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人未到,声先到。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房内,就像一个闷雷在天空中炸开,带给人的震惊相当。老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英俊的面孔一点点暴露在烛光下,来不及多思,赶忙跪下激动道:“太子!”
张太傅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赶得及……”
楚修瑜刀削般的五官冷峻至极,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迫至胸口,“国师怎么样了?”
张太傅神色一滞,避开楚修瑜的目光悄声道:“明日四皇子会用他的血来祭天。”
楚修瑜听到这心底猛地涌起一股浓重的杀意,以迅雷之势遍及全身,漆黑的眸色中也带着杀戮的血红无法纾解:“做梦。”
张太傅被楚修瑜嗜血的杀气感染,心生畏惧道:“的确不可能,你回来了就好,我还怕你赶不上,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人手已经安排好了?”
“嗯。”楚修瑜垂下浓黑的睫羽,眼底是森冷的寒意。
楚易炎,淑妃,皇后,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他要用这世间最残酷的极刑送他们下地狱。
“人在哪?”
“在最里面那一间,太后请……”
昏睡间,萧埕忻隐约被远处人声唤起,空洞的双瞳微微张开对上明亮的烛火不适应地躲了躲。
“国师,这么多天了你在这里活得可好?”
萧埕忻听出来者是皇后姚氏,淡淡道:“不知深夜皇后至此有何赐教?”
皇后冷哼一声道:“没有,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这个落魄的样子,毕竟明日之后就再也无缘看了。”
萧埕忻沉默不语,懒得和这个妇人多费唇舌。
见萧埕忻面色依旧平静如常,皇后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难道国师你内心不忏悔吗?是你害死了我的儿!”
萧埕忻冷漠地抿抿唇:“大皇子杀人是事实,与我何干?”
皇后不可置信地瞪着怨毒的双眼一字一句道:“要不是你从中作祟我的儿又怎么会死!是你害死了我的儿!我定要你偿命!”
疯子。萧埕忻心中暗道这个女人真的是无可理喻。
“国师可知道剥皮?”
“……”
“就是将你这白白嫩嫩的皮肤一点点剥下来,到了那个时候你的皮肤和肌肉就会被锋利的刀一点点分开,那个滋味可真是美妙啊……”
“疯子。”
皇后停住话语,肆意地笑了出来,眼角沾着一滴兴奋的泪珠说道:“这就是我给你的死法,明日,就是你给我儿子赎罪的时机!”
萧埕忻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待到皇后觉得无趣离去后才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透着茫茫的夜色想起了那个人的面孔。
“楚修瑜,你怎么还不出现?”
牢房中响起萧埕忻小声地低喃,他故作镇定的表面下,身体在轻微地颤抖着。他怕疼,很怕,很怕。不过他现在更怕的是,他明日没有见到楚修瑜最后一面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他想,如果系统规则一定要继续,那至少让他再看他一眼,不知为何,萧埕忻开始沉溺于楚修瑜给他的温柔和爱意里不可自拔。
第41章 失势太子的好国师
楚易炎的登基大典特地选在天启殿后方的祭台上。这一天一向平静的天启殿外锣鼓喧天,百官来聚。楚易炎穿着连夜赶制出来的华丽龙袍,头戴九旒冕,意气风发。
淑妃作为皇太后今日的打扮也是极尽奢华,金丝镶边的长袍,玉珠镶嵌的步履,头上的发饰繁琐而华贵。看着高台上的楚易炎,淑妃欣慰地点点头,经过那么多磨难,她的儿子终于成为这世间最高贵的人,为人母怎能不愉悦。可她却忘记了,她的另一个儿子,被当街斩首示众,就连死后也不能善终。
“把人带上来。”
楚易炎清了清嗓子,挪动了一下那臃肿的身子朝下看去。
萧埕忻手脚都被拷上枷锁,被狱卒拿着鞭子跟赶畜生一般催促着迈上祭台。几天颗粒不沾,滴水未进,双唇干燥得爆裂,精神也有些恍惚。走到一半的时候不小心绊倒在地,迎来地便是狱卒更凶猛的鞭打。
“起来废物!快给我起来!”
萧埕忻咬着牙没有吭声,双手死死护在头颅边上默默忍受着。
众臣们站在台下诧异地看着曾经高高在上,清冷无华的国师落到如今的地步,心中难免觉得心寒。天启殿自开国以来就备受储君推崇,万人敬仰,而国师这个职位不仅仅只是成日闷在殿中修身养性的,每当国家面临天灾旱涝,都是由国师出面向天祈求风调雨顺,可以说这个国家的兴旺也有国师的一半功劳在。
晏韩担任国师期间,也做了不少造福苍生的事情,诸位大臣或多或少都曾受过晏韩的恩惠,从心底里对晏韩还是尊敬的,可四皇子仅仅因为立场不和就用尽手段折磨晏韩,到临了还要这般折辱可见其心胸狭隘,心狠手辣。若是这样的人成为国家未来的主宰者,只怕是灾祸无穷尽。
眼看吉时已到,楚易炎开始不耐烦了:“快把他带上来,行刑!”
“我看谁敢!”
冰冷的声音透着浓重的戾气,未见其人已心中胆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个早已被斩首示众的太子,就在此刻竟活生生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几年不见太子越发成熟稳重,出色的五官,高鼻挺傲,剑眉飞扬。手持一把三尺长剑,上面挂满了温热的血珠子,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气息,活像一个从地狱里走来的鬼刹。
楚易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面露仓皇惊恐:“楚修瑜!你!你怎么在这里!”
楚修瑜连一个正眼都懒得去瞧楚易炎,而是直径朝萧埕忻快步走去,右手轻微一抬,直直砍下那个狱卒的胳膊,霎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其后,一群身披战甲的士兵训练有素地把整个祭台包围起来,楚易炎的禁军竟是没有一点反手之力就被其一一斩杀,猩红的血液竟是顺着地上的青石台阶一点点流动向山下。
胆子小的大臣侍者看到这个阵仗早就吓破了胆,反观楚修瑜等人则是神情淡漠,等闲视之。也只有真正上过战场浴血重生的人们才能如此杀伐果断。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镇压,楚易炎没能做过多的挣扎就被士兵擒拿,穿着臃肿的华袍两个腮帮子鼓起来一喘一喘的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
“楚易炎你想造反不成!”
楚易炎自知是在劫难逃,所幸歇斯底里地叫骂道。
楚修瑜不屑地冷笑,在他身后紧跟上前的是自先皇驾崩以来就一直失踪至今的大太监,在几个士兵的护送下手里拿着一张锦帛快步走到众人面前朗声道:“这是先皇生前亲笔所写的遗诏,若仙逝由太子继位毫无争议!先皇……先皇就是被四皇子活活毒死的!”
人证物证俱在,没有人敢提出任何异议,在张太傅的带领下纷纷单膝下跪,对着他们真正的新皇高呼万岁。
“我回来了。”
楚修瑜一心一目全在怀中的人身上,深邃的瞳仁里充斥着浓烈的爱意,挥之不去。
江山又如何,如果不能让他的小国师快乐,他宁可摧毁。楚修瑜原以为他得到皇位的时候会很快乐,但他现在有的只是痛苦。他的小国师为他受了那么多罪,除了心疼就是悔恨。
他恨自己无能,要让小国师为他出面筹谋。他恨他不能把小国师牢牢锁在怀中,让他在外受尽风雪。他记得,小国师的手以前光滑得就像一块精美的玉石,没有一丝瑕疵。可现在,上面除了狰狞的刀痕,就是溃烂的伤口,深深地刺痛着楚修瑜的心。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别离开我了。”
萧埕忻看到楚修瑜的一刹那就卸下了所有的心防。一直以来的警惕算计统统抛开,疲倦迅速席卷他的全身,迷糊间他咬着对方的耳垂低语道。
楚修瑜,一个久经沙场的铁血硬汉,一个刚刚继位坐拥天下的无上王者,就仅仅因为怀中人的一句话,变得满脸通红。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痴痴地咧开嘴,郑重地说道:“好。”
从祭台回到皇宫后,楚修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晏韩送入了属于帝王的寝殿中,唤来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为其治疗。所用药材都选自最好的,百年一遇的雪莲,千年生成的人参,万年结果的朱果。只要这世上有的,楚修瑜都双手奉上。他人不知的,还以为晏韩才是他们的新皇呢。
至于楚易炎等人压入天牢没几天就被处以极刑,行刑当天场面极其血腥,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不高的旁观者当场呕吐出来,回到家中几天几夜入不了眠。这件事情同时也很好地震慑了心怀异心的朝臣们,至此以后朝堂之上再也没人敢挑战新皇的权威。
“国师,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哇——”萧埕忻这一次足足耗了一个月才堪堪从鬼门关走回来。这段日子里青黔老是哭个不停,惹得楚修瑜心烦直接又把人关起来,等到萧埕忻完完全全苏醒了才把人从偏殿中放出来。
略显青稚的脸上沾满了泪水,两只眼睛红肿不堪,青黔眼泪留个不停怎么也止不住,那日萧埕忻奄奄一息的样子叫他印象深刻,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