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的东西太少,还不能推测出什么,只能见机行事。
轿子停在一处,刘即愈下了轿子,瞬间就被震撼住了。连绵不绝的楼阁,汉白玉铺就而成的路,唯有两个感觉留在心中,巍峨,壮阔。
刘即愈愣愣的看着,而后低下头,闭着眼睛,脑海里再次响起老师说的话“切记,不要犯蠢。”再睁眼,刘即愈已经神情平静。一旁的文士瞧在眼中,突然朝刘即愈说道:“你小小年纪,居然有如何定力。”
“不过,我听说的却是你在相府不受待见,连书院都没去过,至今为止,还不识字。”
刘即愈眼神中的震惊一闪而过。然后沉默以对。
文士也不继续逼问,让侍卫把刘即愈带走了。
文士朝华贵之人,“恭喜主子,两件事都妥当了。”
华贵之人高坐,一扫往日脸上之阴霾。问道:“确定这个相府不受宠的四公子和三皇子从相府接走的绝世美人有关系”
文士:“有四成把握。”
华贵之人点点头,心情颇佳,吩咐道:“老三不在府里,你去把那个绝世美人给请来。”华贵之人丢给文士一枚玉佩,文士点点头,离开。
三皇子府。
子期坐在树下,久久没有翻到下一页,心绪难平。
直至一行人突然闯进来,子期顿时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你们是谁?”黑弘抽出剑挡在子期身前,文丑二人一左一右护住。
文士:“好大的阵势,不愧是三皇子看中的人。我是谁不重要,谁要带走他,比较重要。”
文士亮出一枚玉佩,黑弘愣了一下。
文士一挥手,后面跟着的十六个侍卫已经上前,眨眼间就把黑弘和文丑结阵围住,缴下刀剑。见此,黑弘吹了口哨,霎时间,天空飞过一群乌鸦,朝十六个侍卫的眼睛啄去。
十六个侍卫左躲右闪,哀嚎着躲避着乌鸦的啄击,却怎么也避不过。
最后滚作一团,哀叫连连。
黑弘和文丑趁机保护子期。
文士见此,并没有惊讶。他从袖子里滑出一个玉佩,在子期眼前晃了晃。
“这块玉佩公子应该认得,玉佩的主人是在龙门书斋被带走的。”文士把玉佩往地上一摔,朝子期笑道:“手滑了,如果公子不随我去,真担心那少年会和这玉佩一样。”
文士见子期不为所动,轻描淡写道:“比如说剥皮抽筋,不良于行。”
全程一直沉默着的子期突然出声:“带我去。”
黑弘闻言愣住,“公子,殿下交代你不能出府。”
“和你们无关。”
谢子期随那文士离开之后,文丑冲一直站着不动的黑弘道:“黑弘哥,我们快去给殿下报信。”
黑弘拦住他们,“等等,殿下在军中,有大事要做,谁都不准打扰。”
文丑起身道:“可是,殿下离开前说子期公子但凡有事情,事无大小都得禀告。”
黑弘大声呵斥:“殿下的大事重要,还是子期重要?行了,等过了皇帝的诞辰之后,再禀告子期公子的事情。你们退下吧。”
文丑相视一看,最后点点头。
日渐黄昏,谢子期双手反剪,绑着,眼睛被蒙住,送到一栋小楼。文士和侍卫关上门离开。房内漆黑一片,谢子期端坐在椅子上,眼睛闭塞,又不能动,唯有耳朵空前的灵敏,耳边似乎听到墙角蚊虫鸣叫的声音,而后又有人走过的踏踏的声音。
似是挨着街道,不过是一条比较寂静的街道。
过了许久,谢子期听到雨淅淅沥沥的落下,从屋檐上滑落,溅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雨声渐渐变大,而后又过了许久,雨声才渐渐变小。
雨声,一滴一滴。渐渐稀里。
一个沧桑的声音响起“卖杏花咧,谁买新鲜的杏花咧……”
这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这是一个寂静的长长的深夜。
谢子期的腿变麻了,肚子饿扁了,手被绳子勒出好几道红痕。只有背,还是一如既往的挺拔着。
突然,谢子期听到一声小小的吱呀声,门被推开了。
有一人在靠近他。
那人突然说道:“原来你就是老三藏在谢园的美人。”
那人声音似乎有些惊讶。
那人似是打量他一番,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倒是有些风骨,在这里坐了一夜,怎么样?”
谢子期的嘴唇发干,声音却依旧清冽。“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何等悠闲,总比汲汲于名利的太子好。”
“你知道是孤。”
谢子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轻的如同杏花上的露水,一闪而过。
太子眼中露出一丝痴迷的神色,转而嘲笑道:“怪不得老三如此着迷,果然是祸水。”
太子猛的把谢子期脸上的眼罩拉开,一把扯过谢子期,“睁大眼睛看仔细了,你还能不能悠闲?”
太子拍拍手,两个侍卫分别押着苏无伤和刘即愈进来,两个人都被绑着。
苏无伤的脸上有一些青痕,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侍卫让苏无伤朝太子方向跪着,苏无伤挺直了背,不屑的看向太子。
然而在他看向太子旁边的谢子期的时候,脸上闪过惊疑、担心、羞愤等等矛盾的心情,一时百感交集,最后竟然撇过头,不去看谢子期。
刘即愈刚进来,抬眼就看到老师。
多日未见,猛然见到谢子期,他眼中只有欣喜。想要马上就扑过去。那侍卫却猛然把她按在地上。
小腿吃痛,刘即愈不由得跪在地上,仍然执拗地看着谢子期。
太子看着三人,不由得哈哈大笑。“没想到啊,一个谢家的弃子,居然搅的京华天翻地覆。只可惜啊……”
太子把第九章那卷纸在子期眼前晃了晃,而后把这卷放在烛火上,烧了,眼看着老师的心血变成灰烬,刘即愈脸上变白,最后羞愧地低下头。
子期看着愈发猖狂的太子,脸色依旧平静。
“谢子期,看在你对老三还有点用处,孤就对你好点。说吧,这两个人,你留谁?可仔细看好了,这一个苏无伤,苏家下任家主,为你投了孤,又为你叛变了孤,真是情可悯,不可惜。这一个,刘即愈,相府四公子,拜你为师,对你忠贞不二,真是可敬可爱。若孤是你,还真是要头疼一番。”
谢子期稍作沉思,朝太子说了一句话。
太子一下子就冲到子期面前,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再说一遍!”
第18章 局外人16
子期昂首看向太子,不卑不亢,神情十分平静。
“你没听错,我想和你赌,五天之内你会被废。”
太子如同看疯子一样的神情看谢子期。
子期淡淡地的撇了一眼太子,无比轻蔑地说道:“做了十六年的太子,居然不敢跟我这个你口中的谢家弃子打赌,你也不过尔尔。”
“你!大胆!”太子怒气冲天,怒不可遏地指着谢子期。
他堂堂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未受过如此对待。他被一个弃子鄙视,被三皇子喜欢的人鄙视,就如同是被多年相杀的三皇子赤|裸|裸的鄙视着。
“好,好,好。”太子眼睛充红,连叫三个好字。“若是孤五天后还是太子,你……”
谢子期打断他的话,直接道“若我赌输,任你处置,要杀要剐,绝不反抗。”
“好,谢子期,你记得是五天之约,多一个时辰,孤也要你的狗命。”
子期仍旧一脸平静,不为所动。他只是淡淡地回道:“五天之内,你不能动我们三个人一根毫毛。”
“把他们都给我关在一起,五天一过,我就让你尝一尝十八种酷刑,每一种都会在你身上过一遍,希望你到时候能和现在一样硬气。”
太子被气得拂袖而去。
房间内,只有谢子期、苏无伤、刘即愈三个人。
侍卫一松手,刘即愈立马给子期松了绑,眼睛发红,又怯怯地不敢靠近子期。只是垂着头看着谢子期被勒出血痕的手腕。
子期安抚她,“无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刘即愈猛然抬头,看着子期,泪无声从眼角滑过。“老师……”
子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没关系。”
刘即愈低声嗯的一声,手紧紧地扯着谢子期的衣角,不肯放手。
站在一旁的苏无伤看着谢子期和刘即愈的互动,欣慰、自怨自艾、愧疚,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说清他到底是什么心理。最后却又尴尬地不敢仔细看谢子期。
他一心来京华,也许只是添乱了。
刘即愈察觉到这令人心灼的气氛。这个男子虽说是老师的朋友,但是却被拿来和她一起被威胁,显然这人对老师非常重要,然而这人对老师却是冷淡的神情,她有些好奇,也有些想要打破这种气氛,所以她掩饰住自己的细微嫉妒,故作好奇地问道:“老师,他是谁?”
听到这话,苏无伤的手不可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他似乎不敢听谢子期的回答。
“生死相托的挚友。”谢子期轻声说道,眼神中透出一丝惘然,似乎看到了那个白袍少年驾马提枪,千里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