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门“请”过的人多了,用手挡着门不让关,然后直接把人拽出来的事也干的不少,明明屡试不爽,但是谁也没这小子这么狠,活生生一只手卡在那里,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关门就关门,曹丘的手立刻就见了血。
乔广澜松手,鲜血顺着门框滴答下来,他倒吸一口凉气,立刻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太欠揍,一时没把持住啊。”
这个混账东西!曹丘气的连止血都顾不上,直接用肩膀将门撞开,大声道:“给我砸!”
这气势逼人的三个字最后的尾音还没有散去,他就被乔广澜一脚踹出去了,眼看就要狠狠摔上一跤。
恰好这个时候,曹丘的身后走过来一个人,他立刻大喊:“快扶我一下……”
那个人迅速闪到了一边,曹丘砰地一声撞在了墙上。
曹丘:“……”
他本想破口大骂,抬头却看见了一张让自己害怕到骨子里的脸,一句大骂顿时噎在了嗓子眼里,只把他噎的面红耳赤。
周围瞬间安静。
那个人淡淡道:“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的相貌非常俊美无害,唇边甚至还带着微笑,但是他们却不能控制地发起抖来。
曹丘本来想爬起来,结果腿一软,又坐回到地上了。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一双皮鞋不紧不慢地踩过自己身边的地面,只觉得心脏也随着这脚步的声音高高提起,悬在半空。
杜明舟的语气很随意:“我在问话。”
曹丘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战战兢兢地弯着腰汇报:“杜爷,是、是方少让我们来请乔医生去医院说说话。”
杜明舟哼了一声,没说别的,曹丘的冷汗一下子顺着额角滴落,他也不敢擦,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汗水一滴一滴地落地。
然后他听见杜爷跟刚才那个小医生说话,声音竟然似乎带着温柔:“你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有事的分明是我好吗?!杜爷怎么会这样说话,一定是听错了!
乔广澜没有回答杜明舟的话,他现在耳朵里面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楚对方说了什么。
他一只手扶在墙上,另一只手按着腿,半弯着腰,虽然看不清楚表情,但姿势瞧上去就让人觉得他很痛苦。
杜明舟的目光中原本带着审视,他少年父母双亡,又是家大业大,身份不同一般,早就养成了多疑的性格。虽说对于乔广澜有一种莫名的情愫,但这个人举止不符合常理,又矛盾又奇怪,实在不能让他心里不提防。
可是看见对方的样子,杜明舟心中的疑虑很快被忘到了脑后,他大步走上前去,不假思索地俯下身子,扶住乔广澜,弯着腰想要尽力看清他的情况。从曹丘这个角度看,杜明舟眉峰微蹙,神情担忧。
他只敢用余光扫几眼就不再多看,简直要被乔广澜折服了。
我靠,影帝啊!
曹丘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活的心机婊。
乔广澜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杜明舟担不担心的问题,他也是醉了,本来是踹了别人一脚,结果自己整条腿连带着半个身子都麻了,这次虽然不至于吐血,但是也觉得有点反胃。
杜明舟弯着腰,低着头,废了半天劲才看出来乔广澜在皱眉,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揪起来了,他刚才也看见乔广澜踢人,明明那时还好好的,不明白他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他平时也自诩是一个沉稳冷静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乔广澜这里,就总是理智不起来,看见他难受就心慌,慌的没法思考,更无法辨别真假。
杜明舟抓着乔广澜的胳膊微微用力,冲着他背过身,命令道:“你上来,我背你去医院看看。”
乔广澜:“……”
他摇头,示意杜明舟站好,不用搀扶自己,扶着墙慢慢站直身子活动了一下,不过是过了不到一分钟,身上的酸麻感就渐渐消失了。
乔广澜就跟杜明舟说:“谢谢杜先生,我刚才腿抽筋了而已,现在没事了。”
杜明舟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嗤笑一声,莫名其妙地有些生气:“你是不想领我的情?”
乔广澜吃软不吃硬,立刻怼回去:“我是为你着想。杜爷,你刚刚扶了我,这回怎么不擦手了?”
杜明舟也被他问的一愣——是啊,自己这回怎么没想起来擦手?
他觉得自己平时那么成熟优雅的人,一碰见乔广澜,简直是智商没了,理智也没了,话都说不出来,跌份到家。脸上的神色变换几番,冷冷开口,却是冲着曹丘说的:“让方济河过来。”
曹丘连声答应,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跑了。其他几个人站在原地还不敢动,直到杜明舟扬了下下颏,才纷纷离开。
楼道里只剩下了乔广澜和杜明舟,乔广澜转身要走,杜明舟伸手一拦:“等一下。”
乔广澜道:“不等。”
杜明舟咬着牙说:“方济河醒了,我找你有正事。”
乔广澜转头:“什么事,说。”
杜明舟想说,结果看着他的脸,冲口而出的一句话却变成了:“你真的没事了吗?”
乔广澜:“……”
杜明舟咳嗽两声,重新端出了杜爷高贵优雅的派头,假装从来没有失心疯问过那么一句话:“我想让你帮个忙,见见方济河,看他的毛病能不能根除。”
乔广澜道:“你知道他没有根除?他可是醒了啊。”
杜明舟唇角勾出一点笑意:“你不用跟我说这样的话。他是醒了而且活蹦乱跳,一点症状都没有,但是我能看见,他身上之前的黑气还在。我今天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没想到他那边先闹起来了……你的损失,我会赔偿,说个数吧。”
乔广澜觉得杜爷还是杜少爷的时候,肯定是个作天作地的纨绔子弟,瞧这搞完破坏再赔钱的流程他驾轻就熟,就是没有一句道歉,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死样。这样的人他过去见很多,从来不惯着。
乔广澜发出一声冷笑:“赔偿的钱当我赏你的,拿着钱,滚。”
杜明舟:“……”
听到这句话,他脑海中下意识地冒出“穷鬼”两个字,紧接着,却有一股油然而生的悔恨和酸楚涌上心头,使那两个字在关键时刻悬崖勒马,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
乔广澜都走出去了,听见这声对不起,猛地回头看向杜明舟,以为自己是幻听。
杜明舟这个混账东西的脾气,跟路珩那小子小时候有点像,都是从小被人捧到大,天下第一尊贵典雅,让他低个头比死还难,这样的人词汇库里居然还有“对不起”这三个字?逗他呢吧?
乔广澜对杜明舟的性格估计的挺对,杜明舟说完之后,也是恨的没法说,几乎怀疑自己被人下了降头,恨不得把舌头拔下来。
可是说都说了,怎么也不能白说!他深呼吸,缓了一会,才忍气吞声地说:“这样,可以了吗?”
乔广澜看看杜明舟,又想想自己,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非常幼稚,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原本就是方济河,为什么会三番两次地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这种人置气啊!
他觉得自己跟杜明舟说不定是上辈子有什么仇怨,才会一见面就会互相之间这么看不顺眼,不论进行什么话题,最后肯定是以不愉快告终。他跟别人可不这样。
杜明舟等待着乔广澜的答案,竟然觉得有点紧张,他不由把背挺的直直的,头昂的高高的,务求外表上保持英俊和骄傲。
乔广澜道:“叫他来见我,不是我去见他。”
杜明舟用淡漠优雅的声音回答:“好。”
“好吧,进来等吧。”
乔广澜推开了房门,没给杜明舟让路,自己先走了进去:“要是一会到了我这里,方少还保持着这样的……率真,我觉得他可能会哭着回去。”
杜明舟依旧用淡漠优雅的声音说:“那就让他哭。”
乔广澜:“……”
当杜明舟终于可以踏入这个房间的时候,不由在心里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虽然年纪轻轻,但已出入的高级场所无数,从来没觉得什么地方是比这个鸽子笼一样的小屋还要难进的。
他心里居然觉得很高兴,进了屋子悄悄打量一圈,觉得布置很好,沙发套的图案选的好,杯子里的凉白开味道好,总之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符合他的心意。
乔广澜一直觉得原主的品味不咋地,但是他也住不了多久,就懒得收拾,看杜明舟打量的这么仔细,顿时觉得面上无光。
杜明舟心情一好,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想缓和一下关系:“你很喜欢黄色吗?我……”
乔广澜飞快地回答:“不喜欢。”
杜明舟:“……”
他默默把后面那句“我也喜欢”咽了下去。
刚才为什么要张嘴呢?为什么呢!果然还是没法跟他好好相处啊!
到底应该高冷一点还是亲切一点更讨人喜欢?再这么下去他简直快要精分了啊!
房门上传来轻轻地敲击声,打破了目前的气氛,乔广澜舒了口气,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口站着方济河,方济河的身后,刚才的几名男子排成两遛,低头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