段墨吐出了一句:“整个阳明宫里,除了太子,恐怕都没人如此想要我死,要乔苏崩溃。”
天狼沉默。
翌日五更天,乔苏归来,一回来他便听说了段墨出事了。
他伏在床榻前看着脸上带着淤青结痂,正熟睡着的段墨,他手握成拳,上面青筋凸现。脸上阴沉不定,看着段墨一刹那沉默不语,眼里是心痛又是自责。
片刻,床榻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他的归来,便睁开了眼睛,他挣扎着起来,“乔苏,你回来了……”
他把段墨紧紧拥入怀里,磨蹭着他乌黑柔顺的发丝,可是他只贪恋了霎那的温热,他刚刚从外面回来,浑身冰冷,还带着雪花,唯恐会惹得对方风寒了,他便放开了他,说:“对不住,我……”我回来晚了。
段墨笑了笑,双手抚上乔苏的脸,然后投入他的怀里,说道:“不,是我,我太蠢了,明明就有人趁着你,想要……”想要抓住你的把柄,好威胁你。
而我,就是你致命的把柄。
乔苏颤抖着说:“宝贝,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要是你死了……我也就随你去了。”
段墨道:“我好着呢,还等着你明媒正娶,八人大轿抬我进宫中。”
乔苏一怔,道:“你在这等我。”说完便一阵风的向寝室外跑去。
段墨起了来,穿上衣服披上貂,也跟随着出去,回廊的烛台全都亮了起来,冬天的五更天还是乌漆嘛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可是这时回廊光亮得如同白昼一般,几个婢女匆匆忙忙的来回奔波。
发生了什么事?
按照以往,阳明珠和漫妃定会听到骚动,出来瞧瞧,可是这时每个人竟把段墨当是不存在似的。
婢女匆忙的从后院的杂物房搬出许多干花盆栽,摆放在回廊的每一根木柱盘,还拖着五颜六色的彩条布。
这……
段墨疑惑的走到大厅门前,只见换了身黑衣华服的乔苏梳妆整齐,手中拿着一个锦盒,直立的站在前庭中央,一地的白雪相映得乔苏高挺而帅气。
阳明珠坐在客厅中央,修长的手指在古筝上流转,弹奏出一曲段墨从没听过的乐曲。漫妃则弹奏着琵琶伴奏,婢女在散花,下人在轻敲各种乐器。
乔苏单膝曲跪,拿出锦盒中的一枚圆形的金属圈圈,段墨从没见过这种东西,这……不会是贞操锁吧?
可他那物也不至于这么小啊!
乔苏微微抬头,用好听低沉的嗓音问道:“段墨公子,你是否愿意乔苏成为你的相公,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你,愿意吗?”
段墨这个时候是懵逼的。
这些话乔苏是怎么想到的?段墨这时候只想到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还有点臃肿结痂的脸,啊啊啊啊,太丢人了。
乔苏咽了下口水,略惶恐的问道:“你,你不愿意?”
讲真,段墨根本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不都直接拿着聘礼上门提亲的吗?这是什么仪式?好奇怪!
可是,又感觉异常的幸福。
“我,我当然愿意,不过,这要不要回府上问一下我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风俗还是不能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