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的脸腾地一下子通红通红地。
陶炽这话不就在说他吗?坐过男人腿的只有他。
☆、第八个世界(6)
陶炽带着白桦回到了钟成等手下事先找好的住处。
白天的时候, 白桦虽然尽力掩饰,仍然时不时会表现出受惊的样子。
陶炽一直耐心地陪着他, 不管他做什么都在一边守着。
终于到了晚上, 白桦经过一天的休整, 看起来精神好了些,收拾洗漱了一通之后, 穿着宽大的睡衣上了床。
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看到陶炽还在桌边忙着校对各种刚拿到手的材料, 伸手抓了抓头发, 小声地问:“陶炽?”
陶炽转头看他一眼。
灯光很明亮,在男人另一边侧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长长的睫毛挑着光影, 一根根地似乎都能数清。
他可真好看。白桦迷迷糊糊地想。
陶炽见爱人没说话,起身走到床边, 轻轻坐下,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怎么还不睡?不困吗?”
白桦摇摇头, 犹豫了半天才咬着嘴唇问:“那个,明天……这几天……我能不能不回我的属地了?”
陶炽说,不用让继任者以白桦初拥者的身份出现,这就意味着少年会在这次亲王交替的事件中尽可能地弱化自己的存在。
白桦已经被反叛的手下伤透了心。一直到他离开,丽丝姬都没有出现。他不知道丽丝姬是不是跟其他血族一样已经背叛了他, 也不想再知道结果。
毕竟, 整整一夜都没再出现, 这举动本身就隐约说明了什么。
“嗯?”陶炽轻声说,“你确定吗?”
男人并不想爱人再出现在那些人面前。虽然说有了异心的血族只是一部分, 并不是全部,但那些家伙能够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保持沉默,本身就纵容了背叛者的行为。
他不想这种浑浑噩噩的血族成为自己的手下。
一场黑暗血腥的大清理是免不了的。
如果白桦在场的话,那些血族肯定要向曾经的主人求饶,以爱人的心软和善良,估计不会视而不见。
白桦不出现最好,能够最大程度地避免两人间可能产生的摩擦。
“确定。”白桦说。
“要是你不出现的话,可能会有些不好的话传出来,比如说你漠视手下的性命,或者说你轻易就把亲王的位子拱手让人。”男人避重就轻地说。
白桦淡淡地笑了一下:“我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怕那种话?”
他自问虽然性子绵软了些,对那些手下却从来用心,而且也特别护着他们。没想到到了最后,翻脸不认人的也是他们。
他就算有什么错,当面提出来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暗中和其他亲王勾结,回头再逼迫他?
那些血族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替他想过,知不知道他的心也会痛?
尤其是火刑开始的一刻,他的心几乎凉透了。
对血族来说,火刑意味着什么,没人不知道。可那些曾经的手下就能站在外面,看着火刑的执行,一声不吭。
连一个肯站出来帮他说句话的都没有。
要不是这一遭,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亲王做得这么失败。
既然已经舍弃了他,那他不过是转身离开先舍弃了他的人,又有什么不对?
“好了,你想怎么样,我都会替你做到的,”陶炽伸手把他往自己怀里搂了一下,说,“不如我们说点儿高兴的事吧。”
“高兴的事?”白桦原本还觉得陶炽的举动有点儿过于亲昵了,念头刚浮起来就被男人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没再顾得上计较。
“比如说,以后你打算在人类社会生活,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白桦停了一会儿,慢慢点点头。
陶炽愣了愣。
他只是为自己的行为随便找个借口掩饰过去,没想到爱人真的选定了职业。
“哦?这么乖,那说来听听,我们小白想做什么呢?”
他说话时嘴里的气流吹到白桦的耳朵上,让少年觉得痒痒的,忍不住缩了下脖子,躲开一些。
“这个,这个要说吗?”白桦有点儿迟疑。他也是被回来的经历刺激到了,这才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但还没想过要拿出来和别人分享讨论。
陶炽笑了起来,胸膛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为什么不说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当然什么都要让对方知道才对。”
男人故意混淆了“朋友”和“知道一切”的界限。
白桦没听出来:“其实,就是想当个老师,”说到这里,他开始思考该不该把理由也说出来,几秒后接了下去,“我想让人们从小就知道,友谊的可贵,信任的重要性,还有,心是会疼的,不要背叛爱你的人……”
声音越说到后面越小。
没听到男人的回应,白桦不由忐忑起来,抬起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过去:“我的这个想法,是不是特别不实际?要不……要不我换……。”
“没有不实际,”男人打断了他的话,抱着他的手臂力气变大,“放心吧,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去当老师,你教出来的孩子一定都像你一样乖,一样可爱,一样听话懂事。”
白桦被他夸得脸蛋通红,咬着嘴唇小小声地反驳:“哪有啊,我哪有那么好……”
“你就是这么好。”陶炽终于没忍住,在爱人鼻尖上落下了一个亲昵的吻,“放心吧,只要是你想的,都会实现。”
白桦的眼珠随着男人的嘴唇而动,等陶炽亲到他鼻尖时,他两只眼珠死盯着鼻尖,完全成了对眼儿,男人嘴唇离开时,他还是保持着对眼的表情一动不动。
怎么就呆成了这样?
呆成这样,到底是怎么成的血族亲王啊!
陶炽心底十分无奈,又万分庆幸自己这一世总算重生得及时,让前世那些伤害过爱人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发生。
除了……子囊。
那件事他实在无能为力了。
不过,陶炽暗搓搓地有些阴暗地想,如果不是没了子囊,现在的爱人估计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依靠他,信赖他,什么都听他的安排。
没了子囊就没了儿子,可是……感觉这样也挺好的。
他伸手指在白桦的鼻尖上刮了一下。
少年这才转了转眼珠,慢吞吞地看向他。
“多大了,还玩对眼呢,嗯?”陶炽调-笑着说了一句。
“哪有玩,明明是你突然亲过来的好吧?”白桦抱怨着,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陶炽在他处于人生最灰暗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把他从那种境地拉了出来,还把他的一切都打点好,让他毫无后顾之忧。
现在在白桦心里,男人已经处于百分之二百被信任的状态了。
就算男人偶尔对他做点儿出格的动作,比如说亲亲抱抱一类的,他会害羞,却不会反感,更不会尖叫拒绝。
陶炽忍着内心想扑倒这个又呆又萌的小傻子的欲-望,说:“好了,挺晚的,今天折腾了那么多事儿,先睡吧。”
“你不睡吗?”
“你都看到了,我还有那么多材料没看完呢,看完才睡,你先睡。放心吧,我一边看一边守着你,不会让你害怕的。”
有了男人的保证,白桦总算放心地躺下,却仍然睁着大眼睛不肯闭上:“你真会守着我?”
“会的。”男人说,“不然,你抓着我的手睡,这样如果我失言了,你立刻就能知道醒过来,怎么样?”
白桦马上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把男人的大手牢牢抓住。
他的手比陶炽的要小很多,根本握不全,只能勉强握住几根手指。
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放开的打算。
打了个呵欠,白桦看陶炽用另一只手继续翻着纸张,视线却越来越迷糊,慢慢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陶炽等他完全睡熟,这才把手上早就看完的东西放到一边,悄悄把手抽出来,慢慢朝外走去。
外面,钟成正在那里守着。
看到男人出来,他立刻垂下头,毕恭毕敬地说:“大人,都准备好了。”
“好的。”男人点头,脸上冷冰冰地没有一丝笑容,和之前同白桦说话时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他们都集合,跟我走。钟成,你和你的小队留下,一定要保护好白桦。记住,哪怕你们都死了,也绝对不能让他掉一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