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的, 白色机甲的移动速度、攻击力、防御力、转向反应速度和肢体灵活度等各个方面都远胜于时缄所操作的黑色机甲。黑市机甲完全是依靠着驾驶者的预判和高超的操作技巧来躲避, 并寻机给对方造成干扰性攻击——白色机甲的防御力很高,黑色机甲的普通攻击根本难以撼动对方。
颜脱越看越着急,也不装死了, 一骨碌从小凳子上爬了起来,两只前爪支棱着,努力仰着头去看场中的战况。
时缄的机甲操作水平和战斗水平明显是高于白色机甲的, 从双方机甲性能差距如此大, 时缄还能一直不落下风就可见一斑。两人始终僵持不下,白色机甲显然也有些急躁了, 凭借着自己强横的火力,频频使出杀招来阻击黑色机甲。
终于, 三枚超能火箭弹挟裹着极强的威势向黑色机甲袭取,而黑色机甲这次并没有及时躲开, 而是不闪不避地被火箭弹正中前胸。
灰色的浓烟散开,将场上的情形完全笼罩于内,令人看不见其中的情况。
颜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焦急地看着场上的情况, 几乎要从小凳子上跳起来。
场上的红色警报响起,证明一架机甲的驾驶舱核心中枢已经被摧毁,场上战斗胜负已分。
工作人员宣布比赛结束,匆匆带着一队医护人员入场——打得如此激烈,甚至用上了超能火箭炮,
他们担心有人员受重伤。
场内排风系统打开,浓烟很快散去,人们终于可以看清场内的情景——只见黑色机甲手中的长刀直直插入白色机甲心脏位置的核心中枢中,而黑色机甲本身能源已经全部用尽,驾驶舱前的防御板完全损毁,但很明显,核心中枢和驾驶舱本身都没有遭到破坏。
黑色机甲的驾驶舱在这时候打开,面色苍白的时缄从中走了出来。经验丰富的人这时才想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再看向时缄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钦佩和赞叹。
一般而言,机甲驾驶舱前的防御板是整架机甲中防御性能最好的地方,因为要保护驾驶舱中的驾驶者;而机甲手中的主武器则是近战中攻击最高的部位,只要能源充足,距离够近,并掌握技巧,即使是低级机甲的武器也可以破开高级机甲的防御长驱直入。
所以黑色机甲早已预料到了火箭炮的攻击,将机甲中所储备的能量分配成两部分,一部分用以支援防御板,使其能挡住火箭炮的攻击力,不损坏驾驶舱内部;另一部分则全部灌注到机甲长刀之上。然后黑色机甲迎着火箭炮的攻击,不避反进,以灵活的闪避在前进中避开了前两枚火箭炮,用防御板承担了最后一枚火箭炮的攻击,同时将长刀插入了毫无准备的白色机甲中枢之中。
堪称完美。
颜脱抬起前爪,努力垫高脚来看时缄。他明白过来是时缄胜了之后本来还很激动,可马上又担心起对方的状况。即使防御板挡下了大部分攻击,但是坐在驾驶舱里直面火箭炮冲击的时缄也一定不好受吧,肯定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更别说脸色还白得那么难看……
他冲着场上的方向喵喵叫着,时缄从驾驶舱下来后立刻向他所在的方向看来,发现小东西一切都好后便略微放下了心,只冲着他淡淡地笑了笑。
白衣青年也从机甲里下来了,他脸色很不好,身体倒是什么事都没有。时缄只破坏了他的核心中枢,并没有伤及他本人。
他一言不发掉头就要走,时缄却淡淡出声道:“等等,再比一场。”
“你胜了,此事一笔勾销;如果我胜了,你要当场教训你弟弟,让他对我的猫鞠躬道歉,并且教训到我家宝贝亲自点头满意为止。还有,今天的费用你要全部承担。”
白色机甲的核心中枢已经彻底损坏了,这种程度的损伤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修好,今天白衣青年是不能再用这架机甲来比赛了。
白衣青年咬了咬牙,召出了另一架机甲——这是他的备用机甲,各方面性能也很不错,至少要比训练馆的黑色机甲强,但当然不能和他之前那架白色机甲比。
他不信,即使事实摆在面前,他依然很难相信自己输了。而对方不仅毫发无伤地赢了他,还重挫了他一直珍惜的机甲。不过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军校生而已,即使是星际第一学院的学生又能厉害到哪里?
两人再次按照时缄提出来的条件签订了对战契约,之后便各就各位。时缄也更换了机甲,他这次从训练馆借了最高级的机甲,反正他们的契约里已经约定了,只要他胜了,今天的费用便全部由对方负责。
这一次白衣青年从一开始就有些急躁,失去了第一次时的镇定自信,再加上两人机甲的差距进一步缩小,时缄赢得更加轻松。
他从驾驶舱里走出去,走到场边把躁动了半天的小猫抱进怀里亲了亲,而后转身看向青年道:“该你履行契约了。”
星际时代,个人信用极为重要。信用点数直接和个人账户及身份信息绑定,如果做出类似违背契约、欠债不还的事,生活中将处处面临困扰。
白衣青年脸色阴沉,但还是把男孩叫了过来,命令道:“你刚才对这只猫做了什么?赶快对猫三鞠躬道歉。”
男孩子对待幼猫时态度嚣张,但却明显很怕这名白衣青年,哭丧着脸抽抽嗒嗒想哭又不敢哭的看着对方,发现青年态度坚决,毫无转圜余地后便大哭着抽抽噎噎对时缄怀里的小猫鞠躬道歉:“对不起……呜、我不该提着你的尾巴……呜、请你原谅我。”
男童这个年纪已经知道要颜面了,平时一向高高在上趾高气昂,凡事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此时被逼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只猫鞠躬道歉,心里自然觉得委屈得受不了。
他道完歉就想离开,时缄却眼睛很沉沉地盯向白衣青年:“还没完呢,我的猫还没满意呢。”
在看到自家宝贝无助地被人欺负的那一刹那,他是真的起了杀心。他对幼猫的疼爱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性命,只是这种感情外人很难能体味得到。如果对方有尾巴,就算不杀了他,也得让他也尝尝尾巴被人提溜起来戏耍玩弄的感觉。
白衣青年紧皱着眉,强自按捺着:“你说要怎么教训?”
时缄想了一下,道:“蹲着吧。我的猫不点头同意之前,不许换姿势,也不许起来。”
男孩子本来道歉完转身就想走,闻言愣在了当地,终于变了脸色,仰起头看向青年喊道:“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让我这么做。我回去告诉妈妈和爸爸,不,我现在就告诉他们。他们绝对不会同意的!”
“闭嘴!”青年不耐烦地看着男童,“蹲下,照他说的做。你回去尽管告诉他们,想告诉谁就告诉谁。”接连两场输给同一个人,这在他心中简直是不可接受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尽快了结这件事,离开这个让人羞辱且心烦的地方。
更何况,他还在刚才的战斗里受了不轻的伤,只不过是强忍着不想被人看出来。
男童涨红了脸,怨愤地瞪着青年,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蹲下了。
在在场人眼里,这个要求实在有些无理。毕竟在他们看来,幼猫并没有什么思维和判断能力,点不点头完全是一件随机事件,说不定男童刚蹲下他就点头了,也有可能就一直不点头。
颜脱完全背着身不去看他们,当然也不点头。他只是在时缄手臂上走来走去,担心地绕着男人打转。那枚火箭炮的攻击力不弱,而黑色机甲的防御性能则很一般,即使时缄当时把全部的能量都分配给防御板,防御板能不能完全把那一击挡下还两说,更何况他还把不少的能量分配到了武器上,用来摧毁白色机甲的核心中枢。
时缄不过是肉体凡胎,根据他的经验,即使那一击没有摧毁驾驶舱,但带来的震动伤害也不容小视。然而任凭他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什么,面前的男人除了脸色苍白了些,任何方面都表现得一切正常。
男孩蹲了十分钟就撑不住了,泪水一直止不住地向外流,到十五分钟的时候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但是这一次他的哭声并没有起到和过去一样的作用,没人豁免他可以站起来。白衣青年不说话,跟着他来的侍从无一敢动。到了三十分钟的时候男童已经不哭了,四十分钟后他哭闹地瘫坐在地上,无论谁拉也拉不起来,哭声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时缄知道他远远没有到极限,但已经无心再管这场闹剧了。他摸了摸幼猫的小耳朵,哄道:“宝贝儿,我们去医院给你检查一下好不好?我怕你伤到了哪里。”
颜脱窝在他的臂弯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时缄于是不再说话,也不再管白衣青年一众人,只是抱着猫咪站起来,径直向商城外走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走出商城大门的一刹那,颜脱看见男人克制不住地低了一下头,殷红的血迹从他嘴角里渗了出来。
但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将嘴角的血迹拭去。
颜脱愣了一下,他猜得不错,在那记攻击之下,时缄果然受了暗伤。但他却表现得很自然,甚至完全没把这当成一回事,还在这种条件下有和对方打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