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门就被打开了。
林凌就这么僵在原地,他转过身,冲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白衣青年道:“…………嗨。”
叶珩看样子没怎么变,只是若要深究,可以发现他一直以来带着的温和笑意已经皆数散去。
叶珩已经在旁边的隔离门中看了林凌许久,从对方进来,到坐下,站起,一直目不转睛。
他已经从林凌的肢体语言知晓了对方的真正目的,也可以立刻就揭穿林凌,甚至以此威胁他——但叶珩终究是习惯温柔待他,甚至惯性地想给林凌留下台阶。
所以叶珩一开始只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看着林凌,他在等,等林凌自己的主动。
而林凌一见叶珩的眼神便什么都明白了——他落套了。
于是他像个泄了气的气球般把自己撞进椅子里,喃喃道:“叶珩。”
叶珩温和地关上身后的门,他对林凌为什么以这种方式出现,以及为何将对方叫来绝口不提,只是问他:“阿凌,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青年温柔地看着他:“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了。
林凌闷闷地想。
他虽然会演戏,但也不至于每次都在演——在那些遥远的过往回忆里,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的。
他的确想陪着叶珩建造帝国,为他开拓疆域,在每一寸国土上留下他的名字,令他的名字响彻四方,然后离开。
当时他也是真的认为叶珩是名副其实的皇子,是未来近乎完美的掌权者。
叶珩走过来,半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用额头抵着少年的额头,望进他的眸子里:“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总是非常了解他的。
——是了是了,林凌想,还有其他方面的。
比如他曾经说过他喜欢叶珩。
这其实也不是假的。
许多人在面临那些终将要离去的结局前都会有两种选择,要么始终置身事外,将一切当做旅游彩排,要么把持不住地跌入进去,在离别之际心如刀割——而林凌处于这两者之间。
他享受每一个世界,但并不留恋,在面临离别的时候,他甚至是期待的。
林凌说爱叶珩的时候是真的,他爱星际世界,爱帝国,也爱叶珩,但他在去往下一个世界之后又会没心没肺地忘掉上个世界也是真的——反正记着也没有意义。
不过现在各个世界的融合让一切有了不同的诠释。
叶珩不再是一个回忆中的皇子,他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动会说话的前男友出现在林凌的世界里。
叶珩看着少年眸子里的神色,他像是怕自己误解了似的,他柔下眉眼,在一片静谧的室内轻声说:“阿凌……你能变回来吗?”
林凌迅速地与他拉开距离,挣开叶珩的手问他:“……怎么?”
——难道你们都是因为我帅气的外表而爱上我的吗!肤浅!
叶珩笑了笑,语焉不明地说:“不太习惯。”
这话叶瑾也对林凌说过,但是林凌选择了充耳不闻,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叶珩对他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叶珩和叶瑾在林凌心中的形象是不一样的——况且因为叶珩叛出帝国的事,林凌心中对他有所愧疚。
所以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叶珩的请求,卸下了系统的伪装。
叶珩看着他从一张陌生而普通的脸变回了自己熟悉的样子,这是星际科技尚且还做不到的,他在一旁笑着说:“神奇。”
叶珩此时的心情并没有前几分钟那么低落,他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像是坐了一趟跌宕起伏的过山车。从发现是林凌的惊讶和震怒,到听见林凌说话时的黑暗阴影,再到站在隔离间看着林凌对那裂缝露出企图——叶珩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如坠冰窟,是透骨的寒,可当他问出那句话,发现了林凌眼神里的回答之后,他就变得欢喜起来。
爱情真的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不过是爱人的一个眼神,亦或是一个动作,就能完全地调动起叶珩所有的情绪。
叶珩靠在扶手边,他以一个接近于拥抱的姿势将林凌揽在怀里,他情不自禁地带着笑意问:“是真的?”
林凌仰着头看他,他习惯性地抿了抿唇说:“我不喜欢说假话。”
叶珩对他的态度不自觉地带上了以往惯有的诱哄语气,他抓起对方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吻了一下:“那么你以前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这位帝国的前任皇太子,现任联邦科学院副院长对外人来说或许距离有余,但对林凌从来都是亲近又温柔,与他在一起的回忆总是带着同龄人一道的放松感。
林凌只觉得被他亲过的地方就像被抹了药一样酥酥麻麻,他有些想抽回手指,却发现叶珩的力量与外表不符,强大的难以抗拒,于是他只能维持原样,问对方:“你是指哪一句?”
“很多,”叶珩握住林凌的手,谈起回忆时的样子是温柔缱绻的神色,“比如说要看我坐上帝位,还有要陪我一同将帝国的光辉洒向每一颗星球。”
林凌同样也想起了当日的时光,只是他的关注点显然放在了与叶珩截然不同的地方上:“帝国……”
“没关系,”叶珩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担忧,他从容地说,“联邦可以是第二个帝国,我也终有一日会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青年说到这里,仿佛不愿意再提及这些不合场合的话,他一只手悬空在林凌的肩膀上方,顿了顿问他:“我可以抱你吗?”
他突如其来的绅士其实也不符合现在的场景,这种比起询问更像是调情的话叫林凌怎么回?
他要是说不可以,那就是欲迎还拒,揉捏造作,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他要是回可以,那就是羞耻度爆表——哪里有问这种问题的?
叶珩闷笑一声手臂就着少年的肩膀圈住他,给了他一个完全的拥抱,他低头托起少年精巧的下巴,进一步问他:“我可以亲你吗?”
林凌这次想说不可以了,但是青年已经在他把这句拒绝说出口前吻了下来。
叶珩的怀抱远远没有叶瑾那股烟草味,他闻起来极为舒服,好像有股淡淡的草木香味。这股味道被叶珩从齿缝间传递过来,林凌与他接了一个久违的吻。
在黏黏糊糊的亲吻间,叶珩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接下来,我可以……拥有你么?”
他问的极为隐晦,可蕴含其中的涵义谁都能懂。
叶珩将那张可调控的椅子放平,顺着少年圆润的肩头一路下去,成功将林凌的拒绝化作呜咽,在情到深处时进入了他。
叶珩的动作温柔,每一次都能与林凌相互契合,在又一次之后,少年伸手抱住了青年的肩膀。
叶珩的笑意更深了。
他的眼角微不可见地看过办公室的门——那边没有任何的异状,没有人影,也没有声音,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但叶珩不同,他与门外的人心神相连,他们同出一胎。
叶珩抽空为林凌抹去额前的汗珠,他想,他从前就说过,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不是吗?
现实只是又一次证明了他的话。
与此同时,叶瑾站在门外,他想起叶珩先前说过的话,第一次无力地承认这个哥哥说得对。
先找到,先出现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只要林凌爱他,那么哪怕他出现的最晚,也依旧是唯一的赢家。
他将手按在门上,那冰凉的触感浇灭了他的热情。
叶瑾在屋外,叶珩在屋内,他们都没有发现在桌角视线死角的那条裂缝中,闪过了一双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我在门外看曾经在门外看我们的你
第一百零六章
时间拨回一个钟头之前, 在地球的另一端,一名黑衣男子正站在一棵参天巨木上,半合着眸子,看着面前的一只妖兽。
他的衣摆很长, 足以令它迎风飘扬,张扬地炫耀着黑底上绣着的白鹭图案, 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布料中脱身而出,翱翔在天地间。
他脚下的那只妖兽为他的灵气所震慑,老老实实地蹲在地面上, 一动也不敢动——哪怕它的面前就是一道空间裂缝, 它也不敢有任何想将那名男子引入其中的念头。
因为它深知自己只要动上那么一下, 那名男子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足以将它当场绞杀。
有风掠过男子鬓边的发, 露出了他完整的脸来, 瞧上去高冷如天边月, 又冰冻似三尺冰,正是东寰。
与守株待兔的祁南他们不同, 东寰对林凌在地球的生平并非很了解——虽然他的大部分事迹都在八卦杂志上刊登过了, 但东寰显然并非那种会去翻阅之人,所以他这些日子都在寻找林凌,抱着冰冷的怒气——这里特指沧泽。
修真界的功法自有其独到之处,沧泽当日试图推算出林凌的踪迹,通过他推演出的因果线拉到了此地——一处华夏的偏远山区。
原先应当花不了他多长的时间, 只是那因果线不知为何,为天道所遮蔽,沧泽一路半推演半猜测才在这个时候来到此地,在这头妖兽身上感受到了林凌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