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沈歌一个人吃,荀飞光乃是荀府的主人,厨下不敢怠慢这边,直送了一桌子菜过来,鸡鸭鱼肉,色香味俱全。
荀府厨子的手艺自是没话说,沈歌很愉快地吃了个九分饱,吃完暖融融的直犯困。
老太太那边没再找沈歌,只是差侍女送了几盘点心过来。
荀澄没有拦,沈歌便放心地吃了,糕点香甜软糯,又不腻人,沈歌吃了好几块,把肚子里最后一点缝隙填满。
下午天阴沉沉,看模样又要下雪,沈歌点起蜡烛看书。看着看着,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喧哗。
沈歌出去看,却见荀飞光的二婶李谦蓉带着一个模样阴柔秀丽的青年在跟荀澄争执。
沈歌见了她下意识地想躲。
李谦蓉眼尖,一眼便瞧见他,忙出声喊道:“歌儿,你在呐?”
沈歌无奈,只好走上前去,“婶婶,您过来有何事么?”
李谦蓉容貌美艳,身为少妇又别有风情,着实是难得的大美人,奈何她性情一言难尽,每次沈歌看到她都下意识地想要避嫌,当然不会往她跟前凑。
沈歌已出来,荀澄不好再拦,只能站在一边。
李谦蓉拿自己当长辈,丝毫没有避嫌的想法,她拉着身后青年的手腕扭着腰走上来,笑道:“歌儿,这是侄子李筹畴,我与你说过,他也是今科举人,三月要考进士。”
李筹畴略有些无奈地上前见礼,“沈兄。”
沈歌忙还礼,“李兄。”
“都是青年俊才,合该多交流交流。”李谦蓉热情道:“筹畴对京都熟,歌儿你俩要无事,可去逛逛。”
沈歌还未说话,李筹畴先道:“姑母,我们三月便要春闱,哪有时间?”
李谦蓉丝毫不在意,咯咯笑道:“不去逛你们也可在一道温书,都是要考进士的人,正好互相照应。”
外面天气冷,北风呼呼地吹,沈歌在屋内烤着火还不觉得,出来便冷的不行,实在不好站在廊下与李氏姑侄说话,于是道:“婶婶,李兄,快请进来,天气太冷。”
李谦蓉毫不客气,“对对对,快进去,歌儿你身子骨弱,别冻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有涉及韩非子《五蠹》的这一段: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实足食也;妇人不织,禽兽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养足,人民少而财有余,故民不争。是以厚赏不行,重罚不用,而民自治。今人有五子不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孙。是以人民众而货财寡,事力劳而供养薄,故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于乱。
另外一处化用来自《东门行》:出东门,不顾归。来入门,怅欲悲。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哺糜。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今非!”“咄!行!吾去为迟!白发时下难久居。”
古人智慧真不可小觑啊!
另:临近年尾,这两天有点忙,过完二十号便好了,到时恢复六千一更,下个月日万。多谢小天使们包涵么么哒~
第46章 家宴
沈歌带着李谦蓉姑侄到堂屋坐下, 绿枝上了茶, 荀澄也在一旁候着, 就怕沈歌吃亏。
李谦蓉先夸沈歌一通,又拼命夸李筹畴一通, 话里话外都是请沈歌多提携李筹畴。
他一个小举人,如何能提携另一个举人, 不过要借他荀哥的势罢了。沈歌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他一直跟李谦蓉打太极没应。
李筹畴羞于答话, 就差没把整张脸给遮起来。
李谦蓉一个人越说越无趣, 说了小半个时辰,喝了一大茶碗茶, 腹中隐隐尿急, 只好告辞。
她回去与荀厚邈抱怨道:“那沈歌也太不识趣了些,怎么说都油盐不进。”
“你管他识不识趣, 荀飞光的人, 只有他兜着便是。”荀厚邈看着书心不在焉,目光只在李谦蓉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回手中的话本。
李谦蓉仍是一肚子气, 她一屁股坐在圆桌前, 饮下丫鬟端上来的温茶,叹道:“原想着筹儿有机会进门,没想到被这小子截胡。我说怎么先前去别院时,给他做媒他也不要,原来是早勾搭上荀飞光。”
荀厚邈没答话,李谦蓉自顾自地念叨下去, “你说论身家论长相论学识,筹儿哪比不上他,怎么荀飞光就看上那个乡下小子?”
荀厚邈嗤笑一声,道:“你管他看上哪个,只要看上男人不就成了?你操心这么多作甚?”
李谦蓉不甘心,“那能一样么?他要是与别个成婚,到时能与我们同一条心?”
荀厚邈越听越觉不对,他抬眼看装扮得千娇百媚的李谦蓉,压低声音警告她道:“你可莫生事,荀飞光喜欢男人最好,就盼他一头栽下去别留下子嗣,到时候还得从我们膝下过继。”
荀厚邈面上隐隐带着厉色,李谦蓉银牙暗咬,终究不敢违抗他,只是勉强笑了下,“这我知,老爷你放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荀厚邈膝下又不止她生的三郎,前头那娘子生的大郎及府上小妾生的四郎都在,到时过继谁知道要过继哪个?
纵使儿子不舍得过继,过十年八年孙子生出来,能过继的人选就更多,若不是她这系血脉,到时也轮不到她沾什么便宜。
若与荀飞光成婚的是筹儿又不同,她好歹是筹儿的姑母,筹儿怎么也得向着自家人。
她比荀飞光还年轻几岁,男人又不若女娘长命,说不得她日后还有做国公府老夫人的福气。
沈歌没将李谦蓉放在心上,送走她后,沈歌又回去看书。
荀飞光这一入宫便去了许久,直至天色擦黑时他方回来。
沈歌见他带回一身风雪与冷气,忙站起来迎上去,给他递上绿枝刚送过来的热茶,道:“荀哥,冷么?快喝盏热茶。”
这种天气,狗都不乐意出门,更别提荀飞光去皇宫觐见还骑马。北风一吹,寒气透骨,身子不好的能当场便发烧,比如沈歌,故他分外担心。
荀飞光解下还带着雪水的披风,一把扔给绿枝,顺手接过沈歌手中的茶盏喝了口,道:“不冷,莫担心。”
沈歌一摸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极暖和,这才将心放下。
待绿枝出去,沈歌低声问:“荀哥,陛下找你什么事啊?”
荀飞光压着大年初一的时间连夜赶回来,今天一天连轴转,沈歌也没找着时间问具体的内容,只知道南边的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先前被洋夷占去的岛都被夺了回来。
这年头不比后世,百姓没什么消息渠道,再加上朝廷遮遮掩掩,京都这边的人还好,下面的各省府连大燕朝打过仗都不知道。
沈歌也是问过荀澄等人,方拼拼凑凑地知道一点消息。
先前南北同时燃起战火,按理说,荀飞光是北边宿将,打得北蛮连头都抬不起来,连续几年秋毫不敢再犯,怎么地他也该派去镇守北边。
皇帝偏偏反着来,派了别的将领去北边,反而一竿子将荀飞光支去了南边,就怕荀飞光借此重掌兵权。
前两年荀飞光身中奇毒,勉强解完毒后避去道宁府调养,他在那时便辞了官,身上只剩一个镇国公爵位。
若不是朝廷实在无武将可用,皇帝也不必千里迢迢派人去道宁府请荀飞光。
沈歌并不算愚钝之人,他这些日子在一旁看着,知晓他家荀哥并不怎么乐意为皇帝卖命,之所以会出手不过看在百姓的面子上,他荀哥和皇帝的关系其实带着隐隐的防备。
大年初一,皇帝老子也要休沐,若非紧急,犯不着这时候将他荀哥叫过去,还一叫便是半天。
沈歌问,荀飞光随口便答,“无甚,陛下不过欲了解南边的洋夷之事,故叫我去问了问。”
沈歌心头一动,“表彰和安抚?”
“大致便是这样。”
“大过年的,陛下也太过着急了罢。”沈歌低声嘀咕,他有前世记忆,始终无法把皇帝看得太重,“奏章早递上去了,也不让人歇口气。”
沈歌也就是这么一说,荀飞光揉他脑袋一把,转移话题道:“陛下赐了我一些点心,待会你尝尝。”
沈歌看着他的眼睛,问到关键之处,“荀哥,你日后还得去南边统兵么?”
“现下还说不好,不过应该不会。”
沈歌低声念叨,“若你还去南边,千万记得把那些荒无人烟的小岛也做好标记,纳入我朝版图,若不然日后便有得扯皮了。”
“嗯?”
“我前世的国家便有邻国经常耍无赖,非说岛是他们的。”沈歌与荀飞光认真说道:“现如今大伙儿造船技术不怎么样,日后科技发展起来,能载重万万斤的巨轮也可以在海上航行,到时候海岛的地位便非常重要。”
“我前世国家的领土不仅包括陆地,还包括海洋与天空。海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先不说,就说若靠近我朝的海岛被别国占了,到时别国派兵在岛上驻扎,他想何时打你便何时打你,你连防备都来不及。”
荀飞光武将出身,一听便明白,“我待你春闱完还要去南边收尾,到时我清扫一轮。”
沈歌望着他坚毅的目光,知道他放在心上,松一口气,“我们这朝苦一点,未来子孙万代就不用麻烦。何况倭人频频扰乱南边,也与他们驻扎在岛上有关。若能把这些岛清理一遍,茫茫大海,倭人要过来便极其困难,这种情况会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