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完,来人眼睛更亮了,“小公子贵姓?是否还记得自己的父母名讳?”
“我叫紫矜,不知姓氏,亦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我平静道。
“子矜?!”屋外有人边进屋边惊疑道。
“呃,老爷,您的画!”刘叔递过一卷画给美大叔。
“谢谢刘叔!”他低头激动的卷开画看了一眼,又迅速展开,片刻后,画弹开竖立在我们眼前。
画中人梳着随云髻,长发披肩,一身雪色烟罗裙,个子娇小玲珑,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双凤眼正含笑凝视着前方……画旁是那首诗经《子衿》。
果然……
我转眼看青茉,他自进这个山庄便只沉默陪在我身侧,除了偶尔与我的眼神交流,并无过多言语,此时,他的脸上也只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随喜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看我再看看画,丰大侠和刘叔站在旁边也是同样表情。
“像!简直太像了,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片刻后,丰大侠和刘叔不约而同道。
“画中人是我们祖上的一位姑奶奶,也是我们青国的开国皇后百里皇后……这位祖辈的闺名叫子衿,这位小公子与画中人如此相似的容貌,连名字读音也一致,天下竟有这般巧合之事!”百里浩激动的说着,眼睛看着我,仿佛意有所指。
忽然隐约有鼓声响起,“庄主……”门外有人请示。
百里浩回过神来看我们:“……是决赛将要开始了,几位既然为武林大会而来,不如随我一起观完比赛再详谈?”
大家自然无异议。一行人从院内的偏门直接去到会场的院子里。
会场中比赛已经开始了,百里浩和丰大侠去了擂台正前方的评审台坐了,我和青茉随喜旧时的位置早被人坐了,好在跟着大佬进来的,很快便有人加了位子给我们。我看看周围很多还是站着观赛的武林朋友,有点脸热的坐了下来。
即使忽略开身在其中的紧张氛围,只看擂台后的白布上多处洒落的发红发黑的血迹,擂台各处被摧残过的痕迹,已经能感受到比赛的激烈程度。
据旁边的评审团成员介绍,上午决赛最终胜出者四人,抽签定对手,两场定输赢。
台上正在比试的是武林派扫地憎了悟和天山派掌门人沈青梅。
只见那武僧身材魁梧,脑壳程亮,已有些岁月痕迹的长脸上是立体英俊的五官,剑眉下是深邃的眼眸,相貌不凡,而一身正气。那女子身姿婀娜,梳着灵蛇髻,只余耳侧两缕青丝飘于胸前,虽是蒙着面纱,那一双眸子却相当明丽动人,想来该是个相当美丽的女子。
只见那沈青梅捏着把剑,翩若惊鸿,矫如游龙,招招直逼那扫地憎门面,那僧人一个劲后退或躲避,即使主动出手,也只是以柔克刚,并不凌厉。相比之下,那女子的招数便过于狠辣了……
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会场里开始有人嗡嗡起哄了:“这是天山那女魔头啊,这几年在江湖上远近闻名啊……据说,修理了很多男子,而这些男子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辜负了原本感情很好的女子……”
“怎么修理的?”
“我有个表兄啊,据说是纳了房美妾,结果他夫人和他和离了,离就离了呗,还哭哭啼啼的,结果也被这女魔头知道了,竟将我那表兄狠揍了一顿,还要求他弃了那美妾,再给那夫人道歉……”
“这闲事管的……啧啧……”
“哎,据说这女魔头是被人抛弃了,因爱生恨,才反过来报复那些负心人……”
“也是可怜……”
“青梅!”一声惊叫忽然响起。
台下众人说八卦的说的兴奋,听八卦的听的开心,抬眼看台上。
那僧人正抱着那女子跪在了地上,而那女子的剑却半截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那女子从满脸惊讶中回神,惊叫道:“左崖?!”边喊边起身查看他的伤口,不相信般松开握剑的手,又捏起云袖去擦他嘴角留出的血:“左崖!左崖!你怎么样了?”
“施主,贫僧法号了悟……”那僧人咳了几下,轻声而坚定道。
“了悟?哈哈,沈青梅哪里做错了,要让你如此辜负,若你此生注定要醉心武学,当初又何必来招惹我?若我不曾倾心与你,我又何必痛苦这十年?了悟?呵呵……你悟到了什么?武功又精进了一步?还是说旧日的一切都是虚妄?”女子一听便情绪激动起来,越说越痛苦的样子。
台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僧人看着女子,却仿佛透过她看往远处。
他慢慢抬起手,露出手臂上的斑驳伤痕,有的已经长出浅色的新肉,有的才开始愈合……僧人缓缓道:“对,贫僧还没有了悟……”他边说着,嘴里又涌出大量的血,他却不在意的轻笑道:“贫僧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当初为何会招惹你,否则我定能真正潜心修行,静心习武……”
“左崖!我不信!我不信你如此绝情,刚刚那一剑,我原本使的是‘倦鸟归林’……你不要我,我也活够了,那就让我死在你手里,让你悔恨一辈子吧……可是你却选择救我!”沈青梅红着眼睛盯着那些疤痕,哽咽着说着。
“施主,你还不明白吗,贫僧用这一剑还你错付的真心……你走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僧人说完抬手扶住长剑,不再看女子,径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却缓缓离开擂台,向会场外走去……那血便从层层褐色的僧衣摆滴落在地面,一滴又一滴。
第34章 武林大会
女子失魂落魄的独自走下台。却忽然飞起向前扑过去:“左崖!”脸上的纱巾被风带走,露出的那张精致美丽却挂满泪痕的脸。
我随众人回头,只见会场尽头的那丛竹林下,泥泞雪地里,侧躺着那僧人,女子飞奔过去小心翼翼的扶起他,看着他体内的长剑想为他疗伤,又不敢下手的焦急着,只一个劲抱着僧人哀哀哭叫:“左崖……左崖……”
这时候,百里浩飞身而起,快速在武僧身上点了几处穴位,血渐渐不再流了。他将一只手掌放在僧人后背,运功为他调理了好一会儿,那僧人的气息却并没有多少好转。
百里浩翻开僧人的眼睛看了看,拿开手,对女子微微摇了摇头。
女子哭的更厉害了。
那僧人挣扎片刻,微微睁开眼看着女子,眼中却有泪滑落,他嘴角翕动,依稀说的是:“青梅,对不起……”
那女子就痴痴的看着他:“左崖?左崖……”只是寂静无声的会场中,再也不会有那人的回复,雪花纷纷而下,两人的身上很快覆上了一层斑驳的白色。
“阿弥陀佛!爱不深不堕轮回,情不重不生娑婆,了悟入佛门十载,却参不透一个情字,今日有此一劫,是为执念太深!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善哉善哉!” 少林方丈劝解道。
“掌门!请节哀!”天山派的一众女弟子也紧张劝道。
“……”周围的人也是唏嘘不已,轮番相劝。
那女子却只久久的抱着僧人跪坐在雪地里,置若罔闻,少林方丈带着众位弟子席地而坐为了悟诵经超度,会场中安静一片,只余诵经声……
那女子渐渐平复哀伤,低声对着了悟的尸体喃喃自语了片刻,然后朝诵经的僧人和周围的人一拜。凌空一道破空之声,众人只看到女子抱着僧人的尸体飞过高高的墙院,消失在眼前。
刚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没了气息,大家唏嘘着,只是这几天比武之残酷,虽然没有死亡却也有不少伤残状况,比武的残酷便是如此,刀剑无眼,签过了生死状,便只有全力以赴,争取胜利了。
有人问道:“最后一场了,还比不比了?”
会场停顿了一会儿,继续比赛,因为前一组胜者主动放弃了后续比赛,后面便是一局定输赢了。
爱不深不堕轮回,情不重不生娑婆。我低头念着这句话,心中无端升起悲凉,抬眼看青茉,他亦在看我,眼中带着些我看不懂的复杂。
见我看他,他悄悄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我渐渐抛开杂绪,专心看比赛。
最后一场决赛,是日月教对云岫派。两大门派掌门人对决,一个是精瘦灰衣的中年男子,一个是白须银发的白衣老者,银剑皆耍的啾啾作响,一灰一白从地上打到屋顶,又从屋顶打到树上……会场中的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原本的叫好声也都渐渐停了,因为越到后面速度越快,不能分心了。
大家正看着屋顶积雪上两人的激烈进攻与防守,便见那老者忽然一个趔趄,似是被雪滑了一跤,那中年男子见状,顺势递上一剑要制服老者,那老者险险一个鲤鱼打挺避过,及时化解了危险。
一时间天昏地暗,两人不仅斗剑术,连内功也拼上了,气流袭击下,到处是爆破声,摧毁声,不过仔细去看,破坏力极大的是日月教,而云岫派的招数大多是见招拆招,化凌厉为温和,任你来势汹汹,我自让你有来无回……
这位老者的武术表现颇有点现代时看过的“太极拳”的感觉,不疾不徐,以柔克刚。刚好这位日月教掌门是位性子看着颇为自负的人,来来去去的进攻却总是受挫,难免在动作间急躁了些,于是弱点便一一败露在对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