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身上有一道长长的血印，几乎贯穿了它的整个后背，鲜血还在汩汩往外流，应当是方才被陆玄明手中的长苏剑划伤的。
陆玄明手持长剑，稳稳落于那蛇人面前。
蛇人狼狈地抬起头，一头火红的长发诡异地披在身侧，发尾垂于地上，湿湿哒哒地结成块状。
“上仙，求您放过我吧……”红发的蛇人抬头看着陆玄明，可怜兮兮道，“小精没有想干什么坏事，也没有想害人……”
“小精今晚壮着胆子偷偷潜入祖师的房里，只想偷一枚结魂丹，真的没有别的企图。”
陆玄明冷冷道：“擅闯师父的寝殿，只有死。”
“上仙，我求求你……”蛇人伸手拉住陆玄明的衣角，苦苦哀求道，“小精历经千辛万苦还不容易才到了这里，只想要一枚结魂丹……不不不，我不能死！”
蛇人痛苦地抱住头，哭喊道：“我不能死！鱼哥哥还在等我回去呐！”
陆玄明面不改色，冷声道：“谁等你也无用！”
长剑举起，剑身倒映着寒冷的森森月光，一剑正刺向蛇人的咽喉。
剑尖触碰到那蛇人咽喉的一瞬，陆玄明只听身后有人大喊一声“慢着！”
陆玄明收住剑，抬头望去，只见是云慕上仙带着几位弟子，正站在湖的另一边，隔着湖面望自己大声道：“住手！”
陆玄明依言住了手。云慕上仙忙带着几位弟子穿过湖上的回廊湖疾步行来。见了地上那蛇人，云慕上仙不由吃了一惊。
红发绿皮，人首蛇身……云慕上仙虽未言语，微微张大的双眼还是难以掩饰心底的惊讶。
“这孽畜从何而来？”云慕上仙问道。
“弟子不知。”陆玄明垂眸道。
“那你因何就要杀它？”云慕上仙继续诘问。
陆玄明道：“它潜入师尊寝殿……”
“哼！陆玄明，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云慕上仙厉声道，“自你入我清徽门起，就从未将门规放在眼里！什么事都擅作主张！”
“一不问来历二不问缘由，若非本君赶来，你打算就这么不清不楚斩杀妖孽？”
陆玄明依旧垂着眼帘，道：“弟子知错。”
云慕上仙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陆玄明，看着那地上蛇人道：“将它带走，本君要亲自审问。”
——
那蛇人被云慕上仙带走后，陆玄明一晚上都十二分戒备。将长苏剑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有什么妖魔鬼怪再擅自闯入师父的寝室。
不过除了那蛇人的出现，一晚上都很平静。
第二天一早，伺候了谢云殊洗漱更衣后，陆玄明便被玄隆师兄叫了出去。
“昨晚盗丹那个妖孽，你还记得么？”和陆玄明并肩走在水上的回廊中，玄隆慢悠悠地说道，“师父将它关入了无天无地。”
无天无地，顾名思义，乃是上不通天，下不通地的一道洞穴深渊。数百万年来，无数妖魔被直接关进无天无地，却从不曾有一个妖魔逃得出来。
无数妖魔被困其间，或是寿终而死，或是自相残杀，无天无地如同一座无间地狱，早已血流成河、枯骨成山。
“嗯。”如此无情本就是云慕上仙的作风，陆玄明只淡淡应了一声。
“唉。”玄隆叹了口气，停下来看着陆玄明道，“你可知道它为何盗丹？”
陆玄明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道：“不知道。”
玄隆倚靠着廊上的栏杆，想了想，抬头问道：“玄明，你可知道人鱼一族？”
陆玄明摇摇头，略微疑惑地看着玄隆。
玄隆继续道：“人鱼一族，都没有灵魂。想要与之结为夫妻，也必须割去自己的魂魄。”玄隆道，“然而无论人还是妖魔，失去魂魄就会死。”
“所以在割去人的灵魂时，会需要一颗结魂丹。在割去魂魄后，这结魂丹便如人魂魄一般，为人延续着生命。”
陆玄明垂下眼帘，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昨夜师父的审问，我都听见了。”玄隆道，“那蛇人爱上了一条人鱼，它想割掉自己的魂魄。于是她才来盗取尊上的结魂丹。”
陆玄明道：“世上竟有这样离奇的事。”
“是啊，确实离奇。”玄隆道，“而且那蛇人对师父说道，只要在月圆之夜，背对着月光，看到的影子，便不是人身体的影子，而是人灵魂的影子。”
“只要念动咒语，用绿皮蛇人的蛇皮包裹的匕首将影子割去，便是割了自己的灵魂。”
“恰好这蛇人是一条绿蛇。她想偷取结魂丹，扒下自己的皮来，裹着匕首，割去自己的魂魄，与她爱上的人鱼结为夫妻。”
陆玄明目光一动，抬头问道：“这说法，是真的么？”
“真真假假，说不清楚。”玄隆摇摇头，道，“是曾听过这样的传说，人鱼没有灵魂。若要与之成亲，便得在月圆之夜，用蛇人的绿蛇皮包裹的匕首，割去自己的灵魂。”
陆玄明垂下眼帘，所有情绪都被掩藏在漆黑的眸子里，沉声道：“我明白了。”
“看我净顾着说这些子虚乌有的离奇事情，这些事你便当些打发时间的闲话听听罢了。”玄隆笑道，“我这回来找你，是另有要紧的事。”
陆玄明问道：“何事？”
玄隆只是笑笑，神秘兮兮道：“你跟我来，自然就会知道了。”
——
傍晚，陆玄明满头大汗地回到自己房里，疲惫地去后院水井旁提了两桶凉水，劈头盖脸地便冲了自己一身。
暮色四合，天不早了。往常这个时候，都该去师父那儿守夜了。
陆玄明起身去房中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衫，只见床上窝着一团雪白的小毛球。
“喵~”看到玄明，谢喵喵高兴地甩了甩尾巴，对他伸出一个毛茸茸的小猫爪。
第19章 撩徒第19天
“雪团。”陆玄明疲惫的脸上流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俯身把床上的小喵团子抱住，贴在自己怀里。
“喵~”谢喵喵也用爪子搂着陆玄明，可惜爪子太短了。只能绕到他腰后，露出一小截毛茸茸的白胖爪子。
“喵，喵喵喵。”玄明大大，今晚陪我睡觉觉好不啦。为了让玄明大大陪睡，谢喵喵早就在他床上窝着等了一下午了。
“雪团乖，我今晚还要去守夜呢。”陆玄明抚了抚谢喵喵身上长长的柔软的猫毛，柔声道，“明早再来陪你。”
“喵，喵喵！”今晚别去守夜了好不啦？谢喵喵用爪子紧紧扒住陆玄明，死活不肯撒爪。
“雪团乖啊。”陆玄明用食指轻轻挠了挠谢喵喵毛茸茸的下巴。
好……好舒服啊……被挠着下巴的谢喵喵立刻享受地眯起眼睛，窝在陆玄明怀里飘飘欲仙，原本死死扒着陆玄明的爪子也渐渐松了。
此生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一个人和一只猫。陆玄明对雪团格外有耐心，揉了又揉，抱了又抱，好不容易才哄好了这只喵大爷，让它自己在躺床上。
谢喵喵翻着毛茸茸的雪白肚子仰躺在床上，冲陆玄明伸了伸爪子，又蜷缩着爪子勾回自己肚子上，一副勾引人的小模样。
“乖，自己睡在这里，不会有危险的。”陆玄明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替谢喵喵盖好被子。
谢喵喵躺在床上，一只爪子按着被子，一双琥珀色的鸳鸯眼巴巴地盯着陆玄明看：“喵。”
“雪团真乖。”陆玄明轻轻摸了摸谢喵喵的头。
谢喵喵抖了抖两只小小的猫耳朵，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陆玄明关了门走出去后，谢喵喵才悄咪咪睁开一只蓝色的猫眼，往四周一瞧：“喵？”
啊哈？玄明大大竟然就这样哄骗本喵躺在床上，然后他自己已经偷偷摸摸走了？
确定陆玄明已经出去后，谢喵喵赶紧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望窗户里跳出，往自己的寝殿飞奔而去。
不能被玄明大大知道雪团是自己的马甲！高冷人设不能崩！
谢喵喵一路飞奔回自己的寝殿，一边跑一边连忙现了人形。
现了人形就不能失态了，谢云殊停下脚步理了理衣服，突然想到玄明大大回得这么晚，还没吃晚饭，又半道转身折去了厨房。
虽然谢云殊已经辟谷不需要进食，但是门中弟子需要吃饭，厨房还是有的。这个时候门中弟子们都用过晚餐了，厨房空无一人。谢云殊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亲自煮了一锅山药薏仁粥。
谢云殊不知道陆玄明喜欢吃什么味道，就在粥里放了少许几勺糖。心想若是玄明嫌粥太淡，再加糖不迟。
熬好了粥，谢云殊把一锅又香又稠的山药薏仁粥都盛入大盘子里，端在手中，款步走出了厨房。
厨房外池子里莲花开得正好，谢云殊心念一动，在水池里折了两朵盛开的莲花。单手掐了个诀，脚底踩着两朵粉白的小莲花，让它们载着自己悠悠地回到寝殿去。
谢云殊一手托着盘子回到自己寝殿的时候，陆玄明正笔直地站立于殿门口。看样子已经等待自己一段时间了。
谢云殊从两朵莲花上轻轻走下来，拍拍陆玄明的肩，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寝殿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