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扬手便抛出一物:“我脑子没受伤。”
白衣女子见识过符箓的厉害,当下闪身远远躲避。
黄粱趁此机会以更快的速度窜逃,洞窟内道路崎岖错综复杂,他哪怕斗不过这女鬼,全身而退却不是空想。
“耍我”冷眼扫过地上的破石头,女子朝着黄粱急追。
偌大的洞窟内,一人激灵闪躲一人穷追不舍,偶尔斗上几招,一时间竟然谁也没能奈何谁。
黄粱的战意倍增,这女子不知是什么物种,又固执的想着要活捉他,如此一来,胜利的旗帜稍稍偏向自己。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妖物的手段他一无所知,逼急了讨不到好。
“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躲猫猫。”白衣女子双手一展,从他十指间无声无息地飞射出十道白绫,白绫如有眼睛一般扭曲窜动,遇到阻碍便转弯,躲避在石头后的黄粱大惊失色,逃无可逃的被白绫捆住手拽出来,一时间所有白绫都缠上身躯,眨眼功夫将他绑成了蚕蛹。
白衣女子对着愤怒的黄粱不发一言。
唯有脑袋自由地黄粱挣扎无用,他分明气得咬牙切齿想破口大骂,但硬生生咬破了嘴唇拼命忍耐。
白衣女子一扯白绫拉到近前,也是怕他想咬舌自杀。白衣女子抬手便想卸掉他的下巴,黄粱却猛的抬头冲他冷森森一笑,女子预感不妙。
蓬!
一声爆炸的巨响,熊熊烈火蓬然而起,云润生亲手炼制的火焰符,攻击力有多强,只有亲自体验了才知会。
“啊啊啊——”黄粱痛地疯狂吼叫。
白衣女子与他感同身受,尖叫数声后当机立断推开黄粱闪开去自救。她躲开的瞬间捆绑着黄粱的白绫尽数消散。
烈火缠身的黄粱得以自由,痛叫大哭在地上打滚,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洞窟久久回荡,绚丽的洞窟陡然间变成了人间炼狱,四面八方都是鬼哭狼嚎萦绕不散,犹似魔音穿耳,一声声刺痛人心。
“呜……”白衣女子闷哼几声,狼狈地从泉坑中爬出来,白衣焦黑破败,幕篱也不见了,露出一张人间少见的绝色容貌。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微喘气打量空旷的洞窟,黄粱的惨叫声仍在诡异的回荡,时远时近捉摸不定,可是……
人呢?
放眼看去除了一个个坑洞和灼伤的焦黑石头,她要抓的人竟不见了。
白衣女子连忙四处寻找,追逐着回音不怕找不到本源。偏偏蹊跷的是她跑遍洞窟都没见着人,最后连回音也消失无踪,洞窟死寂一片。
白衣女子再次回到原地,探查每一个角落,人没找到,倒是捡到一枚玉佩。
女子捡起玉佩拿在手中把玩,皇家公主的贴身玉佩,其玉色自然非同一般。
她握紧玉佩蹙眉沉思,一丝一动都惹人怜惜,莫说男子,便是女子见了怕也会着迷。
轰——
一块巨石轰然塌落,女子惊异抬头,洞窟穹顶大片碎裂,大石小石纷纷而落,地面裂纹飞快四散,泉坑塌陷。女子拔身而起,白绫向两侧展开犹如一对羽翼,竟驮着女子飞越起来,女子飞窜在塌落的洞窟中,回头看了后方一眼,一扬身毫不犹豫离开了洞窟。
“天要亡我!”
女子走后,一声哀嚎在陷落的洞窟内呐喊。
只见死透的巨大蛤/蟆剧烈震动,扑哧一声,妖物的肚腹处破出一个血人,从头到脚糊满粘液和血水,任谁都看不清他本来面貌。血人爬出蛤/蟆的肚子便虚弱的坐倒,靠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双眸无神地看着争先恐后飞落的石块,大的小的、圆的尖的,可惜没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悦耳动听,只剩轰然震动灵魂的死亡威胁。
他不想死。
但他真的走不了。
唯一适合用来逃命的疾风符已经没了,他用疾风符在短短时间里留下远方的回音,又竭尽全力的躲回来钻进妖物肚中,拼尽一切只为了找条活路。
人不好斗,妖魔鬼怪难对付,连天都要你亡。
啪的举手挥剑,斩碎头顶掉落的大石,碎屑溅了一脸。黄粱死死闭着眼睛叹息,真想找块镜子瞧瞧自己现在什么模样。
伤痕可以用回春丸恢复,烧掉的头发呢?
头发还在不在?
黄粱依坐着妖物尸体疯狂的斩碎飞石,脑中却没有半点将死的颓然。
比起逼近的死亡,他为何要去在意头发!
有头发才好看啊。
有头发才能做美人。
没头发的是和尚。
不,还有个人讨厌头发。
云道长每次梳头都一筹莫展的样子他可一清二楚。
明明他主动开口要帮他梳头发,死板的云道长就是不同意。成日不是披头散发,便是随手绑个小啾啾,极为随性。
那个人,即是平凡的厨子帮工,主子随叫随到,为三二两银子恪尽职守。又是落笔点金,化腐朽为神奇的高人。
高深莫测是他,良善随和亦是他。
满身都是金钱买不来的宝藏,他竟发愁银子不好赚。
十万两就能心满意足,一场赌注能让他真心一笑。
若是能把这块千辛万苦找到的灵石赠给他。
他一定比赚了银子更开心吧。
真不想失信于人,他说到的事向来不食言。
啊啊啊……痛死了。
一块石头砸下来,黄粱痛不欲生,眼泪喷涌而出。
可恨。
现在痛死了哭死了也没人管。
死在这鬼地方真是憋屈,连收尸的人都不会有。他的尸体会和这坨癞蛤/蟆一起掩埋,慢慢腐烂,风化成一大堆白骨。
多年以后,或许有人会发现一摊白骨,再也分不清……
那是人是妖。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个流传千古的大孝子。亲自剁了自己献给父皇。
让父皇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让世人歌功颂德。
他的一切都是父皇给予的,他是谁,是男是女,是高高在上还是沦落尘埃。
一直一直,那么费心用力的讨好。
博览群书是锋芒太露,武艺超群是狂妄放肆。逆着来挨打,他怕疼,挨过一次鞭子怎敢忘。顺着来锥心,他怕死,更怕看见至亲狰狞的笑脸。
逃到天涯海角!
终是一死。
夹杂着难以言状的哀哭声,天翻地覆的洞窟最终埋藏一切。山林中走兽狂奔,飞鸟散尽。
“少爷,前面的路完全堵死,我们若想过去必须另想法子,少爷可千万别涉险。”
山林边缘,被塌方的山石堵住去路的金毛男子一筹莫展,闻言摇头:“必须尽快找到黄公子,她不能有事。”
“可那鬼窟连入口都找不着了如何是好,洞窟整个塌掉,黄公子多半已经凶多吉少。”
“黄公子既然是庆国的贵人,少爷不如透露消息给庆国那些海商,让他们想法子,成不成都算在他们头上,那些富商手段了得,说不定真有奇人异士能解决。”
金毛一拍脑袋,欣喜道:“我怎么忘了!许三少身边肯定有轻功飞起的高手,走走走,留一个守着。”
金毛转身便走,负责留守的护卫忽而抬头看天,高处一片阴影飞快略过,飞落一片树叶。
护卫惊呼:“少爷!刚才有人飞过去了!”
“胡说八道,是大鸟吧……”
越过罗罗少爷一行人,云润生身姿轻盈地从一棵棵参天大树上疾行,不多时便从掩埋的山石中寻摸到一处洞窟入口。他闪身而入,在洞窟内飞快跳跃,遇到塌方堵住的地方便一张符箓扔过去炸开,一张不行就两张。头顶偶尔有碎石落下,云润生却不管不顾,那些碎石每每在即将撞到他时好似遭遇了无形阻碍,都在瞬间化为飞烟。
在崎岖的洞窟内行走了半个时辰,云润生散开灵识,愈发清晰的感应到黄粱的存在。他提着一把骇人的长刀劈石开路,畅通无阻。
又前进了半个时辰,云润生终于到达塌方最严重的源头。每前进几步便会看到一个不大的泉坑,最后,云润生停在一座小山前。
这小山全是塌方的石块堆砌而成,对普通人来说规模庞大,想挪开它无疑天方夜谭。
云润生挑眉,哐当扔下大刀,单手在眉间轻触,眉心处一丝金红的火焰滋啦啦随着手指牵引而出,随即蓬的一下,从一道细细的火丝爆燃成粗长的火龙,火龙凶猛的窜向石山,哗然一下,整坐石山被火焰包围,火势熊熊。
噼里啪啦的细碎炸裂声络绎不绝,一块块大石被燃烧成灰烬,庞然大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减,云润生再次提起大刀飞身进入火山中,大刀或劈或挑,将下方的巨石处理掉,他一步步往下深入,最终到达底层。
云润生挪开挡路的巨石,看见一具死透的尸体。
他站在尸体边走了几步,缓缓蹲下身抚摸尸体的肚子。随后他抬头一挥手,火焰又尽数回到他掌心,没入不见。
被清理干净的洞窟一时间静悄悄的,云润生面无表情地伸手掰开尸体肚子上的裂缝,另一手探进去掏啊掏,抓住什么便猛然用力往外一拽。
啪嗒一声,一大坨肉|体被拽出来,浑着血水和不知道什么的液体摊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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