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国师举荐。”
他能得到张太傅这个支持功劳还是归于晏韩,他才治国的能力却无人想知道,也亏是有了晏韩,张太傅才愿意把眼光看向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萧埕忻闭目养神道:“张太傅只是给你开了一个通往朝堂的大门,后边的事情你也要专心应对。让他们慢慢认可你,接受你,觉得你值得太子这个称谓。”
楚修瑜的表情变得有些暗沉,一字一句道:“好,我知道了。”
萧埕忻张开眼睛,墨玉如夜的眸子直直看向身边的楚修瑜道:“你今天去见了淑妃,她和那个四皇子怕是没有给你什么好脸色吧。”
这点事情也是萧埕忻后来有意探听才知道的,他知道在他来之前楚修瑜过得憋屈,却不知道会被人欺凌至此。孩童的时候就被宫里势利的奴仆压榨,时常吃不饱穿不暖,也就是淑妃想起来假意过来关心一二,很多时候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个人冷暖自知。
“他们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我都习惯了。”
楚修瑜平静地说道。
能够没有一点愤怒,怕也真的是遇到的多了,麻木了吧,萧埕忻沉默不语,心里倒是有点可怜起楚修瑜来。生身母亲都不能给他一点温暖,楚修瑜活在这个世上实在是艰难。
“国师关心我?”
楚修瑜话锋一转,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萧埕忻的眼睛看。
萧埕忻猝不及防,心里一颤,有那么一瞬间恍了心神:“只是随便问问。”
楚修瑜听后整个人立即焉了下来,眼中的失望孤寂叫萧埕忻的良心备受煎熬,从小就没得过人真心相待,心里多少都会渴求吧。
萧埕忻想了想,缓缓开口说道:“也是关心,好歹相识一场。”
“呵……”
楚修瑜绷不住脸,一下子笑了出来,他的小国师远没有表面上那么不食人烟不是么,至少对他是不同的……
第30章 失势太子的好国师
光线昏暗的牢房中,一个早已被打得看不清原貌的老者虚弱地躺在冰凉的地上。他的呼吸极其微弱,鲜血浸满了他的衣衫,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的皮肤,或是被鞭刑甩破,或是被铁烧烫烂,空气中充斥着血液腥臭的味道。
老者的精神现在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就在他欲昏厥过去的时候,又是一盆滚烫的热水哗啦哗啦从上空浇下来,老者全身剧烈抽搐,脸上青筋爆出,嘴里不断发出含混的求饶声。
“嗬……饶……”
“老管家,你现在还想保住你身后的那位主子么?”
楚修瑜坐在牢房中的梨木椅上,修长的手指惬意的撑着下巴,一双冷到极致的黑眸带着蔑视俯视身前老管家的丑态。
老管家拼命地摇晃脑袋,眼眶里溢出泪水,干裂地双唇艰难地吐出‘淑妃’两个字。
“母妃?这一次的毒是母妃叫你偷偷下进我饮用的汤药中?”
楚修瑜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反而勾唇低笑起来,在旁的众人见楚修瑜这模样纷纷屏住了呼吸,觉得整个人瞬间跌入了冰窟里,冷冰冰寒浸浸的。
老管家艰难地点点头,满是血丝的眼睛希翼地望着楚修瑜,“饶……饶……命……啊……”
楚修瑜静静地站着,深不见底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暖和气,风流俊逸的脸庞邪肆暴戾:“把他的手筋给我挑出来,既然你用这双手把□□放入我的汤药中,那么就应该想到现在的后果。”
老管家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口中发出悲痛的呜咽,可惜他再也无法改变接下来的命运,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主子的心早就已经冷了,死了,把所有的仁慈全部碾碎丢弃在过往的尘埃中。
楚修瑜在地狱里逛了一圈,整个人都变了,从前的温润儒雅变得杀伐果断,内敛谦虚变得锋芒外露。就像一把尘封的宝剑出鞘,很快震慑住朝野上下,短短两年的时间楚修瑜竟能以自己之力在朝廷站稳脚跟,深得楚皇喜爱,成为众人心中名副其实的储君。
老管家至死也想不明白为何一个无依无靠的太子能够走到今天的地位,若是知道这乃璞玉而非顽石他死都不会接受淑妃的贿赂生生惹着这个阎罗王,落到如此下场啊!
“太子,人已经死了。”
行刑的侍卫关上牢门,穿过幽邃的长廊,轻声走近正在亭台上等待着他的主人。
夜幕降临,楚修瑜穿着一件黑色银纹华服几欲融入夜色,黑压压的长睫在渐暗的天光里抹下一道浓影,为他冷酷如霜的面容更添寒色,具有一种与生俱来不怒而威的魄力。
“把手筋给我母妃送去吧。”
楚修瑜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侍卫面露难色,“太子,公然与淑妃撕破脸怕是不好吧……”
“朝廷之上关相早已视我为死敌,难道我们的关系还不分明么?尽管去吧,他们如今动不了我分毫。”
虽然楚修瑜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但侍卫却感觉盛大的威压死死将他桎梏,使他不由自主地咽下后话下意识地点点头。
很快被人清洗过血水的手筋就被冠以太子的名义恭恭敬敬地呈献入了淑妃的玉香宫。
“啊啊啊!!!”
淑妃打开木盒崩溃地将其掷地大叫,以往雍容仪态尽失,眼睛深陷在眼眶里,看上去连连衰老了好几岁。
“娘娘……”
婢女惊慌地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太子这么做怕是已经知晓当初毒杀他的幕后真凶就是淑妃,如此一来他们的母子情分算是彻彻底底的断了。如果换做之前的太子只会一味隐忍,可现在,只怕是要她们生生吞下这个苦果。
“逆子!逆子!”
淑妃眼神中火光凛然,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知晓如此血腥之事心中却无一丝怜悯之心,那张精致美貌的面孔渐渐变得阴毒丑陋。
“娘娘息怒……”
婢女双手附在额前贴在冰凉的地上,颤声劝道。
“他以为有晏韩那小子依仗这个太子之位就可以坐稳吗!笑话!皇位怎能落到一个死瘸子的手中!我决不允许!”
淑妃双手紧紧地攥紧,眼珠子不断地转悠,过了好一会儿脸上才复而归于平静。
“嫣儿,我没记错的话,这两天梁国的外使也快到了吧。”
淑妃伸手捋了捋鬓间的乱发缓缓坐回软榻之上曼声问道。
嫣儿自打淑妃入宫以来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对于淑妃的心思再清楚不过,很快就知道淑妃提及梁国外使的意思,脸上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低声道:“我这就命人出宫和丞相说明。”
四季更迭,一到九月,也就渐渐有了秋意。深夜晚风散去闷热,变得清凉。萧埕忻自帮楚修瑜复活以来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天气稍稍转凉就开始不住的咳嗽,难以入眠。
青黔从外面捧来煤炭丢入燎炉,火星飞溅吱吱作响,四下的门窗早已经被关结实,很快寝居里就有了些许暖意。
萧埕忻身上披着厚实的棉袄手里捧着汤婆子缩在座椅上,双唇发紫,牙齿直打颤,看得青黔心里难受,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被褥把萧埕忻包个结实。
“禀国师,太子来了。”
门外的奴仆轻敲着木门轻声说道。
青黔得知来者是楚修瑜脸上立马露出厌恶的神情。这个太子还真的是没完没了,明明已经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却还不是揪着晏韩不放,三天两头暗中过来骚扰,害得晏韩这个时候还要强撑着身子等着接见他。
“叫他过来吧。”
萧埕忻半阖双目缩在被褥里道。
青黔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在原地泄愤地跺了几下脚快步走出寝居。
“不知国师可睡下了,这么晚还真是叨扰了。”
楚修瑜身披月色唇角无意识的翘起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这个不错落在青黔眼里却刺眼无比,让他深深觉得楚修瑜是在报复晏韩,明知道晏韩身体不好还老是选在深夜的时候过来。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楚修瑜和萧埕忻结盟一事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否则有心人发现只会招来麻烦,所以楚修瑜只能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过来。
“太子知道是叨扰就好,莫不是自己累赘也不会害得国师至今未眠。”
青黔当着楚修瑜的面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惹得跟在楚修瑜身后的侍从在心里狠狠为他捏把冷汗。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也只有青黔这般无知的小道童还敢对身前这位太子爷冷言冷语,多亏他是晏韩的人,若是换做旁人楚修瑜早就命人拖出去拔了舌头不得好死。
楚修瑜如今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子,暴戾嗜血偏偏还手握生杀大权,前一阵子他整顿朝堂那会,惨死的人不计其数,哪还有人再给楚修瑜下面子。真是后生无畏,后生无畏呀……
一行三人走到萧埕忻的门前就停下了脚步,侍从和青黔授命留守在外,楚修瑜则是独自一人踏入室内。
“咳咳咳……太子此次前来又有何事?”
萧埕忻手捂着嘴轻咳几声,语气中并未含一丝一毫的情感,听不出喜怒。
楚修瑜极其自然地坐在萧埕忻身边的座椅上,细细欣赏着烛光下的萧埕忻。白皙的手指修长如竹,骨节分明,皮肤细的像玉,摸起来光滑无暇。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随着身体的抽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就像一只天真无辜的幼兽蜷缩在被褥里一般令人生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