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情趣美就美在虽撩人但不越界,顾总的耐性向来不足,久攻不下,他也就厌了。
世上美人千千万,他也没有强取豪夺的癖好,何必单恋这一枝花呢?
转机来得突然而巧合,甚至带了点宿命论的色彩,可见叶寻这朵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虞美人,注定是要被顾恒辣手摧花的。
顾氏在山区有一个高端氧吧度假村的项目,顾恒心血来潮去实地考察时,才得知叶寻就在旁边的山村里拍公益节目。
虽说厌了吧,但在深山老林里遇到美人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顾恒也就溜溜达达地去叶美人那儿刷了个脸。
两个月没见,叶美人对他的从天而降十分吃惊,差点连平时的微笑客套脸都没端住,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顾恒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状况外的表情,感到十分新鲜,于是低声笑了,暧昧地说:“来看你啊。”
面具又严丝合缝地贴回叶寻脸上,他露出一个假笑,“谢谢顾总。”
顾恒有些遗憾,心里久违地发痒。
当晚顾恒就死皮赖脸地在当地住下了,不要脸地利用身份之便换到了紧挨着叶寻的房间。
叶寻能怎么办呢,只好黑着脸捏着鼻子,忍了。
当晚暴雨,山洪爆发。
顾恒一个金贵的大少爷,住不来村里的土坯房,一晚上就没睡着,浑身低气压地后悔自己见色忘“利”,不详的轰隆声响起时,他也是最早发现的。
顾恒脸色都变了——叶寻喜欢僻静,他们住的地方是离后山最近的房子!
顾恒虽然渣,但还不是人渣,逃命也没忘了一墙之隔的人,当即冲出房间去敲叶寻的房门。暴雨倾盆,屋里人睡得又沉,再加上叶寻为了防他,竟然把门给反锁了!
顾恒直接一脚踹开门,终于把睡美人给吵醒了,叶寻惊怒地瞪着他:“顾恒你干什么!”
顾恒哪还有时间解释,直接扑上去一把拽住他,吼道:“山洪,跑!”
叶寻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往外跑,鞋都没顾上穿,跑的时候就在泥泞的山路里崴了脚。
大地在震颤,可怕的轰隆巨响仿佛就在身后,叶寻说不出“你别管我快走”之类大义凛然的话,他是真的害怕顾恒会直接丢下他自己逃——
结果顾恒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背起他就跑!
大雨滂沱,心跳又急促又剧烈。
泥石流毁了靠近后山的几座房子,村里倒是很幸运的没有人员伤亡。村民都被暂时安全转移,节目当然也拍不成了,顾恒就顺水推舟地又献了一回殷勤,做主把整个节目组的人都请去了还没开业的度假村。
昨晚那个狼狈不堪的顾恒只是昙花一现,恢复风度翩翩的顾总交代完事情,一转头就看到叶寻正看着他。
外面下着雨,水汽潮湿,土坯房里,昏暗的灯光,刚处理完脚伤的美人还带着股云南白药的味道,撑着床沿坐着,静静地看着他。
顾总的猎艳人生里默认对视超过五秒就是索吻,美色当前,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回的顾总哪会犹豫?
当即就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一把捏住叶寻的后颈,咬上他的唇——
叶寻竟然也没拒绝。
这难道就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顾恒有些好笑地想,还挺可爱的。
叶寻吃起来比他想象得还要美味。
学舞蹈出身的男人有着纤细柔韧的腰肢,薄韧却有力的肌肉,身体柔软得可以折成各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姿势——
眼角染上一点薄红,冷清的双眼会因为撞击而溃散失神,叫、床声低而浅,偏偏尾音勾人入骨……
顾恒尤其喜欢他的手,白皙修长,指节明显却不突兀,情到浓时会不自觉地攥紧,然后被顾恒一点点分开、握住,就好像耐心又不容反抗地撬开一只蚌的外壳,然后你就可以碰到里面柔软颤抖的蚌肉……
把神祇拉入人间,怎么不让人心生愉悦、食髓知味呢?
顾恒是一个完美的情人,温柔体贴,成熟英俊,虽然花心,但在维持一段关系时,绝对不会三心二意。
他毫不吝啬的温柔足以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人溺毙。
他们俩平时工作都非常忙,一个月也见不了几次,见了面大部分时间也都是上床。
叶寻是公众人物,所以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那间公寓里。
他们会缠绵拥吻,会交颈而眠,顾恒会陪他对词练习剧本,他会为顾恒下厨——虽然一直到分开,他会做的也就只有炒鸡蛋和番茄炒鸡蛋。
他们唯一一次一起出门,是叶寻邀请他去看自己演的电影的首映式。
当电影里的他和女主角深情拥吻的时候,他们也在影院幽暗的角落里,缱绻地交换呼吸。
叶寻不是不经人事的小男孩儿,他清楚地知道顾恒本质上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也不觉得自己能成为让浪子回头的那块金。
所以每每耽溺于对方的温柔深情时,他总是提醒自己,要小心。
小心不要丢了心。
叶寻知道顾恒格外喜欢自己的手,也看得出他总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但他从来不问。
顾恒的热情一般不会超过三个月,叶寻已经破纪录了——他感到厌倦的时候,竟然已经和对方在一起一年多了。
真是不可思议。但那又怎么样呢?他遇见了一个年轻男孩儿,那个人不仅长得像苏雅纪,就连笑起来的弧度、说话的神态都像。
这样的神似无疑更让他神魂颠倒。
叶寻这人知情知趣,连分手的时候都是知情知趣的。
顾恒说分开的时候,叶寻只是微微愣了愣,就平静地点头说好。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烦躁,但这点烦躁也就是开车在路上遇到了小坑,颠了一下的程度,很快又会有新的酒池肉林、美好肉体让他纸醉金迷,所以他总是一次次刻意忽略了——
叶寻情热时湿润又热烈的眼神。
叶寻和他对戏时藏在台词后面的感情。
叶寻离开时掐得发白的指尖。
谁年轻的时候没爱上过几个人渣呢。
他在告诫那个年轻男孩要“小心”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告诫自己。
【四·傀儡戏·完】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放个番外就跑?
下回是真的圣诞见啦!
五:大将军养成小狼狗
第65章 将军冢(一)
晌午时分,长安古道尘土飞扬。
一队奔马自官道上疾驰而过,统共二十六匹马俱是皮毛光滑身材魁梧,肌肉结实有力,在毒辣的日头下疾奔也不见疲态,若有懂行的人在一旁,一眼便能看出那都是训练有素的战马。
马队领头是一名黑纱覆面的男子,只露出被边关风沙吹得锋利的眉眼,抬头望见愈来愈近的东城门,眼中流露出放松的神采。
“将军!长安城到了!”
他右后侧的黝黑青年难掩兴奋地喊了一声,顿时惹得队伍里的大老爷们都嗷嗷大叫起来。
“到了到了!终于他妈到了!”
“再不到,老子蛋都快磨坏啦!”
“哈哈哈,东门外还是老样子啊!”
“娘子!相公回来了!”
“滚滚滚,将军,把陈二狗扔出去!”不和谐的声音瞬间被单身汉们的唾沫淹没。
随他回来的除了他的副将陆少阳,即是那名率先发声的黝黑青年,其余都是原籍在长安城的校尉和副尉,驻扎边关常年不归,此时乍见家乡近在眼前俱是激动异常,更有感情丰沛的直接红了眼眶。
谢辞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也朗声笑道:“大伙辛苦!今天放你们半天假,别堕了霍家军的脸!”
“谢将军!”
***
长安内城,英国公府。
英国公裴氏,世代从军,祖上是陪高祖打下江山的开国元勋,承袭到如今已是五代。可惜英国公裴庆年两年前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国公夫人殉夫而去,裴氏上下嫡系子弟都已为国捐躯,满门英烈,只留下裴庆年的老母和一根独苗。
六十岁的老国公夫人裴余氏年轻时也是将门虎女,巾帼不让须眉,可年事渐高后早年在战场上带下来的毛病便发作出来,入春时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已是不大好了。
英国公唯一一个独苗还在舞勺之年,偏偏是个十三岁了话还讲不利索的痴儿,能不能承爵都还是个未知数。
更有人说,这是裴氏一族杀孽造得太多,都是老天给的报应。
英国公府风雨飘摇,已经闭门多日,这日午间却悄悄开了门,迎进一名风尘仆仆的青年。青年二十七八岁模样,身量颀长魁梧,面容俊朗,浑身上下散发着与锦绣繁荣的王都截然不同的霜雪气息,正是谢辞。
谢辞这次任务的身份是镇守疆北的定北侯霍长生,为国捐躯的英国公裴庆年是他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殉情的英国公夫人是他表姐。定北侯一脉死得比裴家还干净,如果不是霍长生十五岁就凭军功承了爵,定北侯霍家军的赫赫威名恐怕早就湮灭了。霍长生几乎是裴余氏一手带大的,听闻裴老夫人眼看快不行了,立即快马加鞭从疆北一路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