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曜怔住:“什么时候?”
“今天凌晨。”顾隽叹了一口气:“我这里还有些从那边带过来的好东西,你听听哪些合适用于大景。”没有给时间让对方多想,顾隽细说了几样东西的用途。对于其他东西黎曜都没有什么意见,唯独对炸/弹,他态度有些不一样:“这种东西,用于战场之上杀伤力确实强大……但是……”有伤人和。
最终在两人的协商之下,炸/弹作为一种终极武器,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拿出来参加战争,这件事才算得圆满解决。
然而经过了讨论,黎曜却并没有忘记顾隽之前的话,他思索良久还是道:“你可以阻止这种事情的再次发生吗?”
顾隽讶异。
黎曜才摇了摇头道:“我感觉……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能再装下这些记忆了。如果每次是顺遂的记忆还好,这些杂乱的梦境,会影响我的神智。”黎曜很冷静的道出这个结论。
顾隽怔住。他从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他问及系统,系统也非常惊讶。
它整个系统都仿佛焉巴了一样,没精打采的,然而很快就振作起来:“这样……这样的话,不能让男神出问题呢……宿主~我们再去最后一个世界吧,去完之后,你再也不用做任务了,男神也不会再做梦了。”
顾隽问道:【会对他有什么不好吗?】
系统摇头:“不会呢。只是宿主你估计不会很好……”系统的声音很低迷,但是它竭力做出开心的样子。只是它那么蠢,掩饰都不会。
【好。】顾隽应道。
系统瞬间抽离了顾隽的神智。系统如此着急,让顾隽心里面有了不好的预感。
“宿主,到了。”
顾隽很快就察觉出来不对劲,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动?”
系统声音很低:“因为这次,宿主你只需要做一个旁观者。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系统!】顾隽厉声喊道。系统此言,分明是把他禁锢了起来!
然系统仿佛哑了一样,再没有声响。顾隽唇畔勾出冷笑,闭上了眼。
第二天时,顾隽突然认出,这就是他的寝宫。只是他被禁锢在身体里面不能动弹,但是身体里面却有另一个人掌控了他的身体。
系统……背叛了他的信任?身体里面的是谁?系统一直以来都是装作蠢笨的吗?越该急的时候,顾隽神色与理智就越发冷静。
这个人当真是与他别无二致的。无论是行为,习惯,还是其他,都没有半分同顾隽不一样的地方。没有一丝破绽。
上朝了。朝中大臣少了好些熟悉的面孔,然而丞相仍旧站在首位,一切就都无比熟悉起来。
日常的议事,熟悉的针锋相对。顾隽皱起了眉头,感觉事情有一点不对劲。
他好像一个旁观者,接着别人的眼睛看世界,根本无法插手。他静静的听着丞相同掌控他身体的这个人之间的博弈抗衡,很轻易的感觉出来了,这个人对于丞相,已经到了一种忍无可忍的地步了。这个人的行事,对话,性格真的是同他如出一辙。那么这个人……也许,是他?他还记得当日附在云沐泽身上的“玉华公子”。
回到寝宫之时,他听得那个人低声道:“黎曜,呵……你真是好得很……忠心耿耿的丞相大人……哈……”这个“他”已经不相信丞相的忠心了。在朝堂之上的时候,顾隽就感觉出来了,两人的针锋相对,矛盾已经激化到最大程度,这种矛盾使两人关系恶化,并且影响了对彼此的观感。丞相觉得“他”不可理喻,独断专行,“他”觉得丞相插手过多,威望愈重,欲行不轨。
一日日的矛盾激化,让“他”已经打算对丞相动手。
既然,玉华公子可以做到,他没可能做不到。在一日日的试探之下,顾隽终于突破了不能动的禁锢。
顾隽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他”已经变了,因着一直以来的高高在上,甚至骄傲任性,大景朝臣也多是纵着他,让他的心境出了很大毛病。一种……无可匹敌的傲慢□□。甚至对于丞相一直以来劝诫上言,隐有管制压制之意,而生出了极大的不满。
同样作为大景的帝王,“他”知道的,顾隽当然也知道。他叫出暗卫给丞相送了一封信,甚至于命令暗卫,反正有什么计划“他”在前面施行,暗卫在后面偷偷的破坏就是。对于坑自己他并没有一点愧疚。至于暗卫惊讶于这样奇怪的命令就不关他的事了,暗卫只需要听话做事情,而不是问为什么。
对于计划屡屡失败,“他”陷入了另一种极焦躁的地步。也是,心性傲慢,认为天下没人可以配得上他的老男人,欲求不满诸事不顺,慢慢不正常暴躁是很正常的。一个三十未婚的老男人,没错,“他”还没有成亲。朝臣无法勉强顾隽,当然也无法勉强“他”。
一个,三十未婚,独断专行,欲求不满,疑神疑鬼的,老男人。顾隽微笑。他看不上那个人,当然也不会口下留情,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己。
没想到这么做后,“他”更加忌惮丞相,他认为暗卫里面混进了丞相的人,由是对丞相更加猜忌。
顾隽叹了一口气,他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变作这样不堪的的地步。这样说起来,倒是要多谢系统了。遇见系统的时候,他的心性已经开始有一点跑偏了。他毫不怀疑,没有系统,他怕是真的会成为眼前这样不堪的模样。系统的意思,他好像有一点懂了。
也许因为顾隽多年穿梭空间,他的精神力也越发强大,他掌控身体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只是基本上都是在晚上。整天跟个暴躁老男人在一起,顾隽也很恼火的。所以他一个深夜,跑出宫去了。顾隽本身的武功不说,单这些年来,他不断去其他世界,武功已经到了一种极高的地步。所以他能够从守卫森严的皇宫里跑了出去。
当然能从皇宫里跑出来,进入丞相府也不是那么难了。
天色已经晚了,丞相却还没有睡。迟早有一天过劳死。顾隽突然得意他对于自家的丞相大人保护得足够好,早就没有让他这么拼命过了。这个是“他”的丞相,不是他的,但是只要是黎曜,他都无法看着他被“他”害死。
烛光摇曳,丞相抬起头,看见窗边坐了一个人。他慢慢皱起眉头,语气有几分不可思议:“顾……”他顿了顿道:“陛下?”
看来他们关系确实不好。顾隽突然想起当初那个晚上,黎曜同他坦白认为他有阴谋时,那时候他满是怒意,也称呼的“陛下”。
而这个丞相,已经开始直呼名字了。
“要叫什么?顾隽?”顾隽突然笑着问。
丞相却愣住:“顾景明。”他这样冷淡的回答,然后问道:“你是谁?顾隽又是谁?”
“我就是顾隽,顾隽就是顾景明。”顾隽道。顾景明这个名字,真的是丞相特属了。他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丞相语气漠然:“不知阁下扮作今上意欲何为?”
“你已经对他失望了。”顾隽突然认识到这一点。他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阁下若再说这些无谓的话……那我可要叫人来了。”丞相道。
顾隽看着他:“顾景明,很熟悉的称呼方式。当年,珩水之战时,是你救的我吧?那时候,你是叫的我顾景明吧?”
丞相愣住,垂下了眉眼,过了一会儿,传来他无波无澜的声音:“抱歉,我并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陛下,如此深夜,您不好好待在宫里,怎的会出现在这里?”说着不记得,却分明是记得的,不然又怎么会突然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他们之间已经无可调和了。这种矛盾已经扎入了彼此的肉里,扯不出来了。如果当初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就算黎曜夜夜做梦,他也不可能接受他的吧。他庆幸,他们未曾到这种地步。
“你小心点他。”顾隽道:“你应当知道,你已经站在悬崖边缘。”
丞相不言,半晌道:“我知道。”他看着他:“所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曾经珩水之事?”
顾隽终于从窗台上下来,走进屋里。丞相只是看着他走近,并没有做什么。顾隽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了抱他,道:“再见,我的朋友。还有……抱歉。”这个人不是他所爱那个人,只是他曾经辜负过的那个朋友。他转身,不再回头,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丞相愣住,眼里慢慢有了思忆之情。这是:“景明。”他们曾经是朋友,也曾志同道合,最终南辕北辙,不复初心。当年的陛下,也曾英姿飒爽,驰骋疆场,令人倾心追随。
“你是什么东西?”那个人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
“我就是你。”顾隽慢条斯理道:“你已经老了。你没发现你已经不对了吗?裴然走了,燕不予离开了,大司农也不再研究东西了。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离开,只有一个丞相,不曾离开,你还暗地里几般算计。你尽管算计好了,他死了,你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也合了你一直自称‘寡人’二字。你没有儿子,没有妻子爱人,追随你的臣子离去,拥护你的人才离开,忠心相随的你糟践,你死了不会有人难过,只会有人拍手称快:‘那个暴君死得好’,这迟早是你的归宿。”他这样一字一句说着,清晰无比。完全不管在外的“他”如何暴跳如雷,砸东西摔桌子。