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小庄走后,他想着会不会当初瞿寄渊真的对他有好感,结果他那样不留情面,瞿寄渊当时生气又委屈,所以一气之下走了,这两年的时间,那点好感,恐怕早就磨没了,现在回来自然对自己没了亲近,不但没亲近,简直比当初第一次见面更生疏了。
想到这里,李远岫的心就一阵刺痛,见到书桌上的信,强行转移了注意力,打开了刺史的信。
信里的内容很简短却又很复杂,信中写明刺史知道他很努力,所以每年的孝校都是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了京城,李远岫就被隐藏了下去。
李远岫抿了抿唇,他原本就认为自己家的事和京城的某些人有关,现在看了这封信更觉得是这样,不过,他心中却溢出了一丝喜悦,薛刺史在任上的表现年年都很好,年后不出意外应该就会被调往京城,所以,他会写这封信,肯定是因为瞿寄渊。
喜悦没有持续多久,他又想到了瞿寄渊的态度,这两年瞿家一直坚持在秋收后送一半收成的粮食给县衙,所以,即使一直没有与瞿寄渊有联系,但他除了偶尔会想念瞿寄渊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想,瞿寄渊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或者,只是认为他是一个好的父母官,只是在支持他罢了?而这样,并不需要什么好的私交。
他把信直接烧了,这种信落在了别人手里,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还会给薛刺史带来麻烦。
这一夜李远岫在翻来覆去中渡过,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昏沉。
县衙现在的条件好了许多,李远岫身边多了个仆人,将洗漱的东西准备好后,仆人将一个大红的帖子放到了桌上。
“大人,这是瞿府送来的请帖。”
原本有些不清醒的脑袋瞬间清明,走向净房的脚步也转了回来,李远岫有些发抖地拿过请帖打开,瞿府明天会办宴席,为瞿寄渊接风洗尘,李远岫看着洗帖上的字想了想,明天能见一面,过年的时候应该还能见一面……
捏着帖子的手紧了紧,李远岫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能知道瞿寄渊的想法就好了。
瞿家的宴席办得很大,县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李远岫是父母官,自然是坐在主位,被安排和瞿老爷一桌。
瞿寄渊则在另一桌,身边是薛卓和李小庄,再旁边是吴举人等人。
李远岫一边随意地与人聊着天,一边不经意地时不时扫一眼瞿寄渊,瞿寄渊与人相谈甚欢,连以前他非常不待见的吴举人,也是笑语晏晏。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一脸不屑,脸上一直带着笑。
李远岫有点恍惚,不由得想这两年瞿寄渊遇到了什么?让他改变了这么多,,别人看不出来,他却是明白得很,瞿寄渊脸上的笑一直都是假的,他的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冷冰冰的。
瞿老爷这一桌算是比较安静的,酒宴开始,李远岫的酒量不好,一般不会主动碰杯,别人敬酒了,他也就意思一下,在座的都知道这么回事,也就没人劝酒,直到瞿寄渊过来敬酒,只是平常的恭敬态度,李远岫将一杯酒直接喝净了,瞿寄渊有些讶异,也有些担心,只是面上什么也没显出来。
薛卓跟在瞿寄渊的身边,原本李小庄要跟着,薛卓以让瞿寄渊介绍一些人为由抢了李小庄的差事,为瞿寄渊端着一壶酒,确实也顺便认识了一些人,不过值得瞿寄渊介绍他的人并不多。
“这是薛刺史家的大公子薛卓,这是李县令。”瞿寄渊敬了一杯酒,替薛卓介绍道,本来薛卓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可是偏偏他已经了知道李小庄和李远岫那一层关系,李小庄总是防贼一样防着他,他自然对李远岫也待见不起了,更何况只是一个县令而已。
薛卓拿着酒壶与酒杯,虚虚地抱了一拳:“李大人。”
李远岫笑道:“薛公子。”
李远岫举起酒杯,薛卓却转了身对着瞿寄渊道:“瞿大哥,继续敬酒吧?”
瞿寄渊的瞳孔缩了缩,什么也没说,扫了一眼李远岫,李远岫已经坐下了,并没有看他们,但脸上的一抹讥笑还是能看得出来。
瞿寄渊答了个好,转身向旁边的白胡子老头敬酒。
李远岫脸有些烧,好一会才抬头,这一抬头却正好见着薛卓和瞿寄渊说着什么,大概是周围太吵,瞿寄渊低着头,薛卓贴着他的耳边。
李远岫觉得心一缩,手不自觉地握紧,他想控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的发抖,李远岫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这了,他转头和瞿老爷告了声罪,转身便从偏僻的小径离开了瞿府。
瞿寄渊眼角看到了,脸上挂着的笑也收了,将薛卓手中的酒壶接过,喊了李小庄过来:“卓弟跟着我也绕了半天了,先歇会吧。”
薛卓还想跟着,但看瞿寄渊的脸色哪还有刚才的和颜悦色,一时也没敢说话,李小庄看着冲薛卓就不耐烦,直接挡在了两人之间:“哥。”
瞿寄渊也不说话,带着李小庄就往下一桌去,他回来后就让李小庄把称呼改了,李小庄现在都是直接叫他哥,李小庄走近了些,在他耳边轻声说:“大哥让人跟我说,他先回去了,我看他脸色不太好。”
瞿寄渊捏了捏酒杯,没说话,脸上又带了笑,一路敬酒。
作者有话要说:
唉,终于。。。见上了,先小虐一下!
第25章 第 25 章
李小庄当晚回了县衙,李远岫在书房里听到动静出来,两人面对面,李小庄仔细看了看他大哥的脸色,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瞿寄渊说的话他有的听不太懂,但是他想两个哥哥像以前一样好,可是要想向以前那样好,瞿寄渊说就得听他的,即使有些事会让李远岫不开心他也得去做。
“大哥,你怎么还没睡?”李小庄冷得跺了跺脚。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回来?”
李远岫把李小庄让进了书房,李小庄的小厮替他解了披风就乖巧地站在一边,李小庄跟着李远岫进了里面一间。
“瞿家今天人太多了,瞿大哥带着那个薛卓跟一群人要什么彻夜长谈,我觉得烦就回来了,明天一早还得回去呢,瞿大哥说明天还要办个诗会什么的,后天还要去寺里烧香,都是给那个薛卓张罗的,还说那薛卓想做什么游侠,要带他见见世面。”李小庄说这话时一脸的不屑,虽然这些话是瞿寄渊吩咐的,但他本身也确实看薛卓不顺眼。
李小庄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李远岫的神色,果然见到李远岫的脸色又白了白,李小庄心里叹了口气,当作没看到。
“……看来你瞿大哥和薛公子相处的不错。”
“什么不错啊!我看是好得很,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瞿大哥的亲弟弟呢!”李小庄不服气地哼一句,又道:“不过瞿大哥在州郡呆了一年,听说那时候薛卓就经常去找他玩,唉,听他说他三天两头去聚祥楼陪瞿大哥吃饭,我到现在还没尝过聚祥楼的东西呢。”
李小庄双手托着下巴,瞿家除了瞿寄渊,其他人是坚决不挪窝的,至于李远岫就更不会带着李小庄去州郡吃顿饭了。
李远岫看着满脸苦恼的李小庄,露出一丝笑安慰他道:“总归你现在也是他的弟弟,他既回了,还能有不让你尝尝的道理?”
“大哥。”李小庄更加幽怨地看着李远岫:“你以为我没问吗?大哥你都不知道,当初我们吃的点心都是瞿大哥亲手做的!哦,不对,除了第一次的点心全是他亲手做的,后来就你喜欢吃的那个小酥饼,那一直都是瞿大哥自己做的。”
李小庄不经意地看他大哥一眼,果然见到他大哥一脸的惊讶,他接着又道:“这次瞿大哥回来,我听他身边的小厮说了许多事,原来聚祥楼的特色菜都是出自瞿大哥的手,就是普通的菜也经过瞿大哥改良的!瞿大哥真的好厉害啊!唉,结果我求着瞿大哥给我做几样,他都不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李远岫有点木木接话问:“说什么?”
“他说,他这一手手艺除了自己还没人尝过,要为喜欢的人做了第一顿之后再说。”
李远岫扯了个不像笑的笑道:“君子远庖厨也没什么不对……”
李小庄从椅子上跳起来,瞿寄渊交待的话差不多说完了,还有个猛的,他不想说完看他大哥的神色,低着头道:“可是瞿大哥说,过不了几天应该就可以给我做顿好吃的了,大哥,你说瞿大哥是要给谁做这第一顿?”
李远岫没说话,李小庄也没等他的话,说完就走了,摆足了失落的模样,可惜李远岫已经没再看他一眼,他突然想到当初第一次吃小酥饼的情形,原来是他亲手做的吗?看来当初自己猜的没错,果然他是动了手脚。
自己喜欢上那特别的小酥饼,也算是一种歪打正着的缘分吧?想到之后瞿寄渊数次送到县衙来的小酥饼,李远岫说不清心中的滋味。
坐了好一会,李远岫才起身,他脑中一片乱,只穿着便服出了县衙,有两个衙役要跟上来,被李远岫挥走了,衙役互相看了看,远远地跟在后面。
李远岫在街上随意走着,没有目的,深夜的冷风吹来让他清醒了不少,安静的街道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喧闹声,李远岫定睛一看,原来他不知不觉中居然走到了瞿府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