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过奖了!千万别行如此大礼,高长恭也是听皇命办事,不敢邀功!”子莫往前挪了几步,没想周遭的官员也是紧紧跟上,簇拥着他如影随形。
“是啊是啊,当今陛下真是英明,想当初微臣还想为何这新封了龙骧将军的长恭殿下怎会突然离京,岂知这便是天机不可泄露,有谁料到这周军的一举一动皆在我大齐天子的眼中,哈哈哈,又有长恭殿下神武过人,我大齐真是苍天庇佑,殿下乃不世功臣!”
“的确,长恭殿下少年英雄,老臣早就和其他同僚说殿下乃是我大齐第一的战神,比之老一辈的将军们更是青出于蓝啊,如今证明老臣并非老眼昏花,有殿下您在,我大齐江山堪比长城万里,打得那些虎狼贼子望风而逃,快哉快哉!”
一群大臣们纷纷点头,夸赞着一战成名的兰陵王,一个个口若悬河锦上添花,根本没把其他上朝的重臣放在了眼中。
“嘁,这高长恭可真是捡了便宜了,若没父亲您的后援大军及时压阵,他哪里来的以一当百,要我说他便是运气好罢了。”段懿陪着段韶将军上朝,看到这高长恭真是威风八面,心里哪还能舒坦。
段韶看了看众星捧月的兰陵王,并未驻足,然后看了看自己的长子,说道:“你若是能这样运好,为父我于愿足矣。”然后背着手,便自顾自走了。
“哎,爹!”段懿不服气地盯了盯高长恭,心想他总有机会扳回一城,不信就等着瞧好了!段懿脸色阴沉,走了,其实一旁这会也有人拿叵测的眼神看着那花团锦簇的高长恭。
“和丞相,怎么,还不上朝?”
何士开被人叫了一头,转过身来,看到了那张狡黠的皱巴巴的老脸,眯着眼眸子正朝他笑。
“祖相,您今日里怎么来得如此之早?”
来人是祖珽,高湛所封的当今朝廷的堂堂右丞相,此人在齐国也算是历经宦海沉浮,不过跌倒一次起来一次,年岁越长,爬得越高。在文襄皇帝执掌朝政之时便已经居秘书丞之位,满腹诗书却喜欢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明明俸禄不少,却是喜欢小偷小摸。连文襄皇帝让这祖大人抄写的《华林遍略》都能被他顺手偷走了几本,这卖书的钱居然是被用来赌钱了。如此之人,自然是被罢官,可是他运气好,新皇帝登基了该又想到了他,于是,起起伏伏,现在倒是成了本朝第一重臣。
“嗯,今日里来天气好啊!再者老夫料想今日朝上该有别样的风景可瞧,虽说这老眼昏花,可是我这不是赶上了哈哈!”祖珽摸着自己的山羊胡须,笑眯眯望着那人群中的兰陵王。
“没想到祖大人对这兰陵殿下也是仰慕啊。”何士开与这祖珽关系不算和睦,他是胡人之后,能从小门小户做到这一国左相的位置这其中滋味只可独自回味,而这祖珽别看如今是个佝偻老人,可他却是出身赵魏氏族,出身不凡且是个神童。自小,祖珽便什么都会,诗词歌赋音律书画,易经医术无一不通,这样的人,无论是年轻时候放浪不羁还是年老了性格诡异似乎都是瑕不掩瑜,何士开先被皇帝高湛封为左丞相,可是治理朝政总是难以服众,于是,皇帝便又封了这祖珽为右相。
“这文襄皇帝当年与老朽也是颇有渊源,这个《华林遍略》啊。。。。。。呵呵,是本好书!”祖珽一如往常装疯卖傻满口嬉笑,摇头晃脑便神神叨叨自个儿往前殿去了。何士开阴鸷地看了那个老头一阵,也跟着上朝。
高湛着龙袍坐在那高高的天子位上,满朝文武百官跪叩朝拜。这一日早朝,便是晋阳洛阳大战之后的论功行赏。这该犒劳封赏的将士名单早已拟定,只需左相和士开在殿上宣读。段老将军和落雕都督所率军队自然是受赏丰厚,而另有一人真是被犒赏得让人眼红。
果不其然,这皇帝陛下跟前的第一红人,真当是兰陵王高长恭莫属!高湛还在圣旨之中把先前所建的兰陵王府邸御赐了下来,这两战大胜的大功臣,皇帝赏了兰陵王王府也是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子莫听着这重到不可再重的封赏,叹了口气,高湛像是要把半个北齐国库都送给他。。。。。。何士开念着念着脸色都变了变,而周围大臣听着这累牍的封赏诏书渐起议论之声,子莫心中如被什么触碰,他不禁抬头看向那九五之龙位,果不其然,与直直看向这边的高湛视线相撞。
子莫出列,抱拳跪下说道:“臣高长恭谢吾主隆恩,然长恭一人不可领受此番厚赏!臣虽手下无一兵一卒,可晋阳守军与百姓皆是臣的莫大助力,望陛下将赏赐的银两拨大半于晋阳一带的边防守城,重修城池加固防御,那里的百姓守军得陛下如此大的隆恩,日后定当更为效忠皇上!”
“好!兰陵殿下高洁,深明大义且为国家社稷着想真是朕之福气,何士开,帮朕拟旨,便按长恭说的办吧。”高湛和颜悦色,顺水推舟,似乎一早便料到了子莫会如此而为,本来非议的大臣下跪高呼陛下圣明,长恭殿下仁义,一时间这兰陵王的美誉更是遍传朝野。
宣室,高湛让安瑞给他卸下龙袍换了便装,兀自坐到了龙案一侧。
瞧着杵在那边的长恭一脸生硬都没挪过地方,便勾唇笑了笑:“坐啊,你不是有话和朕说?”这长恭殿下不请自来高湛倒是意外,便细细瞧着那人的反应神色。
“臣。。。。。。”子莫抱拳欲要下跪。
“别,长恭殿下可千万别又这么一副公事公办拒人千里的模样,这里没有旁人,朕也把龙袍脱了,你若是还这么一脸生人的样子那便回去吧。公事,朕只在那朝堂之上听爱卿上奏。”高湛回了邺城,喘疾果然好了,而那私密之处的隐患也亏得那瓶药膏已经没了大碍,高湛这几日心情不错,回想一路来长恭对他的种种,笑容便是真真切切。他心爱的人嘴硬心软,其实不全是那般铁石心肠,高湛知晓这一趟洛阳他没有白去,到底,长恭现在便是在他的宫殿里。
“我想向陛下替洛阳之战中的功臣讨个封赏。”子莫见高湛如此,便直截了当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铺垫啦啦啦~~
第183章 博弈
“哦?洛阳守军朕都已经赏赐过了,可是有遗漏之处?”高湛漫不经心问道。
“是,柔然外臣慕容冲和他手下的赤血铁骑部众在洛阳一役中战功卓著,可却没有任何封赏!”子莫恭敬言道。
“慕容冲?朕在洛阳的几日,可未曾听肖毅说此次洛阳之战柔然骑兵立了什么大的功勋,只是提到那慕容冲来洛阳借粮,肖毅说手中也没有余粮便打发他回去了,又恰逢周军大军围城所以这慕容冲困在洛阳城中。”高湛边说着边端了个棋盘出来,招手让子莫过去,子莫勉为其难凑近了一瞧,是白玉制的。
“如何?”高湛有些得意地抬头看着对面那人的反应。子莫看看那棋盘再瞧瞧高湛,竟从那张一贯冰天雪地的俊脸里看出了几分孩子气。
其实子莫下棋下得不行,这品赏棋盘的雅兴也是乏得很,况且他如今在和皇帝陛下说的是下棋的事情吗?!
子莫压着嗓子,轻轻说道:“嗯,不错。。。。。。”说完看了皇帝陛下一眼,高湛托着腮帮子扒在那棋盘之上拉长了狐狸般的眼睛看得人浑身都不舒坦。
“你可真够敷衍。”皇帝陛下竟在抱怨。
“我本就不爱下棋,更别说鉴赏什么棋盘。”子莫如实回答。
“坐下来。”高湛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旁处取来了两盒棋子,各个剔透,也不是凡品。
子莫看着这阵仗,长出一口气,他真不是来这儿下棋。
“臣想说关于洛阳一战封赏不公,肖毅瞒报军功一事。。。。。。”
“你赢了朕朕便准你的奏!”高湛甩了甩袖袍回道,邪邪一笑撒泼耍赖起来。
“这怎么可能!我可从来没赢过你!”急了,子莫手一抬就拍在那白玉的棋盘之上,没想这棋盘不止白璧无瑕竟还有一阵刺骨的凉。
嘶。。。。。。子莫不禁缩回了手,好像突然摸到了冰块一样。
“凉吗?”高湛歪头幸灾乐祸,乐呵呵说道。
“什么鬼东西,竟和寒冰一般。”玉是触肤生温,哪里还有这般冻人。
“好东西,由昆仑山的白玉雕琢而成,在历朝历代都是罕见的宝贝!朕把这个送给长恭了!”皇帝陛下和颜悦色,洋洋得意,似是天大的喜庆。
“不要!”子莫一口拒绝,瞪着眼睛嫌弃地瞧了那白玉棋盘然后嫌弃地瞧了瞧皇帝。
。。。。。。
宣室内难得地一片寂静。似乎一枚针落地都能听得真切。
呵,长恭是有多久没有这样本性毕露地在他面前直来直去?记得以前教他下棋,如若是输得太过惨烈这人便是这般情态。与平日里的沉稳持重判若两人,可他高湛就喜欢这样的长恭。随性而为没有拘束,天大地大哪里有那么多的章法规矩?
子莫说完发现高湛那直直的露骨眼神才后悔,他一着急又全忘了何为分寸和礼数。
“臣是说。。。。。。谢主隆恩,然。。。。。。”正要客套,高湛倒是摆摆手让他不要再费力地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