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山四鬼被张浩赭警告过，知道沈祀年的血是这世上最毒的东西，所以连手上的武器都是未开刃的。
只是他们的武器虽然没有开刃，但沈祀年却连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这四人随意拉出一个来都有五六十年的功力。现在四个一起上，沈祀年很快就被打出了内伤，他单膝跪在地上，只能靠着短剑支撑。
现在的场景有点诡异，最外围是自凤首洲调来的栖梧军，这些精兵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张浩赭虽在圈里，却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其他人，而薄山四鬼分立两侧。
姜瑞单膝跪在地上，只能依靠手上的短剑勉力支撑，而姜瑞则站在他的身后拿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师弟不必如此激动，师兄只是想请你一叙。”张浩赭皱眉，他虽然得了医仙传承，但炼/毒的本事远不如姜瑞。更何况现在阎无敌已死，只怕这世上能够炼出毒/人的只有姜瑞了。
“放他离开，我和你们走。”张浩赭闻言，沉默片刻后点头。
沈祀年转头望向姜瑞，姜瑞向来都是淡定从容的，可现在他那张时常带笑的娃娃脸上却只剩凝重。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沈祀年问自己，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了，他只想和姜瑞平静地在一起，为什么连这微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沈祀年，我让你走。”姜瑞平静地看着沈祀年，一字一顿道：“记住我说的话，我姜瑞此生不医恶人。”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绝对不能变成恶人，否则到那时我不能救你也不会救你。
沈祀年垂下双眸，终是用短剑支撑起身体，缓缓向姜瑞走去，然后………擦肩而过。
虽然知道还会相见，但擦肩而过的一瞬，姜瑞只觉得自己的双眼变得酸涩无比，他大概拿的是女主剧本吧。
“师弟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张浩赭说。
“师兄，不要怪师弟不信你。”姜瑞手上的匕首仍旧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冷声道：“我让祀年走并不是因为他打不过薄山四鬼，若是他真狠下心，只怕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张浩赭的脸蓦地狰狞了几分，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可自从姜瑞出现，他身为主角的优势似乎全都消失了。
沈祀年受了内伤，拖着短剑走得极慢，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只是麻木地迈动双腿。
天空突然飘来一朵乌云，不一会儿雨水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他走的小道瞬间变得泥泞不堪。
沈祀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双腿变得越来越沉重，骤雨中他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沈祀年倒下的身体溅起了水洼里小小的水花，他索性仰躺在路上任雨水冲刷着自己。
沈祀年那双莹润的重瞳不再含着水光，亮灿灿地望着前方，而是逐渐呆滞，不知在看天上的哪处。
沈祀年不知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又望了天空多久，而此时的姜瑞等人已经在雨中回到凤首洲了。
张浩赭连一刻都不肯多等，一回到凤首洲就带着姜瑞进宫拜见了凤伫。
凤伫是凤宣的兄长，也是站在大泽顶点的皇帝陛下。他在书中着墨不多，只说了他是大泽皇帝，少时颇有才干，在夺嫡之战中脱颖而出。只是年纪大了耳根子就软了很多，偏爱幼子，猜忌兄弟。
书里作者自暴自弃，对他没有多做交代，但想来他与凤宣这个反派Boss的头号小弟不对付，结局肯定不会太美好。
“草民幸不辱命，将药谷的逆徒姜瑞带回来了。”姜瑞被侍卫押着跪在了凤伫面前，反倒是张浩赭得了恩典，站着行礼后恭敬说道。
姜瑞跪在地上，只看见台阶上一片明黄色的衣角，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他就是姜瑞？”
“正是在下的师弟。”张浩赭回答。
“让朕看看，名满天下的姜神医究竟是何种模样。”凤伫刚说完，姜瑞就觉得身体一轻，刚刚押着自己的侍卫已经松了手。
凤伫刚打算让姜瑞抬头看看他的相貌，就见对方竟然直接对上了自己的目光。
凤伫初见姜瑞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惊讶这大泽闻名的姜神医竟如此年轻，随后想起他的师兄张浩赭也是如此便释然了，或许他们学医的都保养有方。凤伫一边打量着姜瑞一边转动戴在拇指上的玉扳指，心里忍不住嫉妒，这是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而不像自己行将就木。
凤伫打量姜瑞的同时，姜瑞也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放肆，怎可直视陛下！”姜瑞看得光明正大，倒是站在凤伫身边的一个老太监出声呵斥。
姜瑞闻言将视线转向了那老太监，眼中充满了探究，这一趟竟然看见活的太监了，也算不虚此行了。至于那老太监的训斥他是全然没放在眼里，凤伫活不了几年，张浩赭治不好他，才会提出医仙传承中的密法，用毒\人炼药试试。而凤邯就是个没了父亲帮扶事事做不成的性子，如果哪一天凤伫真的死了，只怕不用几天他就会被那些叔伯兄弟拉下皇位。
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家有内患祸起萧墙。凤家父子如今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凤伫长久地活着。
现在这两个对他最有威胁的人都有事求他，他自然不会惧怕，怎么放肆怎么来。
而这个时候，只要姜瑞有能为凤伫延寿的办法，凤家这对父子绝不会伤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身娇体软易推倒的软萌作者——留史楚韵做的封面。
我现在也是封面的人啦(/ω＼)
第21章 第一个世界
第二十一章
“福瑞，退下。”凤伫开口道，浑浊的双眼再次与姜瑞对上。
凤伫望着姜瑞那双澄澈的眼睛一时没有说话，若是以前，姜瑞敢这样直视自己，只怕早已经身首异处。可现在他竟觉得眼前这人甚是有意思，不过这也可能是自己要等着对方救命吧。
“听闻你治病救人还有规矩？”凤伫问道。
张浩赭闻言皱眉，一时也猜不透这个垂垂老矣的帝王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我不救恶人。”虽然依旧跪在地上，但姜瑞说这话时丝毫没有窘迫或尴尬。
福瑞见他竟对凤伫自称我，刚想开口训斥，却又转念一想，拿眼角的余光偷看了一眼凤伫的神情，见他没有动怒后就歇了出头的心思。
“你看朕像不像恶人。”凤伫这句话看似随口一问，却教殿内其他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张浩赭攥紧藏在袖中的手，越发的不明白凤伫的意图。
这其中不受影响的大概只有姜瑞了，他闻言很是随意道：“你让我的师兄将我抓来，还需问我你是不是恶人吗？”
“这么说你是不会救朕了？”凤伫一顿道，神色看不出喜怒。
“我救。”姜瑞这个大喘气让殿中的几人都很是无语。
“在被人带进宫之前，你在我眼中善恶不过五五之数。”虽然是跪在大殿上，但姜瑞的样子却比坐着还惬意：“你是大泽之主，救你有利有弊，我不过权衡之后选了一个比较好的路走罢了。”
“药谷谷主言你离经叛道，果然如此。”凤伫说完，姜瑞就将目光转向了张浩赭，眼中的嘲讽显而易见，就你这样的还有脸说我离经叛道。
姜瑞对凤伫是无惧亦无敬，所以说话做事随意了许多，却没想到这反而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说吧，炼制毒/人需要什么，我也好叫人给你备下。”凤伫虽觉得他有趣，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谷主翻遍谷内医仙典籍，难道不知道炼制毒/人需要什么？”姜瑞看不惯张浩赭，说两句就忍不住顶两句，连师兄师弟那套都懒得继续装下去，刺得张浩赭变了脸色，急忙上前道：“师弟最受师傅宠爱，就连那毒/人沈祀年也是你一手炼成的，师兄怕自己备下的材料你看不上眼。”
姜瑞冷笑，恨不得一巴掌糊在他脸上，你才材料，你全家都是材料！
“我听闻你那个毒/人，是耀族人？”凤伫对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暗潮没有兴趣，只是他是皇族，皇族向来多密辛，这耀族便是与皇家息息相关的密辛之一。
这问题姜瑞实在不想回答，张浩赭和凤伫心中早已知晓答案，却还要来问他，不过是想从他口中得出炼制毒/人需要用耀族人的话来罢了，他才不会傻的背锅。
他们与阎无敌也没什么区别，一边觊觎耀族人一边又贪生怕死，担心虚无缥缈的传说。
“你想炼制毒人？是为了治病还是为了那毒/人自身？”姜瑞冷静道。
凤伫一顿，还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姜瑞就自顾自地继续道：“若是治病，张浩赭需用毒/人我却不用，若是为了毒/人自身，你们控制得住炼成之后的毒/人吗？”姜瑞这话可谓十分直白了，不仅狠狠踩了张浩赭一脚，还顺带讽刺了凤伫。他们连抓一个沈祀年都要花费诸多力气，若是再炼出一个对他们心怀恨意的，只怕病还没有治好，命就先没了。
张浩赭被打了脸，脸色变了又变，片刻后才恢复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