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山做好打架的准备,以为周大孝会忍不住和自己干上一架,谁知对面的人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摔门而去。
“大孝啊,发火别把门摔坏了”屋外,听到摔门声音的赵氏心疼的朝周大孝念念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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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慢慢的黑下来,屋里可以清晰的听到外面田地里的蛙叫声、蝉鸣声。
村里舍得点灯的人家少,赵氏抠,周家更是舍不得,一般天黑都是早早就睡了,只除了杨氏的屋里还会亮着,做几个花样子,秀的手帕拿到镇上去换些银钱。
石山这间肯定是不点灯的,这几天都是趁着天黑之前就上床,把炕上的被子抖了抖,铺了床,被子上的酸臭夹杂着霉味扑面而来,石山屏了下呼吸,心想:明天一定要把被子拿出去外面晒一晒,再把被罩洗一洗,哦,还要烧点热水给自己儿子洗洗,小脸从他见到到现在就一直和花猫似的,不知道是不是从来都不洗脸,衣服再烂再破,但得捯饬干净。
石山走到门口栓好门,想了想又把这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搬到门口顶在门上,窗子关好,这才放放心心的躺倒在床铺上,说是床铺,也只是一个土炕上放张薄被,又硬又烙,但这几天也习惯了。
现在的情况真的是不妙,石山翘着二郎腿躺着,原主性子不好加之如今名声又毁,这个家又鸡飞狗跳的,待下去没什么好处,但他现在暂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石山脑子乱得很,却是在大病初愈下慢慢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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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山抓了好大一把皂角撮在头发上,费了好大的力,换了好几道水,才把头发洗得清爽些。
水井打水不太方便,石山原想着到村里洗衣服的河边去洗,但想着还是不要去外面招摇惹唾沫星子,就呆在了家里。
石山把被罩拆了洗,又把被芯一晒,粗布的衣服布料耐磨厚实,庄户人家穿的都是粗布麻布,但却难洗的要命,好一会才洗得勉强看着干净了些,洗湿的头发也差不多干了,石山照着原主的记忆弄了半天也盘不起,索性把头发全部一扎,用干稻草扎成高高的马尾,这样也不妨碍做事。
抱了堆放在猪圈旁的木柴,石山在灶炉边上生火,打火石小南瓜教了他几次,石山也学会了,几下就着了火,丢了几块木柴进去把火添旺,又去井水边拎了几桶水倒到大锅里面开始烧水。
等水冒出热气石山探了探温度,感觉差不多了,从厨房的柜子下边拖出一个逢年过节才用到的大木桶出来。
石山看了一眼从刚刚就在时不时看过来的小豆丁,喊道“小南瓜过来”
拿着扫帚扫地的小南瓜听话的走过去。
石山利落的把小南瓜补丁补得不能再补,脏得不能再脏了的衣服一扒,在小孩还呆愣间,把人一抱放到木桶里,加入温度刚刚好的热水给他洗澡。
温热的水浇到身上,小南瓜茫然的抬起头,稀罕得石山下意识的对着他脏兮兮的脸颊亲了一口。
“!!!!”小南瓜立马抬手捂住被石山亲过的地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半响看石山只是自顾的给他洗澡,低下头去,黑色的脸上隐隐透着一抹红。
石山哼着不着调的歌,给小南瓜刷洗了半天,又用皂角给他的头发搓了一道又一道,这头发保不齐生虱子了,脏得不像样,水都黑了,不过这也难怪,庄户人家本就洗得不勤,半年一年洗一次澡都是常有的事情。
小南瓜像是蜕了层黑黑的皮,干干净净软软糯糯的,看着瘦瘦的一小个,更惹人心疼了。
石山用剩下锅炉里的热水擦了擦身子,现在没条件,也就只能这样了。
石山给小南瓜擦干头发,把他到肩的头发也用稻草和自己一样的绑起,幸好小南瓜头发不长,比他的好绑多了,随后又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听到身后有人刺啦啦的一声。
“娘啊!”
杨氏刚给田里做活的周正父子三人送完午饭,回家就看到灶炉上烧着的热水,烧得通红的木柴,脱口便朝身后的赵氏喊。
石山转回身就见杨氏正忙把赵氏拉进院,给她指了指灶里的柴火。
赵氏顺着大儿媳指的看去,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去,几步走到灶台边,把柴火全都抽出来熄了,朝石山吼了起来“拿木柴烧水洗澡!石山!你这个破烂货!你是有多金贵给你儿子洗澡,哎呦,我的木柴啊!”
“不就是些木柴,烧了我去捡些回来”该用热水洗的也洗的差不多,石山不想和一个女人吵,便说了一句堵了赵氏的口,不就是木柴,又不什么,他去山里捡一些回来就是。
赵氏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大媳妇却是拉了拉她,把她拉得离石山远了些。
“娘,你看,小山自从上次抬回来,性格简直变了一个人,你看看他,像不像是……”杨氏没往下说。
赵氏看了眼石山,忽的明白了杨氏的意思,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一下白了脸,干涸的皮肤隐隐抖动着,一定是撞邪了,一定是!当初把人抬走的时候明明人已经要不行了,后面竟然活了。
赵氏越想越不对劲,盯着院子里的石山看了半响,抬脚就打算去请村里的神婆子回来相看相看。
杨氏看婆婆出了门也不敢和石山呆在一个院子,也匆匆跟着跑了出去。
石山看这两个女人回来冲他嚷了几句又急得跑出去,简直莫名其妙。
第6章
在南嘉国,富裕的村子才会有神婆子常住,神婆子是村里村民都信仰敬重的存在,他们知晓老天的安排,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解决不了的,在村民中是神一样的存在,周家村的张神婆子就是如此。
所以张神婆来的时候,自是隆重得很,里正也急急忙忙带了村民过来周正家,一大群人把周正家围了起来,去田里做活的周家父子三人也被喊了回来。
石山正在洗着最后的几件衣裳,高高的头发束起很是清爽,拉得纤细的身体修长,干干净净的让人眼前一亮,从前的石山空有清秀的面容而无精神气,加之做事缩手缩脚又胆小,给人阴柔的感觉,如今却是完全不一样了,石山本身长得极好,不然也不会引得那货郎垂涎。
这会看到石山,不说别的村民,就连周大孝都看得愣住,眼珠定定的盯着石山瞧,明明还是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不一样。
石山晒好衣服,转过身看出现的这么多人,眼角微跳,上次他被绑着游村的那一天也是这么多人。
躲在人群之中的赵氏和杨氏看向他神情躲躲闪闪的,小南瓜已经被一个大人抓着抱起,离得他远远的,
石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村民们慢慢让开一条道,一个头戴鹿角帽子手拿一根骨棍的老婆子走了出来,她的地位看着比里正重多了,此时她走出来,里正也退到人群中去了,一脸的恭敬。
老婆子离石山几步的距离停下,浑浊的目光瞪着石山,接着摇着手中的骨棒,对着石山绕了一圈,口中叽里呱啦的。
“吾神啊!”老婆子一声喊落,所有周围的村民的跪在地上表示出虔诚,口中跟着齐呼:
“吾神”
老婆子又摇了摇骨棒,村民们这才全都站起,齐刷刷的盯着没有下跪的石山。
石山还闹不清楚情况,刚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下跪跟着喊一声“吾神”,就见老婆子从身后人的手里接过一碗黑乎乎的血朝他泼来。
老婆子手才一动,石山下意识就扯了刚刚前几日杨氏洗好挂在旁边的衣裳裹在身上,一碗暗红的狗血就淋了整件衣裳,暗红暗红的。
“果然是撞邪了!鬼上身!烧死她!”人群中的杨氏大喊一声,喊完看着石山直直的看过来,竟有些害怕,朝人群中躲了躲,把身边的大宝和秀秀拉紧了些。
有了杨氏这一声,其余的村民也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他怕黑狗血,一定是撞邪了!”
“烧死他!”“烧死他!”
“对!烧死!”
这时里正出面了,看了一眼不出声的石山的汉子周大孝,随后朝村民扬声道“周家村里不留邪物,来!把石山绑了上火台”
“等等,谁和你们说我撞邪了?”石山把手里的衣服一扔,看向躲在人群里的赵氏和杨氏,我说怎么鬼鬼祟祟的出去,这两个女人是不是神经有问题!
“我是杀人还是放火了?你们说我撞邪,怕是你们自己粘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不然能大晚上的把我抬到破草屋去?”石山紧盯着人群的赵氏和杨氏。
石山话一出,村民们都唏嘘一声,齐刷刷的看向赵氏和杨氏,有几位年纪大的老人更是皱眉摇了摇头,都是不成器的。
“挨千刀的破烂货!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周家命苦啊,娶了个这么不要脸的!”赵氏看情况不对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
杨氏更是假装委屈用衣角擦着眼泪“小山,你不能这么害人啊,是你自己不想拖累家里人才自己走的,这害人性命的事我怎么会做得出来”
杨氏一哭,两个孩子大宝和秀秀也跟着嚎啕大哭。
“杨荷花,我当时虽然病迷糊了,但亲耳听到是你出的主意把我抬破草屋去,我自己听到的还有假?”石山现在可不好打发,这万一真被认为是撞邪,是邪物,不得被活活烧死!这个女人真是恶毒,表面上看着对石山客客气气,底下却小心眼,没少使绊子,石山病糊涂的那会,身上的值钱的东西明着是被赵氏搜去,实际上她早就搜刮了一遍,拿了不少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