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霁额上的小青筋活泼地蹦哒了两下,他转过头,咬着牙道:“你这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顾枕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要不呢?我为了救那小子,还让你被条老巴蛇给咬了,可谁想到那混蛋竟不学好,找了片魂沼沆瀣一气,我这不是有眼无珠是什么?”
阿霁一听他还将当年的事记了个八、九不离十,顿时又喜笑颜开了。顾枕澜对他这喜怒无常的做派颇有微词,于是索性把眼一阖,眼不见、心不烦。
阿霁笑嘻嘻地凑上去开导他:“做什么说自己‘有眼无珠’这么难听的话?当年你不过是做了件好事,他也没长着张为祸人间的脸,你又做错什么了?”
顾枕澜摇了摇头:“到底是有我的不是。不说这个了,你把我诓到这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霁一脸落寞:“哎,你果然还是不记得了。”
顾枕澜看着他这副样子,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心想这印雪山上不会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给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要真是这样,那也太不应该了。
阿霁也不肯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搂着顾枕澜往他身上蹭。而顾枕澜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愧疚,心不在焉地给他占了不少便宜。一直半推半就地折腾到罗衫半解,阿霁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被巴蛇咬伤昏迷的那一夜,就在这做过一个春、梦。”
顾枕澜:“……”
深感自己受到了欺骗的顾枕澜气得一把推开阿霁,阿霁一脸委屈地控诉道:“你这人,怎么好这么喜怒无常?”
顾枕澜冷笑着掖了掖自己的衣服,并不说话,一幅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可这山洞统共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他躲又能躲到哪去?阿霁一个飞扑便将他抱住了,信誓旦旦地说道:“你跑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我做春梦的事你当时还知道,你这会儿忘了不说,怎么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顾枕澜一口咬定:“不可能,我又没入你的梦,到哪儿去知道?”
阿霁低下头,一脸羞涩地小声道:“谁说你没入我的梦。”
顾枕澜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是又被这小混蛋调戏了,不由得大怒:“沈霁!”
他这恼羞成怒自己阿霁眼里没有半点威慑力,反倒被人叼住了耳垂,不轻不重地碾了一下。占够了便宜的阿霁趁着他发作之前忙道:“是真的。我醒来之后你还说过我,‘我在这里担惊受怕了一整夜,你却在梦里快活。’”
他这么一说,顾枕澜才想起来,自己当时确实是口无遮拦地调戏过阿霁这么一句。可哪知道这小混蛋居然记到现在!顾枕澜老脸一红,愤恨地说道:“你那时候毛长齐了吗?居然就起了欺师灭祖的心!”
阿霁一脸痴迷地凑过来,喃喃道:“你根本不知道,你那个时候有多好看。你在我的梦里,像一尾鱼、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任凭我怎么磋磨,也不……”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喘息一般,带着情、色意味的呢喃。
顾枕澜的身体就不争气地有些发软,然而他还在气头上,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阿霁,正色道:“你给我老实一点!咱们这趟出来是办正事儿的,可不是为了由着你胡作非为。”
阿霁充耳不闻,再次凑过来撒娇地说道:“师父,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这可是我第一回明白自己心意的地方。”
顾枕澜一来二去地躲闪,已被阿霁挤到了角落里,退无可退。输人不输阵,顾枕澜还是强硬地说道:“不行,你今天在这做一个梦,明天在那受一回伤。我是专程为了出来陪你为所欲为的吗?”
哪知阿霁十分义正言辞:“这怎么叫为所欲为呢?食色性也,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同你亲近,这有什么不对?”
阿霁这表白太过直白,反倒把顾枕澜说得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清了清嗓子,底气不甚足地说道:“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阿霁从自己这么多年的战斗经验来看,他只要再接再厉,软语相求再动作强硬些,多半就能成了。于是他囫囵抱了上去,还十分恬不知耻地硬拉着顾枕澜的手往他胯、下摸过去,口中半是撒娇本是恳求:“师父,你就应了我这一回吧。”
……顾枕澜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教出一个这样无耻的徒弟来,然而苦果不足为外人道,只好自己吞了。
次日,满足得身轻如燕的阿霁,带着臭着一张脸的顾枕澜,一路离开映雪山,往天机山的方向继续走下去。他们两个都已记不清当年是在哪一条路上救下的那个老者,只好放慢了速度一路走,一路慢慢回忆。
其实他们这样循着当年的踪迹未必有什么意义,他二人也没有报很大的希望,可是没想到,这一遭居然真给他们发现了些许线索。
……起因是他们在当年那条路上,也遇上了一伙截道的。
因为得慢慢走不能御剑,是以他二人买了两匹马代步。这一日恰好走到了那条小路,阿霁眼睛一亮,道:“师父,好像就是这里了。”
话音未落,他们俩的马忽然前倾,跪倒在地,将他们甩了出去。就在这时,道路两旁的林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伙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一人高声和:“此山是我开……”
顾枕澜没憋住,笑了。
这群人服色各异,兵刃十分业余,甚至还有几个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凑数的。这伙匪徒凑得很是敷衍,硬要说的话,也就只有一条拌马索还有点像那么回事。
为首那人固定唱词都没说完就被顾枕澜那声笑给打断了,恼羞成怒地一鞭子甩过来。顾枕澜偏偏头就躲了过去,阿霁的脸却沉了下来。
……一盏茶后,所有匪徒被拴成了一串蚂蚱,跪在阿霁脚下痛哭流涕:“神仙饶命!”
顾枕澜好笑地看着匪首摇了摇头:“你这人可真是,一点也不像个强盗。这山真的是你开的?”
匪首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我爷爷开的!”
阿霁毫不客气地一鞭子抽过来:“怎么说话的?”
那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小人说的是实话啊!此去往西三里,就是小人的穆家寨,一砖一瓦都是我亲爷爷亲手建的啊!”
顾枕澜与阿霁对望了一眼,然后问那匪首道:“你姓穆?”
匪首摇摇头:“不是,小人姓张,叫张二狗。”
阿霁:“……那为什么叫穆家寨?”
张二狗一脸茫然:“打小人一出生,那寨子就叫穆家寨了。要问缘由,恐怕只有小人的爷爷知道了。”
阿霁上下打量着张二狗,这人看起来起码有四十来岁了,他爷爷还活着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他冷笑了一声:“你这是要让我们下到幽冥,去寻他的魂魄来问?”说罢,下手又要打。
张二狗抱头惨叫:“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诓骗仙人!我爷爷今年一百零二岁,身子骨比我还结实些呢!”
第105章 jjwxc独家发表
穆家寨坐落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土堆脚下, 依山而建,风水居然还不错。厚实的木扉前种了几株桃树,看起来有年头了,虽然有点挡光,不过挺辟邪的。
一脸颓丧的张二狗推开大门:“两位先坐,我去后头请我爷爷过来。”
不大的会客厅里,只坐了顾枕澜和阿霁两个人。这寨子里的其他人刚被阿霁稀里糊涂地就收拾了, 十分畏惧这个“后生”,胆子最大的也只敢站在门口探头探脑。阿霁就当看不见,他扫了一眼上来的茶, 嫌弃地拿茶杯盖撇着浮在水面的劣质茶叶梗,一口没动。
顾枕澜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故意略抬高了声音,揶揄道:“茶不好喝就不喝, 不愧是大家大业的掌门人了。”
阿霁脸也没红一下,笑道:“咱们天机山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掌门可就是这个做派了。师父,我最多算是青出于蓝。”
顾枕澜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再不提茶的事儿了。他想了想,又正色道:“阿霁, 你觉得张二狗的爷爷会是谁?”
阿霁耸耸肩:“肯定不是咱们认识的人。他才一百零二岁,咱们到这条路上救下那魂修的时候,他应该还没出生呢!”
顾枕澜点点头表示认同,而后他家叹了口气:“是啊, 他们家若是世代在这为非作歹,那一窝匪徒里恐怕是他的祖父辈了。但愿他对他先祖的事情,曾稍稍留意过一些吧。”
然而他们到最后也没能见着张二狗那一百零二岁的爷爷。他们师徒正闲话着,张二狗哭着就从里头出来了。他一个熊一样的男人,哭起来也是震天响,练少林狮子吼恐怕是把好手。顾枕澜被他震得皱了皱眉,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张二狗嚎啕道:“我、我爷爷死了!”
顾枕澜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他看着那痛哭流涕的汉子,心生不忍,安抚地说道:“你爷爷已经一百零二岁了,在你们凡人里算喜丧,别哭了。”
阿霁在一旁听得直抽嘴角,果然,张二狗被他安慰完哭得更厉害了。他抽抽噎噎地控诉道:“我、我爷爷身体好着呢,跟我一同出去,旁人都以为他是我、我大哥。他常说自己怎么着也能再活五六十年,给我养老送终。哪知道、他看人家这就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