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识字的人会雇人给家里人写信，工钱虽然微薄，但勉强可以凑出顿饭钱。
“害怕引人注目。”
少年神色有些黯然，“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
林寻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还是扒墙角时听宁钟情说了几句。
宁钟情也不避讳林寻在场，直言道：“耐着性子找总能发现端倪。”
他没有过多解释，问道：“我想了解关于断情山庄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少年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香气，微风一吹，散开相当好闻。少年却不习惯这种味道，身上越干净，他反而像是能闻到血腥味，热水洗澡时的触觉有一瞬间像极了鲜血洒在身上的温热感。
“柳雾，母亲生我时去世，父亲为了纪念她，直接用了母亲的姓氏作为我的名字。”
林寻：“你父亲倒是一个痴情的人。”
宁钟情摇头：“虽然叫的是断情山庄，柳如风作为庄主，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风流。”
柳雾没有生气，还点头道：“父亲生前娶了十一位夫人。”
这还只是一部分，柳如风在江湖上的红颜知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林寻怔了一下，发自肺腑道：“吾辈之楷模啊。”
柳雾的脸有些红：“不是那样的，父亲虽然花心却不滥情。”
宁钟情咳嗽一声，柳雾接着道：“我上面还有五位兄长，大哥二哥是练武奇才，其他几位善于经商，断情山庄生意做的很大，可惜后来山庄出事这些产业全部被人蚕食。”
宁钟情：“出事前可有什么异常？”
柳雾摇头：“那日白天父亲还在谈过几天要帮我庆祝生日，到了晚上，我已经睡了，二娘突然跑到我房间，她浑身是血……”
说到这里，柳雾瞳孔中散发着惊恐，“她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催促我逃跑，我在门口看见大哥的尸体，仅存的几个高手掩护我逃跑。”
从他的描述中，已经能窥得当时是何等的惨烈。
“最后逃出去的只有我和二娘。”
宁钟情道：“她现在人在何处？”
柳雾低着头，“受的伤太严重，没到一年就去了。”
宁钟情轻叹一声：“死前有没有交代什么？”
柳雾摇头：“我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仇家是谁，但二娘不肯定透露分毫，还说会将真相带到坟墓里，让我断了报仇的念头。”
宁钟情眯了眯眼，林寻没有错过他神情的变化，很显然，柳雾的不知情让他感到棘手。
柳雾小心翼翼道：“你先前说灭我断情山庄的势力重出江湖，是真的吗？”
宁钟情缓缓道：“我和你父亲打过交道，他武功不弱，断情山庄的实力可以与武林中的一些大门派比肩，能够让其一夕覆灭，必然十分厉害。”
林寻忽然道：“莫非少林方丈失踪也跟这个势力有关？”
宁钟情：“我只是怀疑，可惜没有办法佐证。”
林寻顿了顿道：“等到太阳落山后，可以去试着找找答案。”
宁钟情：“小兄弟的意思是……”
柳雾更是迫不及待插话进来：“能去哪里找？”
林寻定定望着柳雾：“问你二娘。”
柳雾吃惊道：“可她已经死了。”
林寻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你二娘不是说了，真相在坟墓里。”
柳雾还没反应过来，宁钟情的目中闪过一道精光：“小兄弟的聪慧世所罕见。”
夜幕彻底降临，黑暗仿佛能掩藏一切，三道身影在树林中穿梭，配合斑驳树影，显得很是鬼魅。
柳雾不自觉放低声音，“就在前面。”
月光被树枝稀释了不少，只有星星点点的余光散落，林寻能依稀看清那里立着很多墓碑，有些下面还残留着烧完的纸钱灰烬。
柳雾率先走过去，确定没有还在祭拜的人，冲着林寻微微点头。
墓地给人的感觉反而没有树林恐怖，在这里只会让人感叹生命的脆弱。
柳雾跪在一块墓碑前磕了三个头，墓碑上只刻了一个姓。
“二娘以前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我担心刻全名会被人察觉。”
林寻：“这里埋葬的可能是重要的信息，要不要挖开全看你个人的意见。”
柳雾陷入长时间的沉默，良久，嘴唇几乎咬出血：“开棺。”
无论是红粉佳人，亦或是英雄好汉，死后全都会化为皑皑白骨。
柳雾亲手撬开棺材板，不时就用袖子擦擦眼角。
林寻安慰道：“假如能找到凶手，也能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柳雾哽咽道：“一点都没有诚意。”
“嗯？”
“你的样子分明是在哄小孩子。”
林寻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他一向认为人死万事休，能从真相中得到宽慰的只有活着的人。
骨头上有好几处明显的穿刺伤，令人惊奇的是尸体已经埋了有好几个年头，衣服却是完好无损。
宁钟情拿着布料在月光下仔细端详，林寻凑过去，“发现什么了？”
“有点意思。”宁钟情少有的感叹道：“他的二娘是一个极聪明的女人。”
林寻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端倪，反观宁钟情，装作没有窥见他强烈的好奇心，“把棺材放回去，我们可以走了。”
回去客栈的路上，情感战胜理智，林寻忍不住开口询问，柳雾也是满脸好奇。
宁钟情：“林小兄弟这么聪明，就算不用我说，也能想出来。”
一旁柳雾急忙拉了下他的袖子。
宁钟情：“私下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你。”
所谓合适，不外乎林寻不在场。
林寻保持微笑，内心呵呵了好几声，这绝对是故意的。
【系统：别慌，用武力去征服他。】
林寻：“打不过。”
【系统：那就用爱去感化。】
作者有话要说：
林寻：如果我成佛，第一个就先超度你！
系统：哦。
第419章 哦！江湖！
柳雾的到来受到了曦昇门空前的欢迎。
贼王仗着轻功好, 率先飞过来，拉着人家长里短的问, 听到柳雾父母双亡又要了几年饭，心疼地掏出一枚玉佩塞到他手上, “就当是见面礼，以后钱不够用问我来要。”
林寻略心塞，问宁钟情：“为什么我来的时候和他待遇完全不同？”
宁钟情：“因为你是完全自愿，甚至主动跟来这里, 大概是将你当做骗子。”
林寻头疼道：“这里面有什么缘故？”
宁钟情真诚道：“一眼望去觉得曦昇门怎么样？”
林寻看了好几眼, “实话？”
宁钟情颔首。
林寻：“穷山恶水多刁民。”
宁钟情居然赞同点头：“哪有羊会主动落入虎口, 除非那只羊也是披着羊皮的老虎。”
林寻：“难怪, 看来一开始我就选错了方式，不该对宁兄投怀送抱。”
宁钟情脸色不太自然, 低咳两声。
林寻：“他需不需要通过考核？”
宁钟情摇头。
林寻想到和一群人比试轻功后又被发配去养鸡, 倒吸一口凉气，私下对系统道：“快看看我的心肝好着没, 现在一抽一抽的疼。”
好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林寻阴沉着脸：“这个也是收费项目？”
【系统：等一下，太黑了我正在找。】
林寻理解点头, 毕竟阳光射不进身体内部。
【系统：是说宿主的心肝太黑了。】
“……”
白皙的手掌在面前晃悠，林寻抬眼，正好对上宁钟情温和的笑颜：“不是故意针对你，门派太久没有人来，你主动投奔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柳雾被众人包围示好，都快挤得看不见脑袋, 林寻突然觉得自己当初那样就挺好。
“他们爱贪新鲜，肯定还要围一会儿，”宁钟情微笑道：“不妨去周边走走？”
曦昇门虽然落魄，但周围的山水相当壮丽。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宁钟情不时会停下脚步对着高山作诗，之后询问林寻意见。
林寻颔首后他又为流水作词，路边的一块石头，河边的一根杂草，都能激发宁钟情的诗性。
回首望去，走出还没超过百米，林寻对系统道：“我怎么觉得他在故意玩我？”
【系统：宿主不要怀疑自己，没有人的心肝会比你更坏。】
林寻从他的话中找到了对个人的认同感，宁钟情又一次吟诗后，他面上非但没有不耐，还发自肺腑的赞美一番，几乎各种溢美之词都包含在内。
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变化，宁钟情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警惕。
奈何林寻表现的十分自然，宁钟情压下心头的怪异，抛开两人间的相互试探，河边清风拂柳，又值鲜花怒放，称得上是人间仙境。
宁钟情此刻的表现和他的名字一样，不管看向哪里，目光都是饱含情愫，这次他为一朵小野花作了整整十二行小诗，林寻：“我也突然有了些想法，还请宁兄品鉴。”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清清嗓子对着野花唱起歌来。
一时间，开得通红的花朵隐隐有枯萎的迹象，河水流的湍急，天上的云彩仿佛都散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