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床不大,男人一坐下,手边就是方淮的屁股。他看了一眼,感觉像是被烫到一样,赶忙挪开视线。定了定神又看过去,整个人燥热到不像话。
叶伟下手确实不轻,方淮手臂上,腰上腿上,屁股侧面,凡是他能抽到的地方全都被照顾到了,到处都是鲜艳的檩子,不少都渗着血。按理来说屁股上应该是肉最厚的地方,可大概也是这小子身上肉最嫩的地方,隔着一条薄薄的内裤,叶成好像都能看见里面鼓起来的檩子。好在牛仔裤厚,屁股上的伤没出血,就是肿了起来,还在内裤外面露了一条边,男人看了说不出是亢奋多还是心疼多,一颗心像是被火烤又像是被油泼,百般滋味。
“兄弟,你在发什么愣?”
“哦!”叶成连忙旋开碘伏的盖子,把棕色的液体倒在脱脂棉上,小心翼翼地去沾那些伤。
这具年轻的白花花的身体就在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下时不时轻颤,叶成感觉自己渐渐冷静了下来,心里没有那么火热,但却更加心疼了。
他在这家伙这个年纪里在干什么?模范学生,考上了顶好的大学,父母为他摆了好几桌酒席,亲戚朋友全都来道喜。别说被陌生人莫名其妙抽一顿,就是被人抢白几句,父母都要撂下脸色去讨说法的。
而这家伙,岁数小人也瘦小,亲妈吃不了苦跑了,小舅欠下一屁股债赖在头上,他爸一看也没什么主意,他考上重点却都没法上学,还要还债。
叶成上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一个劲没把握好,方淮嗷了一声,“兄弟,能不能轻点?”
叶成吓了一跳,“能,能。”
手下的动作更轻了几分。
碘伏把暴露在外面的地方都照顾了一遍,叶成一抬眼,忽然看见方淮后腰上有一块鲜艳的伤,问道:“你这后腰上被谁掐了?”
“啊?”方淮反应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是刚才在楼下为了挤眼泪自己偷偷拧的,当即撒谎道:“我妈掐的。”
“你妈不是跑了吗?”
“昨天跑的,前天掐的。”
“……哦。”男人半信半疑地又看了一眼那处伤,红通通带点紫。如果掐了三天,皮下出血被渐渐冲淡,不应该是青的吗?
叶成想问又把话咽了,明知道没什么用,还是又在棉花上倒了一些碘伏出来,也给那里擦了一遍。
方淮哼唧着,趴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让男人伺候着上完了药。他前思后想决定做人还是不能太不要脸了,于是忍着没让叶成脱他内裤把里面的伤也照顾到。他从床上爬起来,动作缓慢地把衣服裤子一件一件穿回来,瞥眼看了一眼男人红透的耳根,忍住笑意,面无表情地说道:“药上完了,你走吧。”
“啊?走?”
“对啊,不然呢?”
叶成顿了两下,好像确实没什么赖在人家里不走的理由,他只能轻咳一声,“那,你好好养着,要是有事就找我,我电话你知道的。”
“嗯。”方淮说着就往外走,明显是要赶人。叶成被他步赶步逼到了防盗门外,想了想,“你的手机号有吗?给我也留一个?”
方淮有些不耐烦地抬起眼皮,看着他。男人解释道:“你家电话总是打不通,欠债这件事情以后我会让我爸少操心,所以以后就是我和你们联系,你把你的手机号给我留一个吧。”
理由倒是挺冠冕堂皇的,方淮有些想笑,但是他忍住了,面无表情地飞快把自己的十一位电话号背了一遍,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一关,某人狡猾的笑藏也藏不住。他心情愉快地收起男人用剩下的药,转头开始收拾起早上的狼藉。
没过几分钟,门被从外面用钥匙拧开,楚连山回来了。他一看方淮在家,说道:“刚才我在楼底下碰见叶成那孩子了。”
方淮啊了一声,扭过身子奇怪地看着楚连山。叶成就叶成,加上“那孩子”三个字,总感觉有点奇怪。
“说什么了吗?”
“他和我解释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哎,叶伟越老了越不懂事,还不如他儿子明事理。好在那小子挺有主意的,说欠债这件事他可以做主,还说已经和你商量好了,之后我们每个月还他五千,如果我们家经济情况好起来了就再调整,暂时定五千。”
“五千?”方淮愣了一下,今天说好的是一万。
楚连山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诡异,兀自松了口气,一边脱外套一边说道:“我今天上午仔细检查了一下卖店,损坏的货架什么的约莫花个一千块钱就能复原。今晚上咱们爷俩好好算一下损失,万一之后能找到砸店的人就索赔。算完账就快点把店好好地开起来,一个月五千块钱应该还是还得上的。”
楚连山说着说着脱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难过,眼眶红了,说道:“你妈走了,如果这次真的再也不回来了,也不见得是坏事。她不在,这个家才能有余钱还得上债。”
方淮下意识地叫道:“爸……”
男人的叹气像是积蓄了一生的愁,他别过身子去摆摆手,“你先干活吧,爸去里屋躺一会,昨晚没睡好。”
房门被关上了,这个软弱压抑了一辈子的男人,面对妻子离家出走,纵然满腔愤怒,却依旧做不出哪怕一个摔门的举动。方淮脑海中浮现出楚连山那满脸的皱纹,他和自己真实世界里的父亲差不多年纪,看起来却像是更老了十岁不止。
方淮忍不住叹气,他掏出手机,想给叶成打个电话说说是一万还是五千的事。然而手指放在通话的按键上却又犹豫了。
这个世界的任务描述是,帮助楚怀救救这个家。
怎么救?目前看来最大的问题就是这笔欠款,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越晚还完这笔钱,他就越晚完成任务?
方淮心里很急,他恨不得一天一个任务地做,飞快完成所有任务然后回去救邱城。但是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是上一世,周呈在那片雪地里望着他远走,那个影子渐渐地与昨晚叶成离开的背影重合,压得他心里重的不像话。
其实昨晚睡不着的时候他也有想过,如果这辈子不招惹叶成,是不是他离开的时候男人就不会那么痛。可是今天,在那家伙三番两次跟上来,眼底的关心和在意藏也藏不住的时候,方淮就知道了。
一个直男,看着一个瘦小的同性脱掉上衣,第一反应怎么可能是往后退一步?
很多东西不是他招不招惹的问题,那是写在两个人的命运里、注定了的,他没法改变。
第75章 我的债主有毒05┃想亲就亲
晚上吃完饭, 方淮把碗筷收拾了,和楚连山一起坐在饭桌前盘算。
这次店里的设施损失差不多一千块钱, 货物损失两千三。楚连山不习惯用电脑, 手写了一下午, 列了一条条明细下来。方淮看着那两张正反面写满小字的A4纸忍不住的咋舌,半天后问道:“爸, 可能是谁干的, 您有想法吗?”
楚连山摇头, “你小舅之前惹事、你妈打牌, 欠下的钱都及时还了,没得罪什么债主。爸平时做人你是知道的, 哪有什么仇家,而且这小区里也只有我们一家卖店, 我想了一天,实在想不到什么可能作案的人。”
方淮闻言神色微凝, 楚连山给他的答案和他估计的差不多。根据楚怀的认知,家里应该也是没什么仇家的。就算是邻里之间鸡毛蒜皮偶尔闹的不愉快了,也都不至于惹上谁做出砸店这种违法的事。
一共三千多块钱的损失,其实咬咬牙认下也不是不行,但是方淮却不敢松懈。楚怀这个任务描述很模糊, “救救这个家”, 他总觉得不会是把债还了那么简单。毕竟这两天观察下来, 这个家就像是被蚁蛀透了的堤坝一般,表面和暗里尽是千疮百孔。
“儿子, 你说,叶家人说的是真话吗?”
方淮一愣,“您怀疑叶家?”
“嗯。毕竟目前看来,也就只有他们家和咱家仇恨大。叶成那孩子倒是心眼好,他爹就不一定了,保不准是叶伟做了这事瞒着叶成。”
方淮缓缓摇头,“我觉得不像。今天早上叶伟的反应您也看见了,老头子就只认钱,不认别的,一门心想把被骗的钱讨回来支持儿子创业。砸咱家的店除了泄愤之外,对还债反增累赘,他不会这么做的。”
“可那还能有谁?”
方淮沉默不语,棚顶灯四个灯泡坏了仨,只剩下一个艰难地投下一片昏黄。方淮思忖了半天,“爸,妈那些牌友,您都认识吗?”
从楚怀记事起,王红一直都是个挺没正事的母亲。她喜欢把脸涂的很白,抹上鲜红的嘴唇,穿着走起路来咣咣响的高跟鞋,还提着一只仿某大牌的漆皮包。她是个无业者,每天睡到中午,下午在家里看看店化化妆,晚上就出去和一群狐朋狗友打牌。
这种女人没有男人愿意娶,如果嫁了个脾气稍微暴一点的汉子,是要天天干架不到离婚不罢休的。可是偏偏楚连山爱她到不行,什么事都忍着、依着。楚怀这个毛头小子一直搞不懂他爸妈,但方淮看的明明白白。王红有两个对于女人而言最有力的武器,一个是美貌,一个是撒娇。作为一个市井小女人,老公不是什么见多识广的大人物,有这两样足够她挥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