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夏炎一提醒,谭耀当即就掉了头,朝左边方向走,落脚很重,长腿踩在雨水里,雨水溅起来,将他裤腿浸得更湿。
走了没多少步,面前出现一扇玻璃窗,窗里此时站了一个人,那人显然也看到了走过来的谭耀,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窗,四目相对。
伞在夏炎那里,谭耀腿长又走得快,夏炎小跑着追上去,看到里外对视的两人时,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往前。
雨水淅沥哗啦,将谭耀头上的头发都悉数给打湿,几缕粘在额头,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强大和悍然,到是很有一种狼狈感。
骁柏淡漠的脸上有微笑浮出来,他两手伸到背后,将还穿在身上的围裙给脫了下来,放一边的挂钩上挂好,做这些时,玻璃窗外的谭耀都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骁柏手上些微滑腻,炒菜的时候,沾到一些油,去水龙头下摁了点洗洁精然后洗净手。
都做完后,他默然地背过身,从厨房走出,去了客厅。
玻璃窗里的身影在视野中无声消失,谭耀感受着从身体外,侵蚀到四肢百骸里去的寒气,他面无表情低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夏炎这才走过去,把手里的石块递给了谭耀,谭耀顺手接过来,臂膀往上高高一样,嗙一声响,玻璃应声而碎。
客厅里卫崇扭头去厨房,谭耀来的事,他没想过要瞒着骁柏,只是刚要过去,骁柏就先一步走了出来。
骁柏神色和刚才截然不同,卫崇眼睛往厨房打开的门里看,虽然看不到任何异样的存在,可接着一道玻璃碎裂的声音,让他知道厨房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到是没有想到,谭耀连私自闯别人家的事,都能做出来,看来谭耀这次是真的栽了。
栽在骁柏这么一个,玩得比他还厉害的人身上。
算一物降一物吧。
不需要通什么话,彼此都清楚发生了什么。
卫崇在骁柏来到他身边时,一臂过去拉住了人。
“你担心什么?”骁柏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卫崇随即又松开了手,心海猛地一阵波动,他嘴角一扯,笑得里的肆意淡了数分。
厨房的玻璃窗直接是落地的,因此打碎玻璃窗,不需要翻墙壁,谭耀和夏炎就从缺口走了进来。
雨势在这一刻不但没有变小,像是为了烘托这时候的剑拔弩张气氛,闪电惊雷一起从窗外劈进来,把四人的脸都一瞬间给照得明亮。
卫崇打量着站对面的谭耀和夏炎,两人身上都被淋湿了,雨水嘀嗒嘀嗒流淌到地上,不多时就晕出一片深色的水迹。
嘴角略勾,卫崇自骁柏身边走开,到沙发那边坐了下去,他两腿交叠,一手曲折,手肘枕沙发扶手上,斜视着那边的谭耀。
“这么大雨天,谭耀你来,是有什么事?”算得上是明知故问了。
谭耀从厨房出来后,瞳眸里就只映入了一个人的影子。
他隐有疯狂在里面翻腾的黑眸紧紧盯着骁柏,像是要剖开他面上那层戴着脸皮,看到他肉骨血液里去。
“你出院了?”骁柏的关心,在谭耀看来,是对他的一种笑话。
谭耀拖着滴水变得重起来的衣服,走向骁柏。
骁柏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不希望我出院吗?也许,我这辈子,都待在医院,你应该会特别开心,是不是?”谭耀之前不会说这样冷嘲的话,但现在,他控制不住情绪。
骁柏竟是一点都不加思考,直接点头,连样子都不装了:“是。”
谭耀呵地笑了一声。
“你恨我欺骗你、隐瞒你,甚至是玩弄你,但怎么说这都是我们间的事,你想报复,直接冲我来,为什么要搭上他们?”其实谭耀心里清楚,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去接受而已。
骁柏也笑,精致俊美的脸满是惑人迷醉的笑意。
“为什么?”这个笑话让骁柏觉得特别好笑,“没有为什么,我喜欢,我就想这么做。”
“未经过主人的允许,擅闯住宅,应该可以报警吧。”
骁柏不等谭耀给什么反应,就快步走去卫崇,伸手让卫崇给电话。
卫崇旁观看戏看了会,自然是要配合骁柏,他从茶几上拿过手机,放骁柏手里。
骁柏低目就往手机里输号码。
那边谭耀看他是真的一点过往情意都念及,那他也不需要再有任何顾虑了。
他一步步缓慢靠上去,号码很简单,就屈指可数的几个数,拨通了号,骁柏将电话拿起来,放在耳边,对面是嘟嘟嘟的机械音,视野中谭耀靠近,骁柏冷漠注视着。
而站在谭耀身后的夏炎,神情就痛骁柏截然不同,谭耀离骁柏不到两米距离,夏炎视线移了一瞬,忽然看到一个冰冷反光的东西,夏炎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出来,谭耀已经有了動作,他挥起掌中握着那把锋利的短刃,眼睛里凶相毕露,就凶狠地刺向骁柏。
除开骁柏的其他两人,看到谭耀忽然暴动起来,都顿时给惊到,只是以他们所在的位置和距离,就算真要冲过去就骁柏,已然晚了一些。
卫崇和夏炎都一瞬间扩大了瞳孔,眼看着那把刀就要径直捅入骁柏胸口,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二人再次诧异。
骁柏似乎早就知道谭耀会来这么一招,在白刃马上要刺中他身体,大概就是半秒时间,骁柏身体陡然一侧,刀子擦过他身体,当场就落了空。
而谭耀则在惯性作用下,直往前扑。
踉踉跄跄,险些站立不稳,摔下地。
骁柏往后接连退步,竟是退到了夏炎旁边。
他扭头看向夏炎,面容里意外的有种怪责和失望的情绪。
“……他刚出车祸,身体还没好完全,你同他一起来,是希望我死,还是希望他死,或者是我们两?”这话完完全全是不讲理了,不过落在夏炎耳朵里,到真让他沉眸思索了片刻。
暗袭没成功,谭耀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他陡一转身,发动第二次攻击。
可这次,骁柏不但不躲,两手就那么随意放着,由着谭耀举刀过来。
只是他身边站着夏炎,夏炎紧缩眉宇,盯着谭耀手里的刀,他想,无论做什么都好,那把刀却是不能刺刀骁柏体內的。
他无法想象,身边的这个人没了呼吸,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会是什么样的。
意识还没有开始指挥,身体就先了一步,夏炎往旁边踏过去一脚,直接挡在了骁柏面前。
在刀子刺过来时,夏炎挥臂就快速格挡,谭耀毕竟是接连受伤,虽然当下处在疯狂里,但力量方面,比之过往,还有所有欠缺,因而旋即,就被夏炎给拦了下来。
谭耀看着挡在骁柏面前的好友,脸颊肌肉不受控地抽搐着。
他声音从胸腔里挤圧出来,用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愠怒语气:“让开,夏炎,这是我和叶阳间的事,你别插手。”
夏炎不仅没让,反而将骁柏护得更紧。
他脸上的那种可以被称之为保护慾的神色,在此时,丝毫没有加以掩饰了。
谭耀愕然又难以相信,他的好友,他身边的朋友们,竟然都被骁柏所引诱,而背弃他,选择站到他的对立面。
太可笑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谭耀备受打击,根本就消化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忽然间觉得一颗心脏被揪着痛,痛得难以呼吸。
“对不起谭耀,你现在情绪太失控,还是先冷静一下比较好。”夏炎试着先安抚住谭耀。
但这样劝慰的话,在谭耀看来,就是对他当下失控行为的谴责。
谭耀视线扫了往屋里半圈,触及到的视线都是陌生异样的,他们看他就如同一个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疯子。
车祸的后遗症还残存在骨骼里,这样一番剧烈動作后,周身骨骼都发出嘶哑的抵抗,谭耀有刹那间,觉得指骨间连握刀的力量都被快速抽走。
谭耀那双如同野兽被激怒一样幽幽亮的眸子,定睛看着谭耀身后的骁柏不放,他紧咬着牙齿,后槽牙咯咯暗响。
一时间屋里恢复死寂,窗外雨水滴答玻璃窗的声音,噼里啪啦。
微喘着粗气,谭耀胸膛快速起伏着。
骁柏手搭上夏炎肩膀,将夏炎从面前推开,他走了出去,缓慢将他和谭耀间的距离缩短,缩短再缩短。
刀还在谭耀手里,可他好像已经全然失去了再一次挥起来的力气。
骁柏伸出手,握住了谭耀的手腕,谭耀刚要甩开,眸光一闪,瞧见了骁柏掌心那条还颜色鲜艳、形状狰狞的疤痕,他瞬间就没而了動作。
把刀从谭耀手里拿出来,骁柏垂着眼帘,熟练地把玩了两下刀。
“实话说,‘我’曾经是真心喜欢过你,不过你瞧,你这人的心,藏得太深,我一直都碰触不到。你和我向来都不同,你始终都可以在你想转身的时候,就转身离开。我不想再成为过去那样的自己,被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贱得,现在回想一下,我都想抽自己一耳光。”
“回去吧,回去养好身体,只要你愿意,会有很多类似我这样的,主动扑到你怀里,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你宝贵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