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花挤出眼泪,拍打着地板哭叫着,一边哭一边扯着蒋宝的手道:“你哥哥要害死我们全家,他要让你没了爹啊……”
蒋宝吃零食的动作一顿,他记得妈妈和他讲好的,只要她说没了爹就让他哭,这件事他很擅长,每次他做错事妈妈都是这么和他商量的,只要他一哭他爹就不会打他了,这样想着,蒋宝嘴一瘪揉着眼睛哭了起来。
坐在地上抱成一团的母子哭起来还是很有感染力的,马上就有围观的人开始说话,一个中年男人对蒋远道:“做错事了你爹打你也是应该的,就算现在受了点伤也不该把事情闹大,你这样让你妈和你弟弟怎么办?”
有一人开口,后面附和的人便多了起来。
“是啊是啊,一家人的事哪里要闹得这么大的哟,你爹不对,你妈和你弟弟是无辜的啊。”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爹妈把你养大也不容易,小孩子的报复心不要这么重……”
围观的人一人一句,话里话外都是指责蒋远,张兴听了往前一步想要说话却被蒋远拉住了,蒋远对他摇了摇头,眼里有一丝祈求。
王桂花把众人和蒋远的态度看进眼里,脸上闪过一丝得色,不过很快又掩饰过去,拉起蒋宝起身向蒋远走去,边走边道:“小远啊,妈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开始就是气昏头了,等会你和电视台说不拍了,然后让警察放了你爸,这件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爸妈和弟弟也不会记恨你。”
蒋远从张兴身后走了出来,看了眼王桂花以及对他做鬼脸的蒋宝后,垂下眼道:“妈,电视台不是我找来的,是他们听说了这件事自己来的,爹也是因为邻居报警才被抓的,您没来所以不知道,我那时候失血过多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警察已经走了,昨天您也不在,所以记者提问之前我也无法问您能不能说,对不起。”
蒋远说完,围观群众的表情微妙起来,失血过多晕过去了那得是多重的伤口啊,而且儿子受伤怎么重,当妈的却两天都没出现,现在一来就在外面说自己儿子的坏话,怎么看也不正常啊。
王桂花没想到蒋远一番话就让所有人改变了态度,让她瞬间慌了神,不过没过一会她就冷静了下来,捂着脸哭道:“你爹别抓了进去我还要照顾你弟弟照顾一家老小,我哪里有时间来看你,你这是在怪我啊……”
蒋远摇了摇头,轻轻道:“我不怪您,只是不管是爹的事还是电视台的事都不是我能做主……”
“你怎么不能做主了!”王桂花抬头打断蒋远的话道,“你和警察说不追究你爹的责任,让他们把你爹放出来,难道你还想真的把你爹送进牢房里吗?”
“他确实做不了主,采访已经结束了,这是社会新闻,不是他说不播就不会播的,而且蒋爱国的公诉已经递交法院了,这位便是负责这次案件的检察官。”
昨天采访蒋远的金圆穿着裙装高跟鞋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并肩走了过来,她走到蒋远身前挡住他,居高临下的对王桂花说道。
第5章
王桂花平时横行霸道惯了,但是眼前强势的女记者以及穿西装打领带的检察官对她这种平时再底层挣扎的家庭妇女来说却是渴望不可及的,特别是想到蒋远的身世,王桂花背后一凉,声音也弱了下来。
“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情,就算你是记者也不能管吧。”
金圆揽着蒋远的肩膀,语气凛然:“根据华国反家庭暴力法以及未成年保护法,我们已经为蒋远同学申请了隔离保护,你和蒋爱国都有虐待他的嫌疑,蒋爱国现在已经被拘留,所以你暂时被禁止接触蒋远。”
王桂花纵使平时再泼辣不讲理,但也是在与她一样没钱没势不论是骂街还是讲道理都争不过她的街坊邻居面前,现在骤然听到有人和她讲法律,她不免胆怯起来。
“什、什么隔离,我是他妈,怎么能把我和他隔离起来。”可是想到蒋远身世,王桂花还是强撑出一丝气势道,“我们家不想上新闻,难道你们还要强行播吗?”
“我们是新闻报道。”金圆笑了笑,“不需要征求当事人的同意,不过你放心,在没有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我们不会曝光你的隐私。”
王桂花似乎想到什么,扯住蒋远道:“你告诉他们不准播。”
蒋远表情为难,看了眼金圆像是在求救。
金圆扯开王桂花的手,压低声音道:“你现在不能接触蒋远,如果你不听的话,我就只能让警方干预了。”
王桂花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推开金圆,扯住蒋远的手往她身边拖过去,在他耳边威胁道:“如果这件事你敢播出去,回去看我们不打死你。”
蒋远眼睫微颤,没有说话。
王桂花看到走过来的金圆和西装男人,抓着蒋远的手又重了些,咬牙道:“要是新闻播出去了,你就再也不要想上学的事情了。”
蒋远闻言表情微变,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被一股大力撞了出去,直直摔倒在了地上,背后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疼得他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病房的走廊瞬间乱做一团,王桂花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突发状况,睁大眼愣在了一旁,金圆连忙跑上前抱起蒋远,有人喊了医生过来,也有护士急匆匆的跑来跑去。
刚刚撞到蒋远的蒋宝手里拿着零食笑得一脸得意,一边吃还一边说:“狗杂种,叫你不听妈妈的话。”
围观的人皱着眉看向蒋宝,刚刚的情况他们看得清楚,这个一大早就来闹的女人根本就是颠倒是非蛮不讲理,亏他们开始还以为是那个少年不孝顺,结果是她自己虐待大儿子还唆使小儿子欺负大儿子,小小年纪做错事没有一丝害怕就算了,还骂大儿子狗杂种,这个女人应该是后妈吧。
王桂花听到别人毫不压低声音的大声议论,心里一急,一巴掌打向蒋宝,大声道:“谁让你撞哥哥的!谁准你说哥哥是狗杂种的!等下马上给我道歉!”
蒋宝懵了一瞬,他娇生惯养长大,还从来没有人打过他,反应过来的他撕心裂肺的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尖叫道:“哇……你为什么打我!我没错!以前我打他骂他你都没打过我的!他就是狗杂种就是杂碎,是你和爸爸这么说的!呜……”
十岁的小孩哭声震天,说起话来却口齿清晰,让围观人群将他话里的内容听得清清楚楚,看向王桂花的表情更加奇怪,这下心里都肯定了王桂花一定是后妈,所谓有了后妈有就有了后爸,难怪听说那个少年全身都是伤痕,这明显就是家暴是虐待。
王桂花见状连忙去捂蒋宝的嘴,然而蒋宝和瘦的弱不禁风的蒋远不同,他虽然才十岁却是真的壮实,王桂花根本抓不住他,他一边哭嚎着一边扭着身体避开王桂花,继续十分委屈的大声控诉:
“呜呜……你说过当初要在那个狗杂种他生出来就把他放进粪桶溺死的,你说我才是你的宝贝儿子,你说了我怎么对那个狗杂种都没关系的,你说话不算话呜哇哇……”
蒋宝的话让围观的群众都安静了一瞬,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母亲竟然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对被推走的蒋远的同情更上一层,甚至有几个年轻力壮的病人家属直接上前赶人。
“这里是医院,吵什么吵,要吵回去吵。”
“没听到刚刚记者说的吗?你已经被隔开,不是,隔离了,你要是还不走我们就报警了。”
“没见过这么狠毒的后妈,真的是最毒妇人心。”
……
王桂花和蒋宝被推搡着离开了医院,蒋宝一路上还在哭泣,王桂花却没了哄儿子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比蒋爱国被抓起来的时候更严重。
*
蒋远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病床旁边围满了人。
医生正在一旁帮他调整吊瓶,张奶奶坐在他的床边抹眼泪,张兴和金圆站在不远处说话,一身西装的男人站在金圆旁边听着,张爷爷则沉默的坐在一旁。
见到蒋远醒来,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张奶奶连忙道:“醒了?疼不疼?”
“不疼。”蒋远开口才发现喉咙有些沙哑,对走过来的金圆道,“圆姐,您能帮我倒杯水吗?”
金圆点点头,倒了水后还在水里放了跟吸管,方便他趴着喝水。
医生严肃道:“你这伤口不浅,这样反复撕裂很容易造成感染并发症,而且你本来就贫血营养不良,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小恢复快就随便霍霍自己,不然就只能在医院长住了。”
“医生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张兴闻言皱眉道:“小远伤口裂开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我还没说你们医院陌生人闹事都没人管的事……”
蒋远打断张兴的话,仰起头对医生虚弱的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您姜医生。”
姜医生叹口气,道:“小孩子心思不要太重,不利于伤口愈合。”说完便带上门出去了。
“那个医生怎么说话的。”张兴表情还是愤然,“小远受伤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什么叫自己霍霍自己啊,嘴忒毒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