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则提起衣衫,跃上美人树,坐在树梢上,望着山谷里一望无际的美人花,端起玉笛。
白衣如雪,黑发如墨,不一会儿,清脆的笛声在山谷中悠悠响起。
吹了有一会儿,小白鸟儿睡醒了,一个翻身趴在羽床上,双手支着下巴,正好仰头看到树上的沈越。
“你吹的是什么。”
“人生如此。讲的是一青一白两条蛇的故事。”
说起来,那兄弟俩也是两条蛇。
沈越低头,正好对上少年扬起的小脸儿,顿时将那个赤衣魔修忘在了脑后。
“你肯定没听过,要不要我唱给你听?”
“好。”
沈越收起笛子,侧身将头靠在树上,闭上眼睛。
温暖的阳光落在脸上,温温暖暖。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
“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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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日魔都,慕容离音站在堕仙崖边不知多久。
风很大,吹起他红色的纱衣蹁飞起舞。
他垂着眸子,阴柔艳丽的脸上收起了平日里的醉生梦死,此刻竟是一副谁都没见过的冷清神情,那股子违和感又来了,他站在黑夜里,却仿佛谪仙一般,仿佛一身都写满了与这世间一切浊物的格格不入。
一道高大的身影慢慢从他身后走来,黑发如墨,容貌俊逸,薄唇微微抿着,是个平日里冷惯了脸的模样,正是无日魔都的主人,魔尊墨天督。
他走到慕容离音身边,对着深不见底的崖下凝望了片刻。
“堕仙崖下,我已设了结界,不论是谁撞上,定会尸骨无存。美辰的魂体还在堕仙谷里蕴养,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慕容离音仿若未闻,只是怔怔地看着崖下。
魔尊叹了口气,搭上慕容离音的肩膀,“结衣。”
慕容离音听到这个名字,身体竟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他宁可死也不肯屈从于我。”
慕容离音不知想到什么,他微微弓起背,抱住自己的双肩。
“若我当年,有他这份心志……”
他说着,把身子微微倾斜,竟就要朝崖下坠去。
魔尊顿时大惊失色,一把将他拽住,双手死死按住他的肩,低声怒道,“结衣!不要这样!”
慕容离音抿了抿唇,突然将魔尊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魔尊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红色的背影消失在魔雾里。
他想起曾经的蓝结衣,一袭青衫,孤高自洁,一双蓝色的眸子温柔如玉。
当年他们四人何等风姿,如今苏流陨落,结衣断骨,美辰身死……又有谁能想到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魔尊垂下眸子。从怀中摸出一把洁白美丽的羽毛,朝崖下散去。
“美辰,你要快些长大。”
那羽毛儿飘过万丈深渊,仿佛水滴一般穿过结界,从天而降,最终落在堕仙谷中。
小白鸟儿蹦蹦跳跳地啄着拖回来,踩着沈越的肩膀跳进巢里,铺它的雪白羽床。
作者有话要说:
别站错cp
第5章 第五章
堕仙谷的灵果灵气极为浓郁,世间罕见,沈越服用过灵果,在树下打坐,将灵气炼化,如此这般修炼,修为收益胜过他在问云宗十倍百倍,一年不到,沈越的修为已提升至筑基大圆满,再巩固一段时日,说不定结丹有望。
放眼人族修士,二十岁前就结金丹者寥寥可数,且无一不是惊才绝艳。
沈越虽然根骨不错,底子打的好,又勤奋认学,但若无此番机遇,断不可能这般年纪就能达到此等修为。
果然这就是主角光环吗,沈越酸溜溜地想着,以前他看过的书里,主角摔一跤就能砸出一颗灵丹,踩一脚都能踏出一本秘籍。
到了他这,又是坠崖又是受伤,身上整日遭罪,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想来同样是主角,相比之下他真的算蛮苦的了。
正游神,突然胸口一热,沈越弯起嘴角低头看去,一团白色的毛绒正扑腾着小翅膀,一头扎进他的衣襟里。
片刻后,羽光散去,白色的毛团儿变成银发少年,脸颊贴着沈越的锁骨,沈越双手一拢,顺势就将少年抱在怀中。
少年扬起小脸儿对他道,“沈越,你吹笛子吗。”
沈越换了个惬意的坐姿,靠在树边,“你想听什么?”
少年说,“都好。”
沈越从腰间拿出玉笛吹了起来。少年就顺势躺在他的腿上。静静地听。
在谷中多时,沈越时常给小白鸟儿吹笛,他吹得都是些前世听过的那些歌。
偶尔沈越也会故意吹些‘我爱你呀你也爱我’的曲子,仿佛有什么想法都能藏在笛音里,吹给少年听似的,过后又为他这点小心思暗自懊恼好一会儿。
有时候沈越会和少年说很多话,给他讲些倩女幽魂呀,白蛇传之类的故事,少年看起来听得很认真,但沈越也不知道他到底听不听得懂。
有时候也闲来无事,沈越也会抽疯,摘着摘着灵果,突然就揽过少年的肩膀,指着眼前的湖水,一手掐着腰,无比霸气地道,“这是我为你包下的鱼塘!以后,你就是这鱼塘的主人了!”
少年啃着果子,奇怪地问道,“没有鱼啊。”
思绪飘远,沈越吹错了一个音。顿时尴尬地停了下来。
少年见他不吹了,就爬起来变回白鸟儿,围着他转了几圈,又蹦蹦哒哒地找羽毛铺床去了,沈越被它这一闹,这会儿也无心继续修炼了。
他去“鱼塘”边洗了澡,拖着湿发回来,便趴在白色的大巢边,想着白鸟儿天天在这羽床中睡觉的样子,于是情不自禁地抽出一根羽毛,抚摸着洁白如雪。
沈越将头发用手指梳理柔顺,抓起一把挽了个发髻,将白羽当做发簪,插在了头上。
摸着头上的白羽,仿佛能感到少年的温度一般。有这么一个人。
无论你和他说多少废话,他从不嫌你呱噪,就那么安安静静听你说话。
比起不分日夜的在流云山藏书阁里孤孤单单的当死宅,沈越觉得和少年这样待在一起,这般的日子,已经是神仙也比不得的了。
山中无岁月,待他日后修为登峰造极,到时候谁也不怕了,就出山谷去,从外面搬些书和各种小玩意儿回来,给他玩儿……沈越趴在巢边,用手拨弄着羽床上的毛儿,痴痴地发起呆来。
他又跑去玩了。
每次回来都能衔着一根白羽回来铺它的床。
沈越又摸了摸头上的羽毛。
突然间,心里划过一道念头,沈越扑腾一下坐直身体,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他难以置信地又摸了一把头上的羽毛,随即又伸手摸向那羽床。
这山谷他已探过无数次,每当绕过中央巨大的蓝湖,都鬼打墙一般又回到堕仙山下的鸟巢边。
这里除了灵木草树,这天地间便只有他和白鸟儿是活物,连只蚊子草虫儿都没有。
可若只有他们两个,那这些白色的羽毛,又是从何而来
怔了片刻,沈越仰脸看天。
堕仙谷从未有过黑夜,那轮白日始终挂在他的头顶,从不东升西落,至始至终,不曾变动过一丝轨迹。
沈越想了想,抬起玉笛,凝聚灵力朝天发去。
灵气冲天而去,穿过白云。
沈越只见天空被自己那道灵气撞出一丝涟漪,随即就如石沉大海般,重归于静。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境。
沈越见状,心终于沉了下来。
这是个结界啊。
“啾。”
小白鸟儿不知从哪里拖来一根长长的白色羽毛,蹦蹦哒哒地回来,将羽毛铺在床上。
沈越在一旁看着它,神色复杂,惴惴不安地想着。
既然是人为布置的结界,自然是为了保护什么,或者,是为了困住什么?
想到此处,沈越一颗心越发惶恐不安起来,他紧张地将还在铺床的白鸟儿从巢中捧起,端在手心里,合手握住。
白鸟儿被他闷在手心里,挣扎着在沈越的指缝间钻出毛茸茸的小脑袋,不明所以地瞪了瞪银色的豆眼歪头看他。
沈越双手捧到面前,低头在那颗毛绒绒的鸟头上啪嗒亲了一口。
“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害你。”
沈越目光坚定下来,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我得变得更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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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之后,沈越也少与白鸟儿玩闹,仿佛又变成了流云山书阁里的学霸,废寝忘食地修炼起来。
这一日,无日魔都上空,本就浓郁的魔气似乎更加黯淡起来。
不消片刻,堕仙崖处居然开始聚集起大片乌云,待魔尊察觉有异,赶到崖边时,堕仙崖上空已轰鸣阵阵,隐隐有雷光闪现。
看这雷电成结,竟是有人要结金丹渡劫。
魔都魔修众多,金丹渡劫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
魔尊指尖一颤。
这雷劫竟是朝着堕仙崖下去的。
美辰的魂体还在堕仙谷里。
整整两千年了,他数次下黄泉,历尽千辛,将萧美辰四散的魂魄一片一片找到,好不容易才拼回一个整体,堕仙谷上有他布下的结界,怎可能有人会在谷中渡劫结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