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己的哥儿,自己心疼,他拉过刑焰的手,吹了吹,“还疼不,待会儿阿么给你上点药,至于这针线活,你若实在学不会就算了吧,左右我身子还算硬朗,还能看顾你几年。”
刑焰抿了抿嘴,没说话。
刑阿么一看就知道这死孩子犟脾气又上来了,顿时哭笑不得,轻轻挥手拍了拍刑焰的背,“行了,这儿也用不着你了,把手上了药,你就去陪大郎二郎他们玩耍吧。”话落,刑阿么又做回了圆凳上,低着头缝补,自然也错过了刑焰脸上复杂的神色。
刚刚,他对刑阿么发脾气了,包子焰却没有阻止他,这是怎么回事?
刑焰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怎么也不愿意去承认。
他可是万年无心无情的老怪物,如何会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他一定是被共情影响了,一定是。
刑焰顾不得敷药,迫切的出了内屋,打了盆冷水,对着脸上就是一泼。
冰凉的井水打在脸上,总算让他恢复了一点清醒。
而原本在小院玩耍的大郎二郎听到动静噔噔的跑过来,仰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他,“阿么,你在干什么呀?”
刑焰扯了扯嘴角,想要挤出一丝笑,又听得两个小家伙咋呼,“阿么,你的手怎么了,都流血了,是不是很疼啊。”
“阿么,我去给你拿药。”二郎迈着小短腿就跑走了,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个小圆瓶回来了,气喘吁吁道:“阿么,给,擦了药就不疼了。”
刑焰垂眸不语,也不接手,大郎看的着急,干脆抢过弟弟手里的圆瓶,拔开木塞,不要钱似的,把药粉往刑焰手上倒,一边倒还一边安慰,“阿么不痛,大郎给你呼呼,涂了药,阿么的手就会好了。”
刺痛的指尖瞬间传来凉凉的感觉,一路滑进了他的心底,搅乱了他原本的兴绪。
也是这个时候,刑焰才真切认知到,何为修道先修心,可笑他自诩武力强悍,睥睨众生,总是视万物如草木,高高在上,却不料一朝入红尘,纵然有共情的因素,但转瞬间心防就被两个孩子敲的七零八碎。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刑焰回想了一下他过去不可一世的模样,突然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真特么辣眼睛啊。
刑焰无力的哀叹一声。
大郎给刑焰上完了药,一抬头又发现他的阿么在走神了,唉!自从那件事以后,阿么整个人都变得脆弱了,可想而知对阿么的伤害有多大,他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努力变强大,再不让任何人欺负他阿么。
还不满三岁的小豆丁在心里暗暗发誓到。
幸好刑焰此时不知道大郎的想法,否则他的表情一定很,嗯,多彩多纷。
刑焰一直都知道大郎是个细心稳妥的孩子,可是当他看到他手指上包扎的别别扭扭的布条时,心里还是涌出一股暖意。
刑焰顺从心中的感觉,用完好的掌心摸了摸大郎的额头,逗得小孩子羞涩腼腆的浅笑,二郎在一旁看得兴起,也央着刑焰摸摸他。
刑焰轻笑一声,应了。
两个孩子围在他身边高兴的直打转,刑焰不时转动身子去看他们,他想起之前给大郎二郎取大名的事情,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耽搁了,现在刑焰看见两个孩子,心里有了想法。
“大郎,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呢?”
大郎歪着头想了想,神色为难,“阿么,大郎有许多喜欢的东西啊,喜欢核桃酥,喜欢云吞,还喜欢爹爹做的煎鸡蛋,也喜欢二虎家的蹴鞠,还喜欢院子里种的梨子,当然,大郎最喜欢的还是弟弟,阿么,爹爹和老么,姥爷了。”
刑焰默了默,又偏头问早已等候一旁,跃跃欲试的二郎了,这不刑焰还没开问,二郎就一轱辘说出口了,“阿么,二郎,二郎喜欢糖醋排骨,糖醋鱼,喜欢粉蒸肉,喜欢小鸡炖蘑菇,还喜欢麻辣豆腐,还还喜欢爹爹做的小炒肉,还还还喜欢姥爷给我做的烤鱼,还还还还喜欢………balabala……”二郎念了一大堆菜名,也难为二郎这么小的孩子,不仅记得清楚,吐字更是清晰。
当然,结尾时,二郎紧跟哥哥的步伐,也做出了强调,“二郎最最喜欢的还是哥哥,阿么,爹爹,老么和姥爷了。”说完这小子还俏皮的对着刑焰嘟了嘟嘴,惹的他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头。
“阿么,痒痒,哈哈哈哈……”小家伙笑得可开心。
大郎看的可羡慕,然后他的鼻尖就被点了点,目光所及,可不正是他几分钟之前包扎过的指尖吗。
大郎再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眉眼弯弯,笑得露出一点儿小白牙。
刑焰立在一侧,望着他们,目光也不自觉柔和了。
晚间吃完饭后,刑焰叫住了准备继续温习的柳谚,琢磨着开口道:“言…言郎,我与你有话说,跟大郎二郎有关。”
柳谚会意,领着人进了书房,他自己也是找了个小圆凳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反而让刑焰不知道该怎么讲了,犹豫片刻,刑焰试探着开口,“我觉得孩子们也快满三岁了,总是小名的叫着也不太好,所以今天我问了一下大郎二郎喜欢什么,然后想了两个名字,你听听怎么样。”
柳谚面带诧异,神色间也来了兴味,身体微微躬前,示意刑焰继续。
“大郎喜欢的东西很多,也很杂,所以我便为他想了个【余】字,盼着他以后不管做什么,总是有剩余的,永远不会缺着短着。”
“二郎呢,这孩子你也知道就是好一口吃的,人那么小一点儿,就能记住几十种菜品名字,可见对吃的有多执着,所以我便为他想了个【馐】,寓意他以后有吃不尽的珍馐美味。”
刑焰说完难得带了几分赧然,“你觉得这两个名字怎么样?”他可是难得亲自为人取名的,不许反对,哼。
柳谚斜他一眼,面上看不出异样,故作沉思,但无意瞥到自家夫郎捏紧了衣摆,也不忍心再逗他了。
“焰哥儿取的这两个名字自然都是好的,便是让我来想,也想不出更好的了,夫郎当真大才。”柳谚促狭的冲刑焰眨了眨眼睛。
刑焰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然后转身就打算往门外走。
柳谚赶忙把人拦住,“夫郎,你这是去哪儿?”
“我再不走,待会儿阿么就得亲自来抓我了,也不知道我们谁是亲生的。”
“呵呵~~”柳谚没忍住笑出声,伸手握住刑焰的手,放在心窝窝处,“夫郎放心,为夫疼你,你可不知这伤在你手上,可痛在为夫的心上啊。”
刑焰皱眉,呵斥他,“油嘴滑舌。”
柳谚笑而不语。
刑焰:怒火中烧jpg.
“哼!”刑焰一脚踩在柳谚的脚上,把人推开就走了。
徒留柳谚在他身后抬着脚哭笑不得,“这下好了,今晚不用再担心瞌睡了。”
书房内灯火通明,直到丑时初才堪堪熄灭,刑焰远远看了一眼,偷偷嘀咕,“倒也是个勤奋的。”然后赶在柳谚进屋之前,装睡着了。
柳谚瞥了一眼散在床尾的中衣,眼神意味不明,他上床后试探着往里挤了挤,果然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身子僵硬了。
柳谚也不戳破,只是闭眼之前,轻轻叹息一声,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谁诉说。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当刑焰从内心深处认同了他前世的父么,丈夫和孩子时,就再也不会精分啦( ̄y▽ ̄)~*
第9章 刑家有郎(九)
“言郎,阿么,我带余儿,馐儿出门了。”该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吗,现在刑焰不会再因为称呼问题而觉得别扭了。他从善如流的收拾好自己,揣上荷包,领着两个孩子就出门了。
刑阿么本来想跟着,可是回头看了一眼针篓里未完成的成衣,衡量了一下,也就熄了心思。
反正焰哥儿就在家门口溜达,怎么着也不会出事的。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flag是不能乱立的。
这厢刑焰带着柳余柳馐前脚刚出了柳家门,后脚就有人把他们的行踪传到厉府了。
厉北澜听闻消息,唰的把折扇合拢,以扇击掌,“当真?”
“小的绝不敢欺瞒大公子。”
厉北澜畅快大笑,“好好好,好得很哪,走,随本公子一起出门会美人。”
厉北澜眸子微眯,尤其说着“美人”
两字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直让人怀疑他会不会见了美人,就把美人给活生生嚼碎了吃了。
想来也是,厉家在津南城盘踞已久,是津南城里出了名的地头蛇,他作为厉家的嫡长子,从小要什么得不到,尤其这一次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本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最后就这么黄了,厉北澜简直怀疑刑焰那哥儿是故意耍着他玩的。
可是想想之前他们的相处,若刑焰真的是演戏,那他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演技,连他都被糊弄过去了,若真是如此,那柳家更不能留了。
厉北澜心中算计颇多,面上不显,仍带着他风流郎君的面具。
他带着人坐马车,很快赶到了刑焰么子三人的行处,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紫色的长袍将他一身富家公子的贵气展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