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骨愣了一下，转头向小刀使了一个眼色，小刀这才走上前来，用汉话字正腔圆，笑意吟吟地说道：“阁下一身好武功，做这些体力活，每天挣三五个铜板，勉强度日，似乎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可惜，可惜。”
姜邺不置可否，不动声色地观察小刀，面相和善，笑意盈盈的，说话时语气也是温温柔柔，似乎是个能交流的主。
双手抱拳回了一个走江湖常用的见面礼，看着四周跪了一地的曾经的同伴们，姜邺于心不忍，开口求情道：“俗话说，一分钱难死英雄汉，确实，我们走江湖，时常碰见这种囊中羞涩的情况，不过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又不偷不抢，没什么低人一等的吧。”
小刀面带微笑，听得不住点头。
终于遇上一个能沟通交流的主了，姜邺看准时机，继续忽悠：“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一份工，还得养活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不容易！还请大人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小刀偏头想了想，道：“阁下所言有理，不过此事毕竟是你们违令在先，小骨不过是依法行事，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指摘的。”
“法理不外人情嘛，何必这么不近人情呢。”姜邺继续嬉皮笑脸，竟然妄图跟小刀拉关系，套近乎。
小刀顺势点头道：“既然如此，这样吧，别说我们金国人不通情理，我给你个机会，让小骨跟你比一场，如果你能赢个一招半式，此事既往不咎，反之，如果你输了，这些人全部都得收拾东西滚蛋，再不能有怨言，阁下以为如何？”
“好！”姜邺爽快地答应，小刀的建议正中他下怀，不就是打架嘛，姜邺从来就没怕过，想他可是从小就在街头巷尾摸爬滚打长大的。
小刀转过身来，小声跟小骨耳语了几句，就看到小骨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对面的姜邺，皱眉道：“不可能吧？”
“信我，错不了。”小刀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
小刀和小骨的一番耳语，姜邺听不懂，估计这两人是在暗中商量什么对策，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就见小刀偷偷递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给小骨，小骨看也没看就收到了袖中，姜邺猜想应该是什么暗器□□之类的，得小心应付。
那边，小刀和小骨商量妥当之后，小骨挽起袖子走向姜邺，站定后，按照江湖规矩，抱拳行李。
姜邺也跟着回了个礼，懒洋洋的样子：“多指教！”
摆开架势，随时准备出手。
姜邺常年跟着师父姜啸天跑江湖，当然明白先发制人的道理，不过他现在是为了替一同上工的队友们求情，不好意思做得太过分，点到为止就好，因而沉住性子，等着小骨先动手。
小骨迟迟不肯动手，是看在自己虚长姜邺几岁，不想落得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也耐着性子不动，后来，还是一旁的小刀看不下去了，清咳两声，提点小骨，这才逼得小骨不得不拉下脸来主动攻击。
莆一交手，姜邺就发现自己有些小看对方了，对方内力深厚，招式凌厉，就算是放在中原武林，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小骨也很震惊，本以为姜邺就是个会点花拳绣腿的小孩子，没想到功夫竟然会这么高强，关键是对方年纪这么小，如果再多两年，自己肯定不会是对手。
十招过后，小骨越打越来劲儿，眼见姜邺就要招架不住的时候，小刀及时在旁轻咳，瞬间拉回了小骨即将暴走的理智。
一个错身侧踢，被姜邺反身挡着，趁着这个短暂的身体接触，小骨袖中打开的白瓷瓶抖出了一些细小的粉尘，飘散沾染在姜邺的身上，姜邺毫无知觉，反而觉得小骨实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破绽，乘胜追击，狠狠劈了小骨一掌，正中胸口，小骨受力后没有站稳，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胜负已分。
小骨不服气，女真人争强好胜的本性逼得他站稳之后马上下意识地往前进了一步，还想继续对招，找回颜面来，被小刀给喝止住了。
“小骨，到此为止了！”
小骨气得狠狠挥了挥衣袖，脸色铁青。
“阁下好功夫。”
小刀一碗迷魂汤灌过去，姜邺已经晕乎乎，找不着北了。“那是自然，你也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既往不咎。”
小刀点头，侧过身吩咐刚才受罚的官差们各自回到原本的职位上，然后依次检查大力他们这队的独轮车，确定无误后，大手一挥，放了姜邺他们出城。
看着姜邺他们渐渐走远，小骨这才上前来，不太确定地问道：“小刀，真的是那人吗？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感觉不太像是别有居心的坏人。”
“我相信我的嗅觉。”小刀收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给人一种冷然的感觉：“世子爷身为宗室贵胄，身份尊贵，所用的香料自然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民间也根本不会有流通，这宋人小孩跟我们女真贵族毫无关系，身上怎么会沾染上金国宗室贵胄们才有资格使用的熏香？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的是你吧，我根本什么都闻不出来。”小骨忍不住吐槽，经过小刀的提点，刚才交手时他还特别留意了一下，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小刀没理小骨，转而发问道：“刚才让你留的记号呢？办妥了吧。”
“没问题。”小骨点头，这点小事根本没难度，不过丢了颜面，心里难免有些不服气。
小刀把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圈，放入口中吹了一个口哨，响亮的口哨声过后，天空忽然飞来了一只海东青，围在他们头顶不住盘旋。
“去吧，把人给我看住了。”
小刀下令之后，海东青挥动着翅膀飞走了。
第28章 螳螂捕蝉
姜邺辛苦了一天回去, 用今天下苦力挣来的铜板给师父买了壶酒, 剩下的，全部买了肉包子，捧着热气腾腾地包子回了破庙里。
“绰儿……绰儿, 我们有肉包子吃了……”
虽然并非出自姜邺的本意, 但完颜绰还是被姜邺他们师徒给祸害得不轻，一晚上过后，似乎烧得更严重了，听到姜邺的声音, 根本懒得搭理，趴在厚厚的干草垫上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睁。
完颜绰的冷淡, 姜邺早就已经习惯了，自顾自走过来，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亲昵地蹭了蹭, 柔声轻唤道：“绰儿……绰儿……”
不论姜邺干什么说什么, 完颜绰始终没反应，到后来, 还是姜邺忍不住慌了，伸手摸摸了完颜绰的额头，比昨天更烫手，无疑，烧得更严重了。
“绰儿, 再忍忍，明天我们就能出城了。”经过一天的劳作，姜邺差不多弄明白出城的步骤，也有信心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完颜绰给带出城去。“先起来吃点儿东西……”
被强行抓起来的完颜绰脸色苍白得就像一张纸，毫无血色，本来身子就够难受不舒服的了，被姜邺这么一折腾，完颜绰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有气无力，但却咬牙切齿地说道：“姜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姜邺听后哭笑不得：“绰儿……别闹了……”
今天，姜啸天却没急着让姜邺温酒，不愧是老江湖，一看这情况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严肃问道：“乖徒儿，你今儿专门去打探消息，可是遇上了什么特别的状况？”
“没有啊？”姜邺摇了摇头，一门心思还放在完颜绰身上，看完颜绰小口小口地啃个肉包子，弄得满手满嘴都是油，心里着急得不行，如果换了他姜邺，三两口就吃下去了，至于这么费劲儿吗？
“乖徒儿，你这是被人设计了啊！”
姜邺闻言大惊，还傻乎乎地不肯相信。仿佛是为了印证姜啸天的话，就在这时候，破庙外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鸣叫声。
“海东青？没错，确实是海东青的叫声！”宋人或许会不明所以，但是身为女真人的完颜绰对海东青的叫声太熟悉了，他们女真人几乎可以说是从小就跟海东青一起长大，每次狩猎，海东青都是必不可少的。
“绰儿，绰儿你在说什么啊？”姜邺开始慌了。
姜还是老的辣，关键时刻，还是姜啸天发声，主持大局：“乖徒儿，小心戒备，我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什么？”姜邺惊呼一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来到断壁残垣处，扒着破败的砖瓦往外看，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破庙外密密麻麻全是中原武林的各大高手，老老少少，按门派之别，各自列阵，严阵以待，而站在最前面的，分别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
“乖徒儿，外面是什么情况？”
姜邺面色凝重，快步走回了完颜绰身边，把人抱到了姜啸天身边，皱眉说道：“师父，八大门派的那些人找上门来了……”
姜啸天也是一头雾水，没道理啊，明明他们师徒俩一直都很小心谨慎，怎么会泄露行踪的？“是不是这金国小王爷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完颜绰感觉自己无辜透了，真是躺着也中枪，说实话，关自己什么事儿啊？似乎从遇见姜邺之后，他就再没有遇上过什么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